第二十九章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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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風雪之中,一個略顯消瘦的人影從遠處走來,雪太大,那人走的很慢,何無道轉過身去,隻能隱約看見來人頭頂似乎戴了一頂擋雪的鬥笠。
阿福頭上戴著鬥笠,手中握著一個烤地瓜,一屁股坐在離何無道不足十步的一塊大石頭上。笑嘻嘻的吹著不著調的口哨。
何無道擦了擦嘴上的血跡,冷冽的問道:“你是誰?”
阿福笑了笑,說道:“本來是來殺你的人,可是現在我已經不想殺你了。”
“裝神弄鬼。”何無道沒有絲毫猶豫,腳尖在雪中輕點兩下,隨即縱身一躍,人影在空中最高處時消失。
阿福笑了笑,慢條斯理的將烤地瓜放進懷中,這個地瓜從營地中帶出來,走了一路,隻在出營帳時被他咬過一口。
一道凜冽殺氣從頭頂上空傳來,阿福閉眼,手握在刀柄處,雪中突然閃過一道比雪還要白的銀光,一聲悶哼傳來。
何無道從空中重重的砸在了雪地上,胸前有一道淺淺的刀傷,他驚恐的看著這個臉上洋溢著溫暖笑容的年輕人,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好快的刀,你是不是阿福?”何無道瞪著大眼看著阿福。
阿福有些不悅的答道:“你隻能叫我東林小霸王。”
何無道慘白的臉上,泛起與先前不大相同的無奈笑容。他沒有在意到底怎麽稱呼阿福,有些自嘲的說道:
“明月樓的第一高手。我竟是一招都擋不住。”
阿福皺著眉頭想了想,腦子裏浮現起剛跟那位老人學刀時的場景,自己好像也說過何無道這句話,於是他學著老人當時回答他的模樣,老氣橫秋的說道:“年輕人,江湖比鬥,自然有輸有贏,不要太在意結果,武道之路,心境尤為重要,畢竟,你還年輕啊!”
何無道翻身平躺在雪地上,胸前有血滲出。
阿福的話,他不知道該如何接,因為阿福看起來,至少比他還要小兩歲。
“你為什麽不殺我?”
“還個人情。”
何無道不再作聲,雪地上很涼,涼的滲透進了心肺。
“她已經不欠我了。”
“嗯,現在已經不欠了。”
阿福蹲下身子,從懷裏掏出那個咬了一口的地瓜,遞到何無道的麵前,何無道不解的看了阿福一眼,撇過頭去。
“你去幫她吧,兩儀山的龍鶴老道現在就在趙廣的營中。”
阿福收回手,起身看著何無道,目光有些冰冷。他很少會有這種冰冷的目光。
“那你在這裏好好躺著吧,天黑前,就不要回營了。”
然後拍了拍掉在肩上的雪,慢悠悠的往山梁下走去。
何無道翻了個身,將手臂枕在頭下。雙目無神的望著天空。喃喃的說道:“你們殺不了他的。”
阿福走出兩步,又停下,無奈的說道:“誰說要殺他了?”
說完,阿福便往前繼續走,何無道繼續望著天。胸前滲出的血已經快結痂了,他低頭看了一眼,微微用力,傷口再次裂開。
阿福已經走的很遠, 何無道震裂傷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笑了笑,咬了一口冰涼的地瓜,自言自語道:“自在城也不自在嘛。”
…………
西門秋遲這兩日很是興奮,因為他從《鬼兵奇術》中參透出的的馭使鬼兵之法奏效了,他手中拿著一支小鼓,臉上露出一絲有些邪魅的笑容,他的前方,是十萬名被他手中小鼓所控製的大燕精兵。
他看向遠處的那麵高聳的城牆,腦子裏想到的是當日那兩名年紀與他相當,卻已經擁有五品六品武道修為的少年。
眼神之中開始露出一絲嫉恨的神色。
“哼,武功厲害如何?燒我糧草又如何?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鬼兵奇術在我手上吧。待我破防之時,就是你二人的死期。”
城牆上,沈烈憂心忡忡的望著三十丈外那片黑壓壓的大軍,他不知道鬼兵奇術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道法,若真是像蘇儀所說的那樣,雁蕩山必破,那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葉鏡玄告訴過他,要他扛起鎮北軍的大旗,現在想來,竟是覺得有些可笑。
要真的比起來,文比不上蘇儀,武比不上阿福,從前一直覺得在自己這樣的年紀能在武道之上有如此成就,也算是難得了,隻是讀多了書上所說的謙卑之道,便也真的做了一個謙卑之人,倒是看看蘇儀,無論身處何種險境,都是一副談笑風生,泰然處之的瀟灑作派,於他相比,差別何其大?
這杆鎮北旗,該怎麽扛?
遠處,那黑壓壓的影子好像往城牆方向移動了一點。他揉了揉眼睛,人影又不動了,大雪一片一片落下,風雪之中看物,是看不真切的。
突然,他心頭冒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天空中傳來一種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像北風呼嘯,又像雷聲轟鳴。
他凝神注視著空中,突然,一大片黑色箭矢出現在他視線之中。
箭矢鋪天蓋地,幾乎遮蓋住了整片天空。
他愣愣的看著那片劍潮,下一刻,不知是誰在他旁邊大吼了一聲“敵軍來襲,準備迎戰!”
這一聲如驚雷,他猛地驚醒過來,連忙大喊道:“快找掩體!”
隨即縱身躍下城牆,身子還在空中的時候,背上秋水已經出鞘。
漫天的箭矢在沈烈頭頂上方掠過,潮水一般向著城牆上的湧去,一些沒來得及反應的守城士兵,當場被射成篩子。
一時之間,城牆上驚叫之聲四起,已經亂作一團。
楚雲宮走出蘇儀營帳的時候,仍舊驚魂未定,他的雙腿在微微顫抖, 手也有些發抖,可是當他聽見遠處城牆上傳來的陣陣哀嚎和那箭矢的破空聲時,他又立即調轉方向。衝進了營帳。
“黃……公子,敵軍發起進攻了,我派一隊人先送你離開吧。”
蘇儀看著驚慌失措的楚雲宮,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楚將軍不必如此驚慌,現在隻有你知道我的身份,你這樣反而會引起有些人的猜疑。”
蘇儀說著話,已經起身走到一旁,拿起自己那套普通士兵的肩甲,穿戴在身上。
隨後走到楚雲宮身前,臉上掛著微笑,看著他道:“蘇儀請求與將軍一同迎戰敵軍。”
楚雲宮麵露難色的說道:“蘇公子,你這是在為難我啊!”
蘇儀見楚雲宮為難的樣子,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楚雲宮,你要抗旨嗎?”
楚雲宮猛地低下頭去。
“末將,遵旨!”
蘇儀笑了笑,又恢複到剛才的神情,伸手拉開帳簾。
“將軍,請。”
走到城牆下,楚雲宮的臉色越發凝重起來,他望著頭頂一波接一波的箭潮,對旁邊一名士兵問道:“敵人的箭從多遠的地方射來?”
“回將軍,大約百丈之外!”士兵回道
蘇儀與楚雲宮二人相視一眼,心頭都升起了一種強烈不安感。
“逆著北風射箭,射程能達百丈?難道這大燕的士兵,人人可拉滿弓?這到底是一群什麽怪物?”
蘇儀沒有說話,伸手抓過一支飛掠的箭矢, 細細的端詳著。箭矢是最普通的箭矢,沒有什麽獨特之處。忽然,他像是想到什麽,抬起頭問道:“沈烈呢?”
楚雲宮這才想起,沒有看到沈烈的蹤影。
“把雷豹給我找來!”楚雲宮語氣焦急的對旁邊一名士兵喊道。
不一會兒,雷豹急匆匆的趕到。
“將軍,這裏危險,你還是先回營帳去吧。這裏就交給我們……”
不等雷豹說完,楚雲宮便急迫的問道:“你有沒有看見沈烈?”
雷豹一愣,看了一眼蘇儀,又看著楚雲宮,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緊張。
他搖了搖頭,迷茫的說道:“沒有看見。”
楚雲宮一跺腳,“安排幾個人去找,務必把人找到。”
“是!”雷豹說完,飛快的離開。
楚雲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蘇儀。“我這個侄子一天到晚總是闖禍,還望公子不要記他的過啊。”
蘇儀看了楚雲宮一眼。“行了,別侄子侄子的叫了,他是什麽人,我比你清楚。”
楚雲宮麵色大驚,連忙彎腰就要請罪。
蘇儀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識到此處人多眼雜。
隻好小聲說道:“末將並非有意隱瞞他的身份,望公子恕罪。”
蘇儀歎了一口氣:“將軍以後還是拿我當一個普通士兵對待吧。一日不除趙黨,我就一日受不得將軍如此大禮。”
楚雲宮連連點頭,還沒回答,雷豹已經從城牆上飛奔下來。
“將軍,沈烈他跳到城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