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刀山火海亦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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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槿走後,林錫覃時常會去那間她臨走時待過的西邊廂房。
直到有一次,他坐在白槿生前坐過的那個窗邊,看見窗台上有一副用石頭畫出的圖案,圖案裏有兩方人馬對立著,為首的分別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那個身姿挺拔的男人拿著弓箭對著那個女人。
沒有人知道那幅畫是什麽意思,白槿又為什麽在臨死之前畫那幅畫,沒有人知道,她似乎帶著那個秘密永遠長眠了。
林錫覃看到那幅畫隻覺得撼動靈魂的痛讓他呼吸困難,那之後,他哮喘又開始頻繁發作,卻再也沒有人親自為他開方子調理,他按照白槿留下的藥方差人抓藥,卻並不見起色。
原來藥這東西真如白槿所說是有靈性的,不同的土壤,不同的空氣,不同的溫度,不同海拔,哪怕是同一種藥材,依然功效不同。
而他此生再無白槿,也再無一個人僅用眼神和嗅覺就能為他醫治了,再也沒有了…
他跑遍了整個蓉城才找到百年香樟,將白槿生前的衣物葬在香樟樹下,為她立了一座碑,碑上刻著——林霂言。
按照祖製,即使當年白槿給他做妾,妾室的靈位也永遠無法入林家祠堂,她這一輩子都沒被林家承認過。
但是在林錫覃的心中,她就是林家人。
自從毛蛋告訴林錫覃當年白槿如何被二房的人按在床上強行拿走她的孩子,又是如何苟延殘喘的逃出宅子後,林錫覃大病了一場,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是越來越差。
後來他帶病重修了皮子壩的宅子。
他的餘生基本上是在那個宅子度過的,似乎…隻有兩件事占據了他的生活,懊悔和思念。
林錫覃的壽命並不算長,他在四十歲左右的時候因病去世。
在他離開人世之前他才得知,白槿父親的真正死因是被白槿親叔叔害死的,之後她的叔叔繼承了山貨幫的生意,又把年僅14歲的白槿送入林府。
那年藥材基地出事也是她叔叔所為,那時的白槿的確想過為杜家而扳倒林家,可自從她得知自己懷孕後,就打算死心塌地跟著林錫覃,她從未想過害他,也並不知道她叔叔利用她在藥材基地的威望對那批藥材動了手腳。
這一切白槿到死都不知道。
卻讓林錫覃含恨而終。
林錫覃過世前幹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解散了十三幫。
原先,十三幫和福商互相牽製,也互相製約,自然誰也做不得大。
而林錫覃清楚福商既然已經被逼出國界,十三幫如果繼續做大,成了一方惡勢力,在這華夏大地上,最終,會引來更大的禍患。
臨解散前,幫裏數個家族有個契約,如若後世,福商重返華夏大地,無論後來的十三幫怎樣分崩離析,定會再聚首共同對敵!
由當時的各幫老大滴血畫押,共同簽訂的契約。
那份契約交到林錫覃手中後,他找人做了一個很精密匣子,傳言,那個匣子隻有杜家後人能打開,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對白槿的執念。
但是,沒人見過那個匣子…
……
太陽不知不覺升到了高空照在黎梓落身上,他被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漫天大漠成了布景,讓他看上去有些不真實。
他似乎和我說了很久,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而我,也一直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默默的聽著。
語畢,我們兩誰也沒說話,隔著空氣安靜的凝望著彼此,就像打開了那扇通往曆史長河的門,一種久遠的遺憾縈繞在我們周圍,我甚至能感覺到此時此刻的他,和我一樣,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在隱隱作痛!
我微微眨了下眼,深深的看著他:“那麽久的事了,你卻連細節都能知道,告訴我為什麽?”
黎梓落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這樣的眼神我曾不止一次在他臉上看過,特別是…他每次拿著那個鏈子的時候,都會出現這種似乎無法參透的眼神。
他收回視線側頭看著遠處,高挺的鼻梁浸在金色的陽光中,他的臉像畫中刻出的人物,被精致的保存了數年般,帶著悠遠的深沉和淡淡的憂傷。
他有些迷惘的說:“很多事情,是這些年我在調查林家過去時東拚西湊知道的,也許,我的身體裏流淌著林錫覃的血液,當我知道這些事後,我會有種…很特別的感應,好幾次我受傷昏迷不醒時,這些事就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中掠過,特別真實,我也解釋不清這是一種什麽感覺,或許這就是林家人背負的債,欠白槿的債。”
我眼裏湧動著巨大的感觸,聲音有些沙啞的說:“你還記得,很久以前我和你說過,我總會做一個奇怪的夢,總是夢到同一女的。”
黎梓落轉過頭眉眼深鎖的看著我:“那次你出車禍,我守了你幾天,當你醒來時,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是她,充滿仇恨和不甘,那時我就在想,如果白槿有來世,一定不會原諒林錫覃,一定不會。
那時的我心裏壓抑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那種感覺讓我不知道怎麽麵對你,麵對你那種眼神。
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就像是一種擺脫不掉的宿命。”
黎梓落低著頭,一向沉著冷靜,運籌帷幄的他,此時卻感覺脆弱迷茫的像個孩子。
我放下早已冷掉的水杯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輕輕環住他,把頭靠在他胸膛對他說:“她願意用命換回林家和杜家的一世太平,就定然不會怨林錫覃。”
黎梓落伸出手緊緊抱著我,迷惘的眼神落在我臉上,我抬頭沉靜的看著他:“你不是林錫覃,我也不是白槿,他們的悲劇,不會在我們身上重演!”
黎梓落動容的眼眸裏閃著璀璨而細碎的柔光,仿佛要沁進我的心髒,如流水、如春風、如暖陽,我對他扯起明媚的笑容,掂起腳尖,將顫抖的唇輕輕印上那道性感冰唇,瞬間點燃他的火熱,我們糾纏了很久才放過彼此。
他從身後抱住我,我們兩站在同一個地方,看著同一個方向。
我對他說:“你知道嗎?最痛苦的不是白槿,而是林錫覃,活著的人往往要比死去的人承受更多無法想象的痛苦。”
說到此,我忽然轉過身抬起頭,輕聲對黎梓落說:“爺爺走的時候很安詳,他臨走前的那段時間,腦子已經不太清楚了,經常念叨著家裏人的名字,有好幾次,我聽見他在喊你…”
黎梓落的眼眶有些灼熱,我鑽進他的胸前柔聲說:“人的潛意識是騙不了人的,爺爺從來沒把你當外人,我們也是…”
在那個充滿感傷、無奈、又有些感動的早晨,我們相擁著彼此,漫天黃沙作伴,整個世界靜得仿佛隻有我們兩個。
說來,我和黎梓落都算是唯物主義,在正確的科學發展觀下長大,即使我從前喜歡看些歪門邪道,修仙穿越類的小說,但從來不會把那些小說中的東西搬到現實來。
至於什麽輪回轉世之說就更有點扯淡了,如果白槿當年那個孩子沒死,我可能還會意淫一下我是不是她的孫女,曾孫女之類牛逼哄哄的人物,說不定也能跑藥房一聞就頭頭是道了,我要真能那樣開掛,絕壁不開酒店,直接開個醫館,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包治百病”。
很可惜的是,白槿並沒有後人。
關於我們為什麽會對這段記憶有種特殊的感應,我還正兒八經把黎梓落拉坐在小板凳上,跟他科普了一下國外某檔大型靈異類探索節目。
說是我們有時候到某個地方,或者遇見某個人,聽到某句話,聞到某個氣味就會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我們曾經來過,看過。
這種情況是源於每個人自身都是有靈魂的,而靈魂自帶人類生前的記憶,人死後,那21g的靈魂就會漂浮在空氣中,當另一個人無意中撞見後,就會產生某種磁場從而感應到那靈魂生前的記憶。
反正我解釋完後,黎梓落一臉看江湖騙子的眼神望著我,然後起身出去了,似乎一句話也不想搭理我。
其實要說起來,我們兩也無法解釋這種跨越時空的感應,就像兩顆心,無論在何地,遇見何人,經曆何事,終究是要在一起的。
既然,我們兩也不知道為什麽,幹脆也別去想了,隻要我們的心在一起,刀山火海,放馬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