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人心好惡苦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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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問梁淑秋當年為何隱瞞黎震我的存在時,她緊抿著唇咄咄的看著我。
我冷哼一聲:“我來替你說,因為你當時回京有望,你不允許你的人生再出現任何意外,你怕讓黎震知道這件事把我接回黎家後,孫虹衫不會放過你,以她的性格和當時的作風,一旦知道我和你的關係,難免會影響到你的發展,你最終在仕途和我之間,選擇了前者!
你甚至不惜利用我養父對你的癡情,讓我永遠消失在你的生活中!
隻是你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你會需要我這個被你拋棄的女兒來替你背黑鍋!”
她雙眸徒然睜得老大,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我唇角斜起:“上次我來這,你誤導我讓我認為調查我的人,是與你們有利害關係的派係,我一開始也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可細想來,你這麽謹慎的人,連黎震都能瞞了那麽多年,又怎麽可能輕易讓別人抓到你的尾巴。
恐怕,打從一開始調查黎梓落的人就是霍奇山吧?”
梁淑秋立馬否認:“我從來沒有把你的事情告訴過你霍叔叔!”
我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電視機旁角落的那個木架旁,上麵放著一個不起眼的盆栽,裏麵種的也是很普通的綠蘿。
我伸出手撥弄著葉子說道:“你是沒有告訴他,你如果一開始就告訴他,他也不會連我的性別都不知道。
但是,外人也許不清楚你和黎震的事,可你和他幾十年夫妻,他又怎麽可能一點風吹草動都感覺不到?
隻可惜黎梓落和你並沒有任何關係,霍奇山也隻好作罷。
沒想到幾年後,我對外公布了我的身份,你瞞了幾十年的秘密再也瞞不下去了,也許你有那麽一刻恨死這個突然跳出來的我吧?
但是,我的突然出現卻讓你的丈夫看到了一顆救命稻草!”
我猛然回身,看見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的梁淑秋身體有些僵硬,一動不動。
她也隨即站起身麵對著我,情緒開始有些波動:“我知道你不會那麽輕易原諒我,我知道你怪我當年拋棄你,這些我都能理解,自從我知道你是我女兒後,我也一直在想怎樣才能彌補你,但你說的這些東西,真的是讓我聽不懂!”
我在離她還有幾步的時候停住腳步,隔著沙發安靜的望著她:“聽不懂是嗎?好,那我說的直白一些!
我記得上次來這,你和我說過你和霍奇山這些年來做事一向規規矩矩,沒什麽貪念。”
我一回頭用眼神指向木架上的那個不起眼的花盆:“沒什麽貪念,連家中栽綠蘿的花盆都是清朝的老青石花盆,你們還真敢放在這裏!”
梁淑秋臉色劇變,我沒再看她,直接從她身旁繞過,坐回沙發上:“你和霍奇山會走到今天這步,就栽在這個‘貪’字上麵,好大喜功,從土地到資源到補貼,你們手伸得夠長的,最後導致地方行業嚴重產能過剩,一邊做產業整合,一邊又顧忌麵子工程,不惜動用公共資源填補虧損,導致窟窿越來越大,甚至填不上了!
你所謂要我投資的那個工程,應該好幾年前就出現問題了吧?霍奇山一直在動用自身的關係掩蓋真相,但他清楚,那就是個定時炸彈,總有一天會炸得你們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他計劃找接盤俠來頂包,但除非是涉及到自身利益,否則誰也不會輕易涉足這麽大的工程。
恰好我出現了,霍奇山找你攤了牌,巧的是,我這個當年被你拋棄的女兒,如今手上還有點你們能看中的東西。
我兩次來這,不是湊巧碰不到霍奇山吧?是他給足了你扮演個好母親的空間。
如果這個窟窿沒人來填,最終不光是你和霍奇山,所有和你們沾上關係的人恐怕都得倒大黴,你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誤導我以為自身岌岌可危,好來接這個盤!
我就問你一句話!
你從第一眼見到我,目的就是想把我拖下水,讓我替你們背這個黑鍋,你想過我的下場嗎?”
梁淑秋的嘴唇輕微哆嗦著,卻還算鎮定的抬頭望著我:“我希望你沒有證據不要亂說話,這不是小事。”
我雙腿一翹,手臂搭在沙發上:“對,我是沒有證據,你們也不會讓我逮到任何證據來找你們對峙,這個項目資質也查不出任何問題,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嗎?”
梁淑秋幾步走到我麵前深皺著眉:“既然查不到任何問題,你這樣說未免太武斷了。”
我冷眼抬頭看著她:“凡所經手之處必有痕跡,你以為我混到今天,當真身邊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嗎?把你們這些年來的光輝事跡收集再加以分析,想找出點破綻也不是什麽登天的難事,就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梁淑秋立在我身前,雙拳漸漸緊握:“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女兒,那個工程的確有些問題要處理,但是沒有你說的這麽嚴重,我當然也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和你霍叔叔全力支持你,我們一起把事情做好,難道我的用心良苦還有錯嗎?”
我側頭撇了眼牆上的掛鍾緩緩站起身與她對視:“可是萬一出事呢?你會為了保住你們這個家而把我犧牲掉,我不能說你是無情的人,隻是對於我這個完全陌生的女兒,你的情更願意用在與你生活了幾十年的親人身上。
說到底我是個生意人,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你扯感情,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感情可言,我隻看利弊,這件事對於我來說風險大於收益,我不會幹,就這樣。”
說完我便抬腳準備離開,她卻徒然聲音提高,有些冰冷的說:“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你走出這扇門後麵就真的沒事了嗎?”
我唇角扯起一絲冷笑回頭看著她:“你以為你是天嗎?還是以為這天下都跟你姓?”
我看見她眼底閃過一抹毒辣,隨即大步走到茶幾旁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我眉頭一皺,她對電話裏說:“進來。”
話音剛落,我就聽見院門響了,我正好站在大門口,往外一看,那個張嬸把門打開,從外麵進來好幾個男人,但並沒有進家,而是守在院子中。
我側眉一掃隨即轉過身盯著梁淑秋:“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還不準備放我走了?”
她神色疏離的說:“我隻是想讓你看清形勢。”
我一邊冷笑一邊點著頭,那種蒼涼的悲哀,就像漫天的孤鷹不停啃噬著我的心髒,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我會被自己的親媽堵在家中!對我威逼利誘!
我從包市趕往京都的那次,我曾多麽渴望見到這個把我帶到世界上的女人,那一路我就曾想過,不管她這些年怎樣負我,我都會原諒她,人生在世總有逼不得已。
然而直到此時,這種絕望的心情徹底粉碎了我最後一絲奢望,對“母親”這個稱呼的奢望!
我閉上雙眼不願再看她一眼,心裏翻江倒海,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響起了一個聲音:“喲,舅母,家裏來客人啊?怎麽不請進去坐,都站在院子裏幹嘛?”
我猛然睜開眼看見霍淩甩著兩個膀子走進屋中,黑色的夾克配上豎在頭頂的短發,滿臉的邪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梁淑秋瞪他一眼:“你跑來幹嘛?”
霍淩挑挑眼皮子:“她帶來的人在外麵,說打她電話打不通,找我要人,那我不隻有過來看看嘛,怎麽說?事情談完了沒?談完了那舅母我就帶她走了?要不然我車子還扣在門口呢。”
梁淑秋沒再說話,麵色難看,霍淩便打開門對我說:“請,白總。”
我一腳剛踏出門檻,梁淑秋突然喚了我一聲:“夏夏…”
我身體頓住,無聲的哽咽了一下,隨即語調恢複如常:“我不是夏夏,我是白淒淒,還有,上次離開這我對你的稱呼,是我第一次那樣叫你,也是最後一次!”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在眾人的視線中大步離開院落。
一出了院子,我整個人都像虛脫了一樣,我感覺到那股強撐的力量在身體裏慢慢消失殆盡,我往巷子口快步疾行,直到看見立在巷口那道頎長的身影時,我再也按耐不住,抬起腳步朝他奔去。
他把雙手從褲子口袋中拿了出來,微微張開雙臂穩穩接住奔向他的我!
我剛撲到他懷中,身體頓時軟了下去,隻無力的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汲取著他帶我的溫暖,被撕扯的心髒才稍稍好受點,他修長的手順撫著我的背,低頭吻上我的發絲,沉聲說:“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