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別扭的相處

    衛淩不肯聽霍梅的解釋，其實霍梅根本來不及解釋什麽，衛淩就離開了，並且整整兩日都沒在來看過霍梅一眼，這讓霍梅極其鬱悶，索性也就待在馬車裏不出去了。

    大軍走到第五日，終於找到一處背風的山窩，衛淩下令紮營，士兵們也就都忙活了起來，霍梅挑開簾子看了看外麵，挪動了身子準備下馬車，小紅趕緊上前扶著，霍梅卻用手推開了她。

    現在她才真正體會到懷孕所帶來的不便，不過是從馬車上下來而已，竟然折騰的她都出了一身的薄汗，下車被撲麵而來的冷風一吹，不禁的就打了個寒戰。

    小紅見她這樣，趕緊拿了大氅給她披上，霍梅倒是沒有推拒，乖乖的穿好。

    遠遠地看著衛淩在前麵忙活著，明明看見霍梅了，卻當做沒看見一般，這讓霍梅極其鬱悶，抬腳就朝著宋清的營帳走去。

    小紅跟在後麵，知道霍梅這幾日心氣不順，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是跟的緊緊的。

    來到軍醫的營帳，裏麵全是傷兵，本來還鬱氣難消的霍梅，看著地上躺著的傷兵，便什麽情緒也沒有了。

    連日裏的趕路，讓很多傷兵痛苦不堪，而且天氣寒冷有些人還染上了風寒，霍梅記得那個叫墨宇的小兵，看他躺在地上滿麵潮紅的樣子，不禁的皺起了眉頭。

    “小紅，去弄些冰水，然後找個幹淨的帕子來！”小紅應聲去做，霍梅跪在地上掀起被子，查看墨宇腹部的傷口。見傷口發紅有些發炎的樣子，霍梅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主子，冰水弄來了，您……您怎麽又跪在地上了？”被小紅攙扶起來，霍梅顧不得其他，就找來藥膏給墨宇的傷口上上藥。還吩咐小紅將帕子在冰水裏打濕，敷在墨宇的額頭上降溫。

    宋清正焦頭爛額的給較嚴重的傷者診治。看見霍梅來了。不免眼前一亮。那日霍梅救治墨宇的手法讓宋清很是佩服，換成他自己，怕是還沒霍梅處理的這麽好。腸子都露出來了，硬讓霍梅又縫合回了肚子裏，這讓誰看了不稱奇。

    “夫人可否幫微臣一個忙？”宋清這般禮遇，倒是讓霍梅有些詫異了。

    “宋大人何故此言。有事但說無妨。”宋清點了點頭，示意霍梅跟他來。霍梅將手裏的藥膏遞給小紅，便隨著宋清去了後帳。

    走進後帳，霍梅終於明白宋清為何如此客氣了，因為後帳躺著一個傷勢極其嚴重的傷兵。腿部受傷潰爛，還被凍傷了腳踝，整條右腿已經沒有完好的地方。這樣的情況怕是性命堪憂了。

    霍梅伸手按了按烏黑的腳踝部位，歎了口氣。

    “這條腿怕是要廢了。若是截了他的腿……”後麵的話，霍梅沒說出口，但心裏不免惋惜，一條鮮活的生命被糟蹋至此，無情的戰爭讓霍梅覺得無力。

    “不瞞夫人，此人乃老夫一故人之子，送到軍營希望老夫可以多方照料，前幾日突襲戰被馬踢斷了腿，這幾日大軍一路北上，傷兵們保暖的衣物不足，他將自己的冬衣給了傷的更重的士兵，才會凍成這般模樣，老夫雖擅長醫道，但對外傷難免力不從心，還請夫人想想辦法，看能否保住他這條腿！”

    宋清的請求讓霍梅倍感壓力，腿部潰爛已經到了骨頭的位置，要想保住還真的十分棘手。

    “宋大人也知道，能保住他的性命已屬難事，若要保住腿，怕是要刮骨，且不說他傷的位置正好是腿部動脈，若這潰爛的部位已經到了骨髓，那麽神仙也難治了！”

    宋清點了點頭，自然知道霍梅說的都是實情，可眼睜睜的看著這孩子就這麽沒了，宋清有些不甘心。

    “夫人隻管一試，若是成功了，是這孩子的造化，不成便是他的宿命了！”

    病情危急，霍梅沒有猶豫，而是找小紅進來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袍，將頭發用一方帕子包起來，淨了幾遍手，這才拿起被開水煮過的小刀割開了已經潰爛的傷口。

    一包膿血直接噴出，濺到了霍梅的前襟上，小紅被嚇了一跳，霍梅卻淡定的繼續忙活著手裏的活。

    如霍梅所料，潰爛的部位的確波及到了骨頭，小心的將腐爛的肉除去，霍梅用小刀一點一點的刮掉骨頭上的爛肉，這可是極疼的，所以剛才還昏迷不醒的人，這會已經被疼的蘇醒了。

    小紅跟宋清一前一後的將他按住，霍梅連頭都沒抬，繼續刮骨的動作。

    “給他嘴裏填個帕子，別疼的咬斷了舌頭！”小紅跟宋清這會都在按著正在動的人，誰也空不出手來，正想喊人，就見人影一晃，已經有人將帕子卷成條狀讓傷者含住。

    抬頭一看是衛淩，小紅還詫異了一下，轉臉看看霍梅，見霍梅似乎看都沒看衛淩一眼，心裏不免猶疑。

    “將軍……”

    “不必在意我，救人要緊！”小紅噤聲，不在言語，三個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霍梅的手，還有一旁白布上那一灘灘腥黑的血跡。

    整整一個時辰，霍梅一句話也沒說，全神貫注的忙著手裏的事，刮骨療傷本就是個難度極高，而且還不能用銀針封穴，因為封住穴道，腿部的血液流通就會受阻，本就已經潰爛的傷口便容易引起血管內的阻塞，所以隻能任由血液橫流，也不能點穴止血，除非潰爛的腐肉都被除去，留下新肉，這才能止血。

    霍梅胸前的血跡由黑變紅，腐肉也全數被她除去，本來還在掙紮的人也又疼暈了過去，失血過多，霍梅可以感覺到此刻他的體溫都在下降。

    “拿參片來讓他含住，吊著他的一口氣！”宋清聞言不敢怠慢，抱著裝參片的罐子就跑了回來，拿出兩片托開傷者的牙關讓他含住。又拿出一片遞給了霍梅。

    “你也含一片，站了這麽久，體力早就不支了，別一會人救回來，你反而倒下了！”霍梅搖頭不肯含，站在一旁的衛淩終於淡定不住了。

    “張嘴含一片，你現在可是雙身子。要顧及一下腹中的孩子！”霍梅白了他一眼。心中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含了一片在嘴裏，低頭繼續著手裏的動作。

    腐肉被除去。腿骨上的爛肉也都被刮掉，霍梅小心的一層層將傷口縫合起來。軍營縫合的手法都很粗暴，所以多數被縫合的位置都留下針腳巨大的傷疤，霍梅見這男子長的白淨。即便是傷在腿上，傷疤太大也有礙觀瞻。

    縫合的時候就費了些心力。彎著腰一點一點的將綻開的傷口縫合上，額頭上的汗珠噗噗的往下掉，衛淩看著心疼，拿著汗巾給她擦著。眉頭蹙緊。

    等縫合完，霍梅一抬頭眼前一黑差點沒倒，這可把衛淩給嚇壞了。伸手攬住她的腰身就要帶她走，霍梅卻不肯。

    “他傷的太重。我要看他清醒過來才能走……”

    “有宋大人在，有事他會去大帳找你的，現在你需要休息！”不容霍梅再說什麽，衛淩抱著她就走了，弄的小紅跟宋清麵麵相覷，以衛淩對霍梅的在乎程度，還真是又一次在二人的心中被刷新了。

    回到大帳，衛淩不由分說的就將霍梅身上的衣袍全都脫了扔出大帳，又讓人送來熱水給霍梅渾身都擦拭了一遍，換了幹淨衣服，心裏才總算鬆了口氣。

    霍梅一直睜著眼看著衛淩，也不說話，但眼神裏透著不高興，衛淩自然知道這小丫頭的別扭，這幾日故意的晾著她，想來她也會生氣。

    “把嘴裏的參片吐出來，剛才出了那麽多的汗，要多喝點水才好！”衛淩將水杯放在霍梅的嘴邊，霍梅也不張口，就這麽看著衛淩，反而弄得衛淩渾身不自在。

    “你有什麽氣，等休息好了在跟我發作！這幾日吃的飯這麽少，剛才忙了那麽久一定很累，我讓人熬了粥，一會吃點東西就睡覺！”衛淩自顧自的說著，霍梅還是不答話，這會連看都懶得看他了。

    “梅兒……”衛淩無奈，這小妮子生起氣來，要麽驚天動地，要麽好幾日都不理人，衛淩雖然心裏有準備，但還是不免憂心。

    “參片已經被我咽了，我現在不渴也不餓，不勞將軍費心了！”霍梅生氣了，而且很生氣，除此之外確實很疲憊，衛淩知道她一定很累，看她的別扭樣，索性就不惹她煩心了，隻是坐在一旁靜靜的望著她。

    霍梅雖然累極，卻怎麽也睡不著，本來側著身子背對衛淩的，慢慢的又轉過身，看著衛淩的眼神裏滿是委屈。

    隻這一眼，衛淩就受不住了，起身坐在床榻邊伸手就將她抱在懷裏。“梅兒，我隻是擔心你，你知道的！”

    霍梅不說話，靠在衛淩的胸前，隻覺得渾身的疲憊似乎都撲麵而來，很快人就睡了過去，衛淩看著心疼，知道她是真的累了，就這麽一直抱著她，看著她的睡顏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小紅來到大帳前被公孫世攔住了。“夫人已經睡了，有將軍在，我們不便打擾！”小紅滿身的狼狽，渾身上下都是血，若不是公孫世知道剛才發生的事，小紅這樣還當真嚇人一跳。

    “你回營帳休息吧！這裏我守著就好！”小紅低頭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模樣，無奈的搖頭回了營帳，不過沒多久又回來了，身上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袍。

    “那些雪狼是怎麽回事？雪狼最通靈性，它們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裏，所以……”

    “所以你想問的是什麽？”小紅抬頭滿臉嚴肅的看著公孫世，渾身的氣息都戒備起來，這種感覺讓公孫世很不舒服。

    “我以為，至少我們是可以彼此信任的！”小紅嘴角勾了勾白了公孫世一眼，“你覺得，你身上有可以讓我信服的東西嗎？忘記你肩上的傷疤了？”

    公孫世被小紅噎的，竟然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左肩的傷是他永遠的痛，也是給予他的最深刻的教訓。

    看著公孫世沉悶的生悶氣，小紅嘴角撇了撇，一抹微笑勾在嘴角，讓公孫世看的牙癢，卻又偏偏奈他不得，最後反而是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雪狼之事我並不知曉，主子有什麽事都是吩咐我去做，但雪狼……並非刻意之舉！不過……經此一事，這幾日衛家軍裏可是頗為熱鬧，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小紅點到即止，離開大帳去了夥房，霍梅快要醒了，她去準備粥飯了，公孫世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自己的琢磨著小紅話語中的深意，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找來影衛耳語了幾句，就聽見裏麵衛淩喚人的聲音。

    霍梅醒來就吐了，其實胃裏並沒有什麽東西，所以吐得全是酸水，這會難受的小臉都皺在一起，看的衛淩心焦，就出聲喚人進來。

    “去夥房看看有沒有適合夫人吃的粥飯，再請宋大人過來一趟！”霍梅這個樣子衛淩實在不放心，可霍梅死活不肯讓人請宋清過來，這時候宋清應該還在忙著救治傷員，跟那些傷員相比，她隻是吐了而已，真的不算什麽。

    正在爭執間，小紅端著粥飯進來，霍梅看著她就笑了，似乎小紅總能知道霍梅需要的是什麽，這種感覺讓衛淩覺得心塞，便接過了小紅手裏的托盤。

    “主子，有事向您請示！”小紅看了看衛淩跟公孫世，似乎有些猶豫。

    霍梅倒是不以為意，淡淡的說道：“說吧！”

    “我的人追蹤雪狼的蹤跡，發現它們一直在追幾個人，而這幾個人似乎拿了什麽對雪狼很重要的東西，所以……”隱下了後麵的話，是因為當小紅追蹤到這些人的時候，那場景有點駭人。

    “雪狼從不會輕易的放過自己的敵人，它們會殺了他，但卻不吃他，而是將他們撕碎，身體四分五裂的分散各處，除了懲罰的意義，這還是一種警告！狼也有靈性，也有尊嚴，它們是在向挑釁它們的人類示威，繼續冒犯它們的風險，就是死無葬身之地！”(未完待續)

    ps：第四次上傳，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