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回朝（九）

    公孫世不想在聽下去了，家人，他突然自嘲一笑。

    “你們一定想象不到，我的父母對我有多好吧？雖然我並非他們親生，可他們卻從未將我看輕過，兄長當我是親兄弟。記得小時候我總不安生，還喜歡跟人打架，每次都是兄長替我承擔，這樣的人才算是家人吧！所以我為什麽要舍棄這麽好的家人，而非要認下那個曾經拋棄了我的人？換成你，會嗎？”

    軒轅雷陷入了沉默，因為他從未體會過那樣的事，從小在軒轅家族裏，麵對他的就是同齡人之間無休止的競爭，每日除了練武就是學教習先生教的那些儒學，因為是爺爺喜歡的，所以即便不喜歡他也要學。

    記得小時候因為練武受傷，母親來看他的時候抱了他，卻被父親好一頓的訓斥，說這樣隻能讓他變得軟弱，所以他從未感受過父母的關愛，兄弟之間就更加不睦了。

    其實他很羨慕公孫世，可以不在軒轅家族中長大，卻依然能變得如此優秀，在他看來公孫世的能力已經與衛淩不相上下了，隻是公孫世不比衛淩，他沒有家族的負擔，所以不用拚命去爭什麽。

    “對於你的養父母我知道的不多，可以說根本不了解，可我卻很了解爺爺，如果一直強硬的不願意認祖歸宗，那麽爺爺首先要對付的人就會是你的養父母，你可曾想過，如果爺爺他……”

    公孫世渾身突然僵硬起來，目光並未看軒轅雷，而是望著門外的景色出神。直到眼前忽然閃過小紅的臉，公孫世才渾身一震。

    “如果他想讓我認祖歸宗，那就讓他直接來找我，我會考慮，他到底有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家人！”不在廢話，公孫世直接離開，他並未在莊內停留。而是直接回到衛家軍大營。衛淩不在，身為副將，他需要統領軍隊。

    換上一身鎧甲。在軍隊裏穿梭，此時的公孫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冷冽之氣，又好像是一隻潛伏的狼，隻要他願意。便會成為這軍隊中的王者。

    山莊的高樓上，一直都注視著公孫世身影的人。此刻滿心複雜，曾經他以為那個小嬰兒便是所有仇恨的根源，舍棄他，那麽仇恨也隨之瓦解。現在看來，那卻成為了新仇恨的導火索。

    “他竟然出落的跟齊兒一模一樣，嗬嗬。這是對我的嘲諷嗎？還是老天在懲罰我？”坐在木質輪椅上的老者，此刻雙手緊緊的抓住自己已經毫無知覺的膝蓋。三年前的一場大病讓他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覺，從那一刻開始，這位叱吒江湖幾十年的硬漢便完全頹廢了。

    “雷兒，這是你的叔叔在怨我，怨我丟棄了他的親生骨肉，不認回他，我無顏下去見你的奶奶還有叔叔……”

    最近這句話總是掛在他的嘴邊，軒轅雷對於這個爺爺其實並沒有多深的感情，因為他總是沉著一張臉，從小到大幾乎沒對自己笑過。父親軒轅秦曾經說過，老爺子中意的繼承人一直都是軒轅齊，從小就對他疼愛有加，那是因為軒轅齊的目前魏氏是老爺子的摯愛，雖然魏氏隻是一個妾室，卻在生下軒轅齊不久就被扶傷了平妻的寶座，這對軒轅秦來說，軒轅齊就是最大的威脅。

    所以從小軒轅秦就對軒轅雷要求很嚴，為的就是希望軒轅雷可以成為軒轅家族嘴出類拔萃的那一個，更希望軒轅雷可以成為軒轅家族未來的家主，如他所願軒轅雷已經成為了家主，可在爺爺的眼中，那個最適合的人似乎還是軒轅齊。

    “他剛才的話您也聽見了，他並不想回軒轅家，因為……那裏沒有他的家人……”軒轅雷轉身離開了高樓，吩咐下人好好照顧老人，這才抬腳來到霍梅休息的廂房，推門進去就看見衛淩在給霍梅揉著小腿，霍梅則靠在床榻前，手裏看著手劄。

    軒轅雷進來，衛淩皺了皺眉頭，伸手將霍梅托起，見她想要下床，就蹲下親自給她穿上布履，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伸手十分自然的扣著她的腰身，這一切看起來是這麽的自然，也是這麽的刺眼。

    “軒轅公子，這兩日要多謝你對梅兒的照顧！”軒轅雷嗤笑了一聲，走到霍梅的跟前，肆無忌憚的握住霍梅的小手。

    “照顧她本就是我心甘情願的事，隻要她肯，我手中的一切都可以給她。”看著霍梅有些尷尬的小臉，軒轅雷捏了捏她的手腕，又依依不舍的放開。

    這一切霍梅都沒有掙紮，隻是愣愣的看著軒轅雷，有些記憶的片段在腦子裏晃了晃去，然後就是一陣眩暈還有疼痛。

    “梅兒！”衛淩抱住霍梅搖搖欲墜的身體，抬頭狠狠的看了軒轅雷一眼。“軒轅雷，你非要這麽逼她是不是？一定要逼瘋她你才滿意嗎？”

    放下霍梅衛淩就作勢要跟軒轅雷大幹一場的樣子，霍梅抬手抓住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的衝動。

    “阿淩，我沒事！你別這樣！”

    這裏衛淩是再也待不下去了，索性拿起旁邊的披風將霍梅包裹起來，讓後打橫抱起霍梅就準備離開，軒轅雷有些懊惱的看著已然暴怒的衛淩，低聲挽留起來。

    “好了，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在這麽對她了！你別……就這樣帶他離開，真的就好嗎？據我所知你的那位軍醫失蹤了，夏侯先生這幾日去了南方還未回來，所以除了我，沒人能保證她的安全！”

    霍梅聽得雲裏霧裏的，可其中一句她聽懂了。“宋大人失蹤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衛淩眸光閃爍，他並不希望霍梅知道這件事，可……霍梅一看他這樣的表情就更擔心了。

    “阿淩，不要瞞我！”

    “宋先生被劉解憂帶走了……他中了蠱毒……”霍梅的手攥緊，眉頭也皺了起來。

    “暗影！”聽到霍梅的呼喚，暗處的人突然現身。

    “主子！”

    對於這突然出現的人。衛淩倒是沒什麽，可軒轅雷卻仔細的打量了暗影許久。

    “宋大人現在何處？”

    “生死未卜！夏侯先生已經趕去南派求醫了，可能不能求來解藥，夏侯先生也沒把握……”

    霍梅沉思了一下，從脖頸上解下那塊墨玉狼牌遞給暗影。

    “拿著這東西交給南派薛掌門，告訴他本閣願用此物換取南派的毒千蠱！”軒轅雷看著霍梅遞出去的東西，整個人都被震撼到了。

    “小梅。你竟然要用整個墨香閣去換一個軍醫？這……值得嗎？”

    “為什麽不值得？”霍梅反問。對於那塊狼牌絲毫沒有覺得可惜。“馬上去吧，照我說的去做，記住。這件事除了你不許告訴任何人！”

    “屬下遵命！”暗影瞬間便沒了蹤跡，衛淩上前將霍梅抱在懷裏，輕聲的安慰著。

    “梅兒，宋大人這麽好的一個人。上天一定會垂憐他的，不會讓他就這麽……”後麵的話衛淩說不下去。這些日子他派了很多人再找宋清的蹤跡，可卻毫無線索，宋清雖然是為了報恩才來的衛家，但在衛淩的眼中。這位跟隨自己長大的長者，更像是衛淩的親人。

    離開山莊的時候，軒轅雷將霍梅送到門口。親自看她上了馬車，不過在上車之前。軒轅雷低聲在霍梅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有一天你想要恢複記憶了，記得來找我！”

    回城的馬車上，霍梅陷入了沉思，見她不說話，坐在一旁的小紅就有些著急。

    “主子！”

    “有事？”霍梅沒有看小紅，但小紅卻不敢將心裏的話問出來。

    見小紅不敢說話，霍梅笑了笑。“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靦腆了？還是，公孫世要娶你了，所以你才不敢跟我開口？”

    小紅想問的事的確跟公孫世有關，隻是沒想到霍梅竟然猜到了。

    “你想問公孫世的身世？還是他跟軒轅家的關係？”小紅不敢看霍梅，低頭小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擺，似乎很糾結。

    “如果我告訴你，公孫世的確不姓公孫，而是姓軒轅，你要怎麽辦？”小紅猛地抬頭，有些驚恐的看著霍梅，眼眶也紅了起來，不停的想要壓製住心裏翻騰出來的……仇恨……

    “小紅，你跟軒轅族的仇恨，夏侯先生告訴過我一些，具體的我知曉的不多，不過有關公孫世跟軒轅族的關係，如你所想，他的確是軒轅族的子孫，不僅如此，他還是軒轅宏烈最喜歡的小兒子軒轅齊的孩子！他一出生母親就因難產而死，父親則遭受刺客追殺同樣喪命，所以他一出生就成了孤兒，然後被自己的爺爺丟棄在風雪交加的夜晚！”

    “他被偶然經過的公孫夫婦收養，取名公孫世，在公孫家裏，他的童年過的很圓滿，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愛護自己的兄長，所以他雖然出生就被丟棄，可卻因禍得福，可以在普通的家庭裏，無憂無慮的長大！”

    小紅沒想到公孫世的身世會這般的可憐，所以滿臉都是心疼之色，可霍梅的麵色卻更加嚴肅起來。

    “軒轅烈宏是宗氏一族滅門慘案的主謀，而軒轅齊卻是死在你父親宗偉翰的手中！”看著小紅難以置信的臉色，霍梅深深的歎了口氣。

    “這或許就是孽緣，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可以放下仇恨，隻想著彼此，好好的去生活！隻可惜……”後麵的話霍梅不說小紅也明白，一絲苦笑掛在她的唇邊，她突然掩麵痛哭起來，霍梅看著心疼，就挪過身子將她抱進懷裏。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為了家族的利益，你們的父母因此而犧牲！所以，沒人是受益者，你們都是受害者！小紅，那些仇恨可以放下嗎？”

    小紅無法言語，卻搖了搖頭，這隻能讓霍梅歎氣。“你的父親殺死了軒轅齊，所以帶來了宗氏一族的滅門，而軒轅宏烈為了給兒子報仇，將宗氏五族以內的男丁全都殺死，就是要讓宗氏一族斷子絕孫！這裏麵說不清誰對誰錯，可我卻覺得，這裏麵沒有誰是贏家！”

    小紅的心境一下就亂了，霍梅知道她需要時間去想清楚目前的狀況，便有意讓他離開自己身邊一段時間，可小紅怎麽也不肯。

    “主子，您說的話我會考慮，還請主子您不要趕我離開，我想自己弄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怎麽想的。”霍梅點頭笑了笑，用衣袖擦幹了小紅臉上的淚痕，衛淩掀簾進來的時候，霍梅跟小紅還是抱在一起的，見這情景衛淩有些詫異，但很快神色又恢複了常態。

    “屬下出去給您弄些熱茶來，就麻煩將軍好生照看我家主子！”小紅頗為尷尬的從馬車上下來，一抬頭就迎上了公孫世的目光，小紅急忙低下頭，沒等公孫世問出聲，小紅的身影就不見了，這讓公孫世頗為詫異。

    離長安城十裏地的地方，劉詢率領百官等在那裏，十裏長亭裏，劉詢正在默默的喝茶，皇帝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嚴肅的沒有一絲笑容，這讓眾臣紛紛猜測著他此刻的心情，同時也在猜想著皇帝對衛淩的態度。

    這位大捷而歸的新任大將軍，其實很多人是不服的，雖然奏報上說衛淩戰功顯赫，可他們都知道衛淩是常惠的徒弟，被自己的師父提拔似乎也說的過去，所以對於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大將軍，百官的態度明顯有些敷衍。

    可等衛淩首當其衝，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銀色鎧甲款款趕來之時，百官們還是因為衛淩渾身上下透出的肅殺之氣而折服，而年長的霍光，卻在衛淩的身上看見了曾經的大將軍衛青的身影，第一次霍光的眼中對衛淩有了欣賞的神色。

    衛淩在離十裏長亭大概一裏的距離停了下來，下馬整了整身上的鎧甲，這才走到長亭下，單膝跪地給劉詢行禮。

    “微臣衛淩參見吾皇陛下！微臣受常惠大人命令，護送匈奴繳獲的財物三萬餘件，馬匹一萬兩千匹，奴隸三千人。微臣不負重托，終於平安將財物護送回長安，還請陛下驗看！”

    聽著衛淩說著財物的數量，劉詢就喜上眉梢，沒人知道他現在其實最缺的就是錢，而正好衛淩就給他送來啦。

    “衛愛卿不必多禮，你千裏迢迢押解這些東西回京，一路上舟車勞頓一定很疲勞，東西我會讓霍大人著人清點，至於衛將軍，稍事休息之後，朕在宣事殿等你！”

    “微臣多謝陛下體恤之恩！”(未完待續)

    ps：明天回朝就寫完了，今天寫的有點卡，湊合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