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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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雪中仙螺,莫非他真的是從仙雲界來的?又究竟是不是那幾位師兄弟中的某一個?如果不是那他又會是誰?看著姬非驟然停的身影,紀小璠心中一緊。

    姬非轉身,認認真真地看著紀小璠和文楠,將她們二人打量一遍之後才道:“在下冒昧,兩位道友看著眼生,不是隱仙城的人吧?”

    掌櫃的心中大急,暗罵了一聲,卻不好出聲提醒姬非,隻好十分誇張地擠眉弄眼,意圖吸引姬非的注意力,可惜姬非一雙眼睛全黏在了紀小璠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比他還著急的是尚未回房的張姑娘,見姬非眼都不眨地盯著紀小璠看,她登時覺得自己的存在大受威脅,眼中含霧,怯生生地叫道:“姬公子……”

    姬非全身心都撲在紀小璠的身份上和她的那句話裏,壓根沒有聽見,又對紀小璠道:“在下沒有惡意,隻是隨口問問。”

    紀小璠笑道:“道友這話就是表明你乃隱仙城人士了,我們姐妹確實是初到此地,許多事情還不懂,方才的話在下隻是隨口說說,若是冒犯到了道友,還請海涵。”

    姬非又折回來兩步,搖頭道:“道友客氣了。聽道友之意,似乎是沒在隱仙城中找到合意的茶館,剛好在下也是個愛茶之人,且知道一個品茗的好去處。如果兩位道友不嫌棄,便由在下盡盡地主之誼吧,可否?”

    紀小璠求之不得,客棧大堂裏人來人往的,不是個說話的好所在。她拉著文楠站起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道友請。”姬非略一頷首,便走在前方帶路。

    張姑娘在後麵咬碎了銀牙,卻又怕自己大聲呼喊哭鬧招了姬公子的嫌棄,掌櫃的則唉聲歎氣憂心忡忡,高升客棧一時間愁雲慘淡。

    文楠自始至終都處於迷茫狀態,這會兒迷迷糊糊地跟著姬非和紀小璠出了客棧,幹脆心一橫,跟著看看他們倆到底在搞什麽鬼。

    路上雙方互通了姓名,姬非聽說她是月華城紀家的小姐時,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一路上再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隻是身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寒之氣卻越發重了。紀小璠便明白,這個姬少爺定是以為她也如那些削尖了腦袋想嫁進姬家的女子一樣,不由無奈暗笑。

    姬非所說的茶館位於一條偏僻靜雅的小街上,看茶館的布置和裝潢,格調亦較高端。聽說這裏是某位大修士閑來無事時所開,不為賺錢,隻願識茶愛茶之人共聚在此品鑒佳茗,且不是有身份的人這裏根本不接待,所以相對的生意也比較冷清。

    他們來時,茶館內隻有一個溫婉端莊的年輕女修,正坐在門邊的一張案幾前悠然煮茶。女修抬頭看到姬非,又轉眼瞄到他身後的兩位姑娘,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隨即恢複自然,起身笑道:“姬少爺裏麵請,今日還是聽鬆閣?”

    姬非點點頭,道:“有勞。”

    女修將三人引至一間雅間,一股淡淡的鬆木香氣飄入鼻翼,室內布置亦以鬆為主題。三人各自落座,女修捧來茶具和小爐以及幾道特色茶點後,便悄然退下。姬非道:“我喜歡清靜,向來不愛有人在身側侍茶,兩位道友勿怪。”

    紀小璠笑笑:“品茗之趣本就在此,親手煮製更能直感茶藝之妙。”

    姬非頷首,然後不緊不慢地擺弄著茶具,道:“在下愛茶,所以不管是凡俗界還是修仙界,隻要是我聽過的茶,都曾品鑒過,然而方才在客棧中我聽紀道友提了一種‘雪中仙螺’大,在下孤陋寡聞,還請賜教。”

    繞了這麽久,終於進入正題了!紀小璠麵上不動聲色,心卻高高懸起,笑道:“哦,姬道友說這個啊。此茶我也無緣一品,隻是幾年前在月華城曾聽一個散修提過,那人年歲不大,卻深精茶道,還說修仙界中那幾樣頂級好茶都算不得什麽,唯有雪中仙螺方可稱為茶中極品。”

    姬非呆了一呆,又問道:“那人還說什麽了?”紀小璠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急迫,不用說,此人定有問題。

    紀小璠到:“他說了這些,眾人都笑他吹牛,因為修仙界中根本沒有這種茶。那人便跟我們描述了所謂的雪中仙螺的姿態,說此茶隻需取一粒,鋪展在注滿水的杯盞之中,芽頭挺立,茸毛舒散,猶如雲霧中盈盈起舞綻放的仙子,因底部如螺,故被稱為雪中仙螺,不僅姿態美,茶湯亦絕。我雖沒有親眼看見,但覺得若果真有茶如此,倒也當得起茶中極品之名。”

    姬非放在桌下的手握了又握,似是感慨般問道:“那紀道友可有詢問那人姓名?若是可能,在下真想尋到此人,哪怕軟磨硬泡百般哀求,也要求得一粒嚐嚐。”

    紀小璠想了想,猶豫著該不該趁這個機會繼續套他。姬非盯著她道:“紀道友,莫非有什麽不好說的?”

    紀小璠搖搖頭,道:“那人好像報過姓名,時隔多年,而且那時候我還小,記憶已經模糊了……好像是叫什麽君……還是什麽竹來著,抱歉,我實在記不清了。”

    姬非突然一拍桌子,雙眼放光,道:“君、竹?”

    姬非絕對是她的同門!這一刻紀小璠幾乎可以肯定。她說的“什麽君什麽竹”是她的三師弟陳君竹,姬非這個反應說明他肯定知道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不管是師兄還是兩位師弟,沒有哪個性情跟姬非是一樣或者相似的,難道還有別的從仙雲界下來的修士?不可能呀!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貿然相認,試探還得繼續下去。

    紀小璠疑惑道:“好像是,怎麽,姬道友聽說過?還是認識?”

    姬非眼睛閃了閃,猶疑道:“在下曾有一位故友,名字中也帶‘君竹’二字,後來失散了,再也沒有見過。我一直在找他,煩請道友再好好想想,你說的那個散修後來去了哪裏,有沒有再見過?”

    真的是同門!雖然他說的隱晦,但紀小璠一下子就聽懂了他話背後的意思。這麽說來,他不是三師弟陳君竹,那麽究竟是大師兄水淨天還是六師弟張小毅?她強壓下直接挑破窗戶紙相認的衝動,再次打量姬非。

    一個人即便因為遭逢大變、重生而改變了性情,但長久形成的一些生活中的習慣、常用動作卻不會輕易更改,從第一次相見到今日的相處姬非身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符合水淨天和張小毅的特點,細細想來隱約有些不對勁。

    “抱歉,我隻見過那人一麵,也並不曉得他後來的去向,幫不上姬道友的忙了。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是奇妙,說不定你不用刻意尋找,他反而就出現了。”

    姬非點點頭,道:“多謝紀道友,知道故人還好好地活著,在下總算能稍稍放心了。”他看起來心事重重,心思也早就飄到了別處,若是紀小璠識趣,此時正是提出告辭的好時候,但她不想這麽做。

    “姬道友可喜食辣?這道點心充作茶點倒是獨特,甚合我的口味。”她指指那盤一看即知很辣的茶點,笑著向姬非推薦。

    姬非搖搖頭:“在下從不嚐辣,覺得此味甚怪,隻因今日這道茶配著辣味能吃出別樣風味,你們二位又是頭一次來茶館,侍茶者這才端上來。往日我一人前來時,她們從不上這道點心。”

    那他肯定不是大師兄水淨天,水師兄嗜辣成癮,隻要吃飯必不可少的就是辣味,就算天崩地裂這條準則也不會變。難道他是張小毅師弟?

    紀小璠對他不能吃辣表示了遺憾,又指著另一道說道:“這碟酸梅糕也不錯,配合熱茶酸甜可口,姬道友不嚐嚐?”

    姬非仍是搖頭:“太酸了。抱歉,在下口味很清淡,但凡酸、辣、苦、太甜、油膩之物向來不嚐,辜負紀道友一番好意了。”

    連酸的也不吃?張小毅師弟以前向來喜愛酸甜之物,千靈山上的各類野果子酸的要死,其他同門跟本不吃,隻有他愛跟山中靈獸和各種妖獸搶食,且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此番重生一回不至於連飲食習慣都改了吧?

    若說因為心係仙雲界門派之仇,改了以前的憊懶性子從此勤奮修行紀小璠倒還能理解,可是不管是水師兄還是張師弟都改了口味,且改的大相徑庭,這好像說不通啊?

    此人究竟是誰?原本明朗的情勢驀然發生轉變,重新變得令人捉摸不透,紀小璠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眼看不知為何雙方都有了心事,從頭到尾都在旁觀、到現在仍覺雲裏霧裏的局外人文楠隻好出聲道:“時間不早了,茶也涼了,要不咱們回去吧?”

    紀小璠驚神,朝她歉意一笑,姬非趁機適時道:“在下突然想起還有別的事要做,就先告辭了。今日多有怠慢,改日再向兩位道友請罪。”

    紀小璠和文楠都道他太客氣了,姬非先走一步,紀小璠看著他緊皺的眉頭,覺得此事不能再拖。今日說了那麽多,能肯定的是姬非真的是從仙雲界來的。雖然青淩界也有一些關於仙雲界的傳聞,但基本都是那些很籠統的修仙體係,絕不可能知曉“雪中仙螺”這種二十年前剛在仙雲界興起的靈茶,也就是說,姬非應該是跟她差不多同時間從仙雲界下來的。如果他不是同門,那麽隻有可能是追殺而來的對頭了。

    滅門的人掌握她和師兄弟們這幾個漏網之魚的消息不是難事,知道他們的名字很正常,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口味變了的問題了。

    想到這種可能,紀小璠再次悚然,她今日的試探說不上高明,若姬非果真是敵手,隻怕很快就能想明白今日發生的事,那她很有可能就此暴露!不行,必須盡快解決此事。

    她猶在沉思,文楠卻搖搖她的手,追問道:“小璠,你趕緊跟我說說,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到現在還稀裏糊塗的。”

    紀小璠道:“文姐姐,我一定會跟你解釋的,但眼下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先回別院,別跟爺爺和父親他們說,我處理完就回去。”說罷,她直接跑出了茶館,朝著姬非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一邊追,文楠一邊問靈獸袋裏的夢妖:“以你現在的功力,放倒一個練氣修士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