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很愛很愛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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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聽到他說和魔鬼做了一場交易後,眼淚瞬間滑落,他繾綣的眸子有些心疼的看著我,緩緩抬手擦掉我臉頰的淚水,噙著淡笑責備道:“總是這麽愛哭…”

    我的眼淚並沒有因此止住,反而越來越多,整個人都在顫抖,慌亂的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聲音扭曲的說:“我要打電話給梁淑秋!她休想綁架我們,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就是了!”

    黎梓落按住我的手低沉的喚著我:“小淒…”

    我激動的甩掉他,站起身連嘴唇都在顫抖。

    他深鎖的眉峰像堆疊的重山,透著沉重:“沒有梁淑秋,也會有李淑秋,張淑秋,王淑秋…”

    我無助的看著他,他朝我伸出右手對我說:“把手給我。”

    我渾身哆嗦著把冰涼的左手交給他,他緩緩將我拉回到他身邊,淺淺的歎了一聲說道:“以前我一直希望你的生母是個普通人,如果有機會見麵,能好好待你,但是自從我被盯上那次以後,我就知道她不會是個普通人。

    最近發生的事情對你來說很殘忍,你恨她也好怪她也罷。

    莎士比亞很久以前就說過‘世上本無所謂好與壞,思想使然。’”

    他鬆開我,從身後的花壇裏拿出一顆顆鵝卵石,緩緩放在我們中間,圍成一個圈,語調很平和的說:“遠有夏朝的王亥,戰國末期的呂不韋,近有明朝的沈萬三,清朝的胡雪岩,自古至今商人這個角色再如何大,都大不過…”

    他把手中那顆最大的鵝卵石壓在一群亂石之間話音戛然而止,抬頭問我:“知道什麽叫紅頂商人嗎?”

    我看著他把掌心僅剩的幾顆中型大小的鵝卵石圍著那顆最大的鵝卵石落下,這樣便成了一個圖形,那顆大鵝卵石的周圍分別圍了兩圈小的鵝卵石。

    我的眼神一直落在這個圖形上,聽見他接著說:“通俗點講就是官商,兼具官和商兩個角色的人,一手官印,一手算盤,這樣的人看似權財兼得,實則半遮半掩半下海,浮浮沉沉,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有人執迷,有人勘破,而更多的人走到最後為了保住頭上的紅頂,隻能執手翻浪!”

    我看見他忽然拿起那幾顆中等大小的石頭,僅剩外圍一圈小石說道:“於是形勢就發生了變化,我手上的這幾顆石頭想要模糊焦點,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視線。

    如果能讓這最外圍的一圈小石發生撞擊,得到大石的關注,那麽這幾顆中等大小的石頭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翻雲覆雨,這就叫借力用力。

    隻不過這場撞擊沒有預料中的那麽激烈,便戛然而止了,你覺得是為什麽?”

    我開始聽的雲裏霧裏的,如果說他手上的那幾顆小石頭,分別是十三幫和福商,中等大小的石頭便是霍奇山這些人,那麽最大的那一顆…

    我不敢再去往上想,而現在的情況是,十三幫和福商的戰役的確沒有預料中的那麽激烈,雖然黎梓落他們投入了巨大的精力,但到底還是沒有付出太慘痛的代價就占取了先機,在收到陸千禹那幅畫的時候,我本來以為是福商那邊提早收手了,然而如今看來,似乎…

    我猛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指著那顆最大的石頭:“是它動手了?”

    黎梓落眼裏閃過一抹精光,隨後又把手中的那幾顆中等大小的石頭放回原處。

    “小石一旦恢複平靜,這幾顆石頭必定察覺出情勢不對,為求自保,隻能…”

    說罷,他用一顆中等大小的石頭狠狠撞擊了一下最外圍的小鵝卵石,我心一驚,那顆小鵝卵石已然飛出花壇,淹沒在黑夜之中,他又把那顆石頭放回大石身邊對我說:“這叫斷尾求生!”

    我心髒突突的跳動著,望著那顆被彈飛的鵝卵石心緒不寧,聽見他聲音低沉的說:“林錫覃是個很有智慧的人,他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當年把福商趕出國境後,立刻解散了十三幫,並親令林家旁枝集體牽出蓉城,也建議十三幫裏其他大家族紛紛效仿,如果不是當時他的那個舉動,現在的局麵多年前就已經上演了。”

    他把那些鵝卵石全部推入花壇,將我拉過去,把我冰冷的雙手握在掌心對我說:“很久以前,我隻知道不斷壯大自己,當有一天殺害我父母的仇人找上門的時候,我最起碼有能力力求自保,也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說到這,他握著我的力道漸漸收緊。

    “可是到後來,我才慢慢明白過來,什麽仇,什麽恨,無非都是統治者的遊戲,所以,我真正的敵人是命…”

    我眼眸閃爍的看著他,他微微抬頭透過鏤空石雕盯著那輪殘月,眼裏藏著萬籟俱靜的蒼茫,輕吐出幾個字:“小淒,從福商入境的那一刻起,我其實就想到了自己的結局,無論這場仗勝或是敗,其實又如何,拔出蘿卜才能帶出泥,這場交易遲早是要來的…”

    我五官全部擠在一起,黎梓落的話每一個字都重重敲打在我的心間,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在很久很久以前,南休就和我說過所有人都認為盛輪號沉了,可實際上,船並沒有沉,他的父親和福商的人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時的我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磅礴的浪潮,帶著讓人無法撼動的力量,讓我深深的感到恐懼和迷失。

    到這一刻,我才猛然領悟到陸千禹那幅畫中的眼睛,看似在我們背後偷偷覬覦著我們,殊不知在我們之上還有一顆遮住所有生靈的參天大樹…

    原來是這樣,是這樣啊…

    我想,陸千禹臨走前之所以能和黎梓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也是已經悟透了這層道理吧,所以最後不是他們放下了仇恨,而是仇恨拋棄了他們…

    我突然失控的叫出聲:“不!不是這樣的!”

    我瞬間抽回手捂住嘴,腦中翻滾出可怕的想法失聲說道:“不是的,本來那個人是我對不對?上麵選中的人是我!我是梁淑秋的女兒!用我的身份可以輕而易舉的扯出這條線!

    所以梁淑秋才會著急找我,她想讓我接那個工程給我定罪,隻要我早點進去,別人就沒法在我頭上做文章了對不對?

    這才是她找我真正的用意,而你,你讓這場本來你可以躲過的交易提前了,是不是?”

    我第一次看見他眼眸裏閃爍著難忍的光澤,迎著殘月整個人仿佛落入無盡的深淵。

    我問他:“會怎麽樣?”

    他聲音很沉很沉的說:“不知道…”

    我哭得泣不成聲對他說:“你若有事,我定不會獨活!”

    他側頭怔怔的看著我,我眼淚不停從眼眶滑落,卻眼神堅毅的說:“一定!”

    他眼裏細碎的光深深紮進我的心底,我貼上他的唇,撬開唇齒,貪婪的汲取著他溫暖的味道,他把我帶回了家,溫熱的呼吸交纏在彼此之間,褪去了身上的阻隔,他的唇,他的眼像有魔力一樣,把我帶去了一個隻有他的世界,如雨後的叢林,漫漫輕飛的雨蝶,炙熱的太陽探入金黃的大地,麥浪翻滾,海潮洶湧…

    我在他身下,和他融為一體,無論身,或是心,完完全全屬於他。

    於痛、於血、於愛、於淚、於過往、於未來、於永恒…

    指針敲響十二點的鍾聲,如叫醒灰姑娘的鬧鍾,我卻依然緊緊抱著他不願醒來,我對他說:“黎梓落,我愛你,很愛很愛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