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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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敞的殿堂,陽光斜照而入,在地板上印出齊整的光斑。一行年輕人正坐在牆壁旁休憩,有男有女,大約十幾人。這些人無論男女,全然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恨不得整個後背貼在牆壁上。他們大多肮髒狼狽,灰塵蒙麵,衣衫上有許多撕裂口子,有些還負著傷,卻一個個氣息平緩,像是在這裏休息了許久。

    坐在一個不起眼角落裏,挨著一盆尖葉盆栽的一位少年,倒是這些人裏麵最從容的一個。雖說衣服上依舊有兩條大裂口,布條掛在胸口晃晃蕩蕩,除此之外,少年身上的狼狽之處,隻有臉頰那混著塵埃的汗水了。

    顯然他是先前入宗試煉中,表現得最好的一個,少年相貌清秀,除了那一雙炯炯有神,映著陽光的黑色瞳孔以外,也找不到任何引人注目之處了。

    “景諱,你是此次入宗試煉裏表現最好的一個,你先進來吧。”在櫃台後的一個青年人低頭看著名冊。說罷,此人打開櫃台一側的擋板,讓站起來的少年走入其內,就把擋板重新拉回。

    這個叫做景諱的少年,顯得神情有些激動,平緩了許久的氣息,此時也忍不住紊亂起來。察覺到少年起伏的胸膛,那青年人伸手在景諱肩膀上一按,這下動作,讓景諱驚訝地扭頭看著他。在手掌接觸其肩頭的時刻,景諱明顯感覺到一股清涼之意,沿著肩頭蔓延,竟把他心神的慌亂壓製下來。

    “不必緊張,剩下的隻是必要的詢問,配合後麵的師叔動作就行。”青年含笑向他點頭。

    這人倒是和善,景諱心想,對這青年的印象不禁好了不少。櫃台後有一扇門,青年伸手把房門拉開,露出一道往上的階梯。等景諱進去以後,青年把門拉回,平靜地站在櫃台後閉目養神起來。

    隻有一條路走,不用別人講,景諱便知道沿著階梯往上走,就是青年所說的質詢。景諱伸手捏了捏胸口前那塊冰涼的石頭,深深吸了口氣,抬腿邁上階梯。殿堂的二樓處,布置靜雅,牆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圖,淡淡的熏香在空氣中飄蕩。

    中間一張圓形木桌,兩張木凳,其中一張坐著一個三十餘歲的青年男子,一身儒雅長袍,端著茶杯慢慢地抿。這青年男子一副不急不緩地模樣,明明察覺到景諱上樓來,卻不轉頭。直到將茶杯中的茶水喝到底了,將茶杯放下,拿起茶壺倒上兩杯,男子這才扭頭看向景諱。

    “客氣什麽?過了這次質詢,你便是我百靈宗的弟子,以後你還要稱呼我一聲師叔,現在不必拘謹,在我前麵坐下吧。”男子輕聲說。

    景諱唯唯諾諾的依言坐下,好奇的目光打量這位師叔幾眼,隻覺得師叔麵相俊逸,劍眉朗目,額頭上一個蓮花印記,發著淡淡光華。景諱的目光被那蓮花印記稍稍吸引,在這一刹那,仿佛靈魂要脫體而出,墮入那蓮花印記之中。

    景諱情不自禁地分神其中,正恍恍惚惚間,忽聞一聲冷哼,如同冷水澆頭。景諱一個激靈,馬上清醒過來,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登時憋紅了臉,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上一眼。

    “晚輩要有晚輩的模樣,好在師叔我還算脾氣和善,不會為這點小事追究什麽,要是你遇上宗內那些暴脾氣師叔,如此失禮盯著師叔看,恐怕討不了什麽好果子吃。”青年男子悠悠然地一邊說,一邊轉動手中的茶杯:“好了,閑話少說,你先喝口茶吧。”

    景諱看了眼眼前的茶杯,有些猶豫,不過想到青年男子的話語,馬上照其意思去做。這一小杯滾燙的茶水入肚,一股茶香自咽喉翻滾湧起,仿佛在胸口開了一朵茶花一般,景諱登時覺得一種暖意湧上心頭。

    啊……景諱情不自禁地吐了口熱氣。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手中茶杯一劃,竟將茶水在木桌上倒成一行。男子盯著景諱說:“我們開始質詢吧,記住,千萬不能說謊話,若你的話語中有半分謊言,這桌上的一行茶水會斷開,我們百靈宗不會接受在質詢中說謊之人,而你會被執事弟子當場趕下山去,清楚明白嗎?”

    景諱心中一凜,除了點頭,別無他法。

    “那麽,我們開始吧,第一個問題,你來自何處?”

    景諱答道:“彩牛穀景家村。”

    “姓景的啊……”男子莫名其妙的感歎,他盯著手上的名冊,這一份與樓下青年的那一份一樣,寫著各人的姓名與基本信息,“我記得近幾年有個景家,好像被滅門了,罷了,彩牛穀景家村與那個景家相距如此遙遠,看你也不會與其有什麽牽連,我們百靈宗附近還是有許多景姓凡人宗族的。”

    男子沒往深處去問,景諱看了眼桌上那行茶水,心裏仿佛像鬆了口氣一般。青年男子接下來詢問的問題十分尋常,景諱一一作答,茶水依舊沒有異樣。青年男子臉上沒有露出意外,事實上這個質詢有意外發生才奇怪,連續好幾十年的招收弟子,都沒出現過質詢不通過的案例,此時這個所謂的質詢形式作用大於實際作用了。

    最後一個問題答畢,青年男子在名冊上劃了個勾,合上名冊,點頭道:“好了,景諱,你可以下去了,等會會有師兄帶領你們進入百靈宗。”他顯得有些不耐,也難怪,這一天的質詢才剛剛開始,後頭還有十幾個人,他給這件事情跑腿,高興出來才怪!

    景諱下樓,在原來的殿堂裏等待,過了半天時間,景諱有些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終於有人在殿堂裏吼一聲:“新人弟子,隨我來!”

    景諱精神一震,與身邊一眾人齊齊看向聲音所在之處。一個壯碩的男人站在大門口處,雙手環抱在胸,背後一口大砍彎刀,仗著高人一頭的身高,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臉上現有不屑之意。

    “又是一群新人,昨天我給師叔跑腿也就算了,今天還是我,是我這個時間段都恰好有空的原因嗎?”那壯漢對櫃台後的青年大聲道。

    “那是自然,誰叫沈師弟你今年偏偏在這種時刻偷懶,師兄我別的時間有煉器坊的工作逃不開,所以每年此時也隻好在這裏蹉跎時間了。”景諱對其頗有好感的和善青年搖搖頭說,似乎跟這個沈姓大漢頗為熟悉。

    大漢向眾人一招手,說:“快跟上來,誰要是遲了一步,進了宗內我要誰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跟在大漢身後,卻暗暗叫苦,他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而這大漢快步流星,步伐迅急,說是步行,其實跟一路小跑的速度差不了多少。他們繞開殿堂,沿著一條大路往上,一條寬廣的石階鋪在了麵前。

    景諱抬頭望去,不禁驚歎萬分,心想這所謂修士宗門,果然不同凡響。兩邊山巒迭起,中間一座潔白玉門,吊著兩排風鈴,叮叮鐺鐺的響。山間門後,泛著飄渺雲霧,如同數不盡的輕紗遮住了視線,隱隱約約看見山霧之中的亭台樓閣,古樹怪石稍露頭角。

    大漢伸手往地上一劃,隻見其中指上一枚戒指閃爍,十餘個令牌突然出現在半空,乒鈴乓啷的掉在地上。景諱被這神奇手段駭得心跳加速,又見地上的令牌看似尋常,出口問道:“師兄,這些令牌要分發給我們嗎?”

    “這是百靈宗弟子令,其中隱藏的法陣記載你們的諸多信息,也隻有利用它,你們才能穿過前方那道玉鈴門,不被護宗大陣所攻擊。”大漢有些不耐煩的解釋。他拾起一塊令牌,抬起示意,說:“看到上麵的花紋沒有,這是我們百靈宗的標記,雖說沒什麽用,你們記住就行。”

    他所說的花紋,是刻在令牌上的一個標記,其上兩隻長角瑞獸騰雲駕霧,圍繞一顆圓珠而轉。眾人有些早已知道百靈宗的標記,有些如景諱先前不知的,撿起一塊令牌看上許久,都沒能看出什麽後,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