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三、回朝（六）

    對於軒轅這個姓氏，公孫世是頗為不屑的，他的出生並不被軒轅一族認可，所以剛出生就被軒轅家族丟棄，現在他們想要認回他他就必須要認軒轅族的祖宗，這又是哪裏的道理。

    “我為何要改姓？這姓是爹娘給我的，這輩子我都不會改！至於那個老匹夫，你且回去告訴他，想讓我認祖歸宗，他做夢！”

    軒轅雷挑了挑眉，倒是對公孫世的這股子傲氣頗為欣賞，軒轅家族的男人向來高傲，有一身傲骨也沒什麽，見他對養父母重情重義，這一點也讓軒轅雷很受用，對公孫世的映象也好了很多。

    “爺爺他年紀大了，對於自己曾經犯下的錯便重新有了認知，要是在以前，他可是從來不肯承認錯誤的，他既然跟我說想讓你認祖歸宗，就說明他已經接納你了，軒轅這個姓氏，你是逃不掉的，等你想通了再來找我吧！”

    公孫世不回答，而是轉身離開了大帳，外麵還一團亂，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大概心裏存了事，所以小紅一看他的麵色就知道他定是遇上事了。

    “我家主子還有將軍的傷很重？”這是小紅第一個想到的可能，而想到霍梅會受重傷，她就作勢要回大帳，剛邁開步子，就被公孫世突然狠狠的抱進了懷裏。

    公孫世用的力道很大，若不是小紅也有功夫在身，這麽大的力道，一般人還真的會受不住，不過比起身體的疼痛，小紅更關心的是公孫世的情緒。明顯的小紅覺得公孫世很不安，身體僵硬，似乎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一般。

    這時候，能讓公孫世感覺到安慰的，估計就是小紅輕聲的安撫了，而小紅也正在做著。

    “有什麽事不要憋在心裏，告訴我好不好？”公孫世的不安更加強烈了。他其實有些擔心。小紅會不會嫌棄自己的身世，畢竟曾經的過往有些東西是見不得光的。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你身上的所有事我都想知道。你是我喜歡的人，所以有什麽不愉快的，我都想跟你一起分擔！”公孫世的眼眶有些發熱，低頭看著懷裏嬌小的人兒。心裏剛才的那些不適感就少了幾分。

    “小紅，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公孫世又開始不安了，他雙手托起小紅的臉龐，雙眼定定的看著他。目光中有很多複雜的神色，有期待，有渴求。還有一抹擔心。

    認識公孫世這麽久，小紅第一次見他這般惶恐。

    “隻要你丟下我。我便不會離開你！我們不離不棄好不好？”公孫世有些感動的將小紅擁的更緊了。

    “好，我們不離不棄，今生今世都不許放棄！”經過小紅這麽一開導，公孫世又恢複了往日的常態，大聲的命令士兵將被燒的營帳都拆掉，又重新搭好帳篷。

    而大帳中，衛淩則躺在軟榻上，宋清正在給他施針，衛淩的胸前又兩處青紫的痕跡，那是被軒轅雷的拳風震傷的。還好肋骨沒被打斷，不過內腑卻出血嚴重，是因為衛淩擅自動用內力，所以從會讓內腑的傷勢加重了。

    “將軍今晚必須好好休息，夫人這邊還是交給小紅照顧吧！您這樣的內傷根本就不適合遠途，可現在的狀況，恐怕今後幾日都沒有休息的時間了，將軍您能撐得住嗎？”

    宋清自然是對衛淩心疼的，在他眼中，衛淩除了是衛家人，更像是自己的家人，宋清一直都把衛淩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梅兒她怎麽樣了？有沒有退燒？”衛淩此刻關心的依然是霍梅的安危，宋清搖了搖頭，無奈的走到霍梅跟前，先是試了試體溫，然後又號了號脈。

    “夫人的燒已經退了，將軍不用擔心了，哎，將軍……你……”

    衛淩已經從軟榻上起身，不放心的摸了摸霍梅的額頭，身子斜靠在床榻上，伸手握住霍梅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隻要她沒事便好，我沒事，隻是胸口有些痛而已！過幾日就沒事了！”隻要遇上霍梅，天大的事在衛淩身上也就不算什麽了。

    宋清也勸不了他，外麵還有眾多的傷員等著他，所以隻能離開大帳去忙了，而軒轅雷早在公孫世離開大帳的時候，他就已經跟著離開了。

    現在大帳裏就剩下了衛淩跟霍梅，衛淩一直硬撐著盯著霍梅看，他希望霍梅能醒過來，可畢竟受了內傷，沒撐多久便睡了過去，所以等霍梅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睡在身側麵色蒼白的衛淩。

    霍梅本就懂醫術，加上她的鼻子特別靈敏，所以很快就聞見了衛淩身上的殘留的血腥味還要重重的藥膏味，這讓霍梅知道，衛淩定是受傷了。

    伸手摸了摸衛淩的臉龐，他竟然都沒有醒過來，可見衛淩此刻有多疲憊。這一路霍梅都是衛淩親自照顧，本來霍梅心裏就有些愧疚，現在衛淩受了傷，霍梅心裏就更不好受了。

    輕輕的從床榻上挪下來，自己穿好衣袍，霍梅便自己出了大帳，挑開簾子一看，反而嚇了她一跳。現在的時辰已是深夜，可外麵卻亮如白晝，營地裏雖然已經被打掃過了，可那濃鬱的血腥味卻依然殘留著，可見，剛才一定經過了一場惡戰。

    想到此，霍梅便直接來到了宋清的營帳，不出所料，這裏麵的傷員早就滿了。見霍梅進來，傷兵們都愣了一下，有人朝著霍梅行禮被霍梅阻止了，宋清沒想到霍梅會來，以衛淩對她的緊張，霍梅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夫人怎麽來了？您早些時候有些發低燒，這燒才剛退，來這裏怕是不妥！”

    霍梅沒說話，隻是從袖中拿出自己的汗巾蒙住了自己的臉，便轉頭對著宋清說道：“這些人都受了什麽傷？為何滿臉青色？”

    “他們中了毒鏢。上麵的毒不難解，可傷口裏的毒素卻很難清除……”霍梅掀開傷員的傷口看了看，這些毒鏢都帶著鐵刺，鐵刺上抹了毒，而有些暗器直接就是銀針，所以取起來非常麻煩。

    “不如弄幾個木桶過來，將煮好的湯藥倒進去。讓受傷的士兵全身浸泡在藥水中。這樣就不用一個個的將毒素吸出來了！”宋清經霍梅這麽一點撥，腦中瞬間就豁然開朗起來，對霍梅不斷的點頭。

    “衛夫人當真是聰慧過人。總是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老夫佩服之至！”說完就吩咐人照霍梅說的的去做，霍梅又在營帳裏停留了一會，幫著宋清處理了幾個極難處置的重傷員。最後還是被宋清勸走的。

    從宋清的營帳出來，就看見行色匆匆的小紅。而小紅發現霍梅的身影之後，就趕緊衝了過來。

    “主子，你怎麽自己跑這裏來了？衛將軍正四處找你呢？剛才將軍他……”小紅還沒說完，霍梅的身子就突然撞進了一堵肉牆裏。

    “瞎跑什麽？你知不知道我醒來到處都找不到你有多著急？”低頭看見霍梅的袖子還有衣襟上有血跡。衛淩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

    “這哪來的血？你哪裏受傷了，還不快給我看看！”見衛淩誤會了，霍梅就抓住了他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的手。

    “我沒事。你別這麽緊張，我就是過來給宋大人幫幫忙！”見霍梅人沒事。衛淩這才鬆了口氣，而氣息鬆了下來，胸口就又開始痛了，見衛淩皺眉頭，霍梅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本來想安撫他一下，卻聽見衛淩的一聲悶哼，驚得霍梅趕緊收回了手。

    “我們會大帳，讓我看看你的傷勢！”說完便牽著衛淩的手朝著大帳的方向走，一進去裏麵就散發著一股飯香味，霍梅這才驚覺，自己好像還沒吃晚膳，不過這會已經顧不得吃了，她要看看衛淩的傷勢才肯放心。

    衛淩則擔心會嚇到霍梅，所以怎麽也不肯給霍梅看，可霍梅堅持，衛淩便沒招了，乖乖的仍由霍梅解開他的衣襟，看著胸口青紫的傷處，霍梅的眼淚就下來了。

    “這是怎麽弄的？怎麽會這麽嚴重？到底是誰傷了你？”霍梅的輕輕的撫摸著衛淩的傷處，臉上全是心疼的表情，這一刻能見到霍梅這樣的表情，衛淩便覺得，這些痛就都是值得的了。

    “我是身份是將軍，征戰沙場哪有不受傷的，你別這麽擔心，比這還嚴重的傷我都受過，這點傷真的不算什麽！”

    衛淩沒告訴霍梅自己是被軒轅雷傷的，既然霍梅已經不記得那個人了，衛淩就沒想過再讓霍梅想起他。而剛才劉解憂剛才傷了霍梅的事，衛淩也沒告訴她，在他看來，隻要霍梅沒有受傷便好，這些煩心的事情就都交給他就是了。

    二人又重新洗漱了一番，這才坐在桌前開始用飯，此刻已經是淩晨了，二人用完飯又上床榻休息了兩個時辰，衛家軍就開拔離開了。

    因為一場惡戰，傷員徒增了不少，這就讓行軍的速度降了下來，而衛淩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便不再休息，而是晝夜不停的趕路。

    雖然心疼霍梅的身子會受不了，可比起霍梅整個衛家軍的安危也頗為重要，霍梅並非蠻不講理之人，她懂得這裏麵的利害關係，所以對於衛淩的做法自然會十分支持。

    兩個人一個懷孕，一個還是傷員，這幾日便都在馬車上渡過，馬車上雖然鋪著厚厚的褥子，可總這麽躺著，而且一躺就好幾天，霍梅自然是受不住的。

    首先就是小腿的浮腫更加嚴重了，幸好這幾天都將小腿藏在被子下麵，衛淩並未注意到，可等霍梅睡著的時候，衛淩就會小心翼翼的給她按摩小腿，既然她不想讓他擔心，衛淩自然也不能拆穿霍梅的好意。

    三日後，路途的兩邊開始偶爾的可以看見城鎮了，這讓急行軍了三天的衛家軍可以稍稍鬆口氣了，在漢境內，匈奴殘餘即便跟過來，怕也不會占到什麽好處。

    不過衛淩卻遇到了讓他想象不到的故人，公孫世來稟報說管家老劉求見的時候，衛淩還愣了一下，他似乎早就忘了老劉的去向了，也隻有霍梅記得老劉被她派人送回長安了，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還真是霍梅不知道的。

    “老奴見過公子！”定睛一看，還真是老劉，衛淩趕緊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劉叔客氣了，您老怎麽會在這裏？”老劉抬頭先從上到下的打量了衛淩一番，見衛淩眉宇間英氣勃發，越發的成熟了，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轉頭看見霍梅，老劉直接愣住了，現在的霍梅並未易容，所以老劉自然是認識她的，再看看霍梅碩大的肚子，老劉渾身都一顫。

    “少夫人，您……您這是？”

    伸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霍梅笑了笑。“劉叔，我已經懷孕七月了，這是阿淩的孩子！”

    衛淩始終都摟著霍梅的腰身，見二人這般恩愛的樣子，老劉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蒼天有眼，衛家終於又有後了！衛青將軍一脈終於可以繼續繁衍下去了！”說著老劉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霍梅麵前，還不停的給她磕頭，霍梅哪裏受的住這些，趕緊上前要攙扶老劉，結果衛淩先他一步將老劉重新攙扶了起來。

    “劉叔，你別這樣，別嚇到她還有腹中的孩子！”

    老劉一聽就趕緊用衣袖擦掉臉上的淚水，臉上也開始掛上笑容了。

    “這太好了，這下子回去老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老劉還在沉浸在喜悅裏無法自拔，霍梅卻突然變得沉默了。

    從老劉離開去了別的馬車上開始，霍梅就突然安靜了下來，這讓衛淩有些不安。

    “在想什麽？還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有什麽都告訴我，我幫你做主好不好？”霍梅抬頭深深的看了衛淩一下，複又低下頭，手裏攥著帕子捏的緊緊的。

    “回到將軍府，母親大人要是看見我這個樣子，怕是……不會高興的吧？”衛淩眼皮一跳，終於知道霍梅沉默的原因了，她現在怕是還對衛老夫人有心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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