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璠立即搖頭：“不行，他可是築基修士，咱倆現在哪個是他的對手？”青龍從魂球內出來一次已經極為勉強，不休養個十天半月的根本不能再用，而十天之後說不定他已回歸上清仙門了。難道指望著用小法術流對付他？快醒醒吧。

    姬非也覺得不太現實，垂頭喪氣道：“那怎麽辦？聽師姐你的意思，這家夥絕對有問題，我們就這樣放任不管嗎？萬一他是萬仙道派下來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的，我們就坐以待斃嗎？”

    “萬仙道”三字一出，兩人心中都一陣痛楚緊窒。她們師姐妹相認以來，今日是第一次提到導致千靈山覆亡的罪魁禍首，萬仙道。

    想起門派驚變那日的滿天血光，萬仙道眾囂張而又殘忍的笑聲便如魔咒般在兩人耳邊回蕩。紀小璠眼前重現同門們被萬仙道眾挑唆的瘋狂修士們圍攻、不斷倒下、氣絕身亡死不瞑目，到處是一片殷紅，殷紅如霧積累彌漫，如海無聲高漲，一點一滴浸入她的眼眸。天上，地上，入眼隻有深深淺淺的紅，刺鼻的血腥味，震天響的爆裂和哀嚎，仿佛置身於修羅地獄。

    “師姐！師姐！你怎麽了？”姬非感覺不太對勁，轉頭竟看到紀小璠雙眼血紅，神情絕望，隱約有將要入魔的征兆。他顧不上驚訝，趕緊對她施了幾個清心寧神的咒訣。

    “唔……”紀小璠從幻象中醒悟，眼中血色褪去，看到姬非焦急擔憂的雙眼，並從姬非的漆黑眼眸中看到了自己蒼白虛弱的臉。

    “沒什麽大礙，菲兒不用擔心。”紀小璠輕歎一口氣。盡力驅散心中的陰霾。與此同時，青龍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我早就說過你的心魔會是個大問題，因為一句話你就心神失守，將來如何晉階飛升？”

    紀小璠不想理會他，這次確實是她大意了，莫名其妙中差點走火入魔。想來是近日認了程菲兒師妹，又不解梅錦年之謎。思慮過多導致的。

    “師姐你方才的樣子嚇壞我了。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姬非心有餘悸。他記得菱華師姐的心性修煉是師兄妹幾人中最得師父稱讚的，今日隻是略微一提門派覆滅之事，怎麽就激起了這麽大的反應？太不正常了。

    紀小璠道：“這一世的心境磨練還少。而且我與青龍共修，受其元神影響，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對了，有一事我必須告訴你。”她指了指鑄魂球，悄聲道。“與我共修的青龍也是仙雲界下來的，不過他不知道我是千靈山修士。他見過我手中的紅羅石，根據反應判斷，這家夥跟千靈山的仇怨不淺。飛升之前，我們的身份必須瞞著他，你千萬不能說漏了嘴。”

    姬非奇道：“跟千靈山有關。不會吧？我以前研究門派靈獸異獸圖鑒時，並沒有發現任何與青龍相關的記載啊？”

    紀小璠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青龍對千靈山的仇恨不是裝出來的。以後有機會我再細細探問一番。”

    姬非惆悵道：“也好。唉，不知道師父師叔他們是不是都還活著，從開戰一直到咱們下界，都不曾見過他們的遺體，真希望都還好好的。”

    紀小璠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一定會好好的，他們那些大乘期老怪，哪個是容易死的？”

    緬懷了過去，兩人又商議如何處理梅錦年之事。姬非道：“師姐的身份多有不便，不如這樣，我以姬家少爺的名義邀他相會，借機試探一番？姬家一直想與六大門派牽連，若我主動與梅錦年來往，老祖他們定會喜聞樂見，而不是阻擾。就算梅錦年真的是萬仙道派來的，他也絕對猜不到我就是程菲兒，不會對我防備。”

    想了想，似乎別無他法了，紀小璠隻好再三叮囑他要小心。姬非拍著胸脯保證了半天，兩人才分頭離開。

    遠處的屋脊上，鄭炯和鄭敏兒看著紀小璠和姬非從同一間破屋裏出來，往不同的方向離去，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兩人從上麵跳下來，躲在角落裏，因此沒有看到原本已經離開的紀小璠竟然又折了回來，而且方向正是他們二人的藏身之處。

    鄭敏兒恨聲道：“這個賤人，還敢說她跟姬少爺沒有什麽，若是真的清白，又怎會孤男寡女獨處這麽久？！”

    鄭炯也恨道：“幸虧敏兒你聰明，想到一直盯著姬非的行蹤，如今果然讓我們發現了他們的奸情！紀小璠傷我辱我，我鄭炯發誓不會放過她！至於姬非……嗬嗬嗬……”

    他從喉嚨底發出低沉的瘮人的笑聲，聽的鄭敏兒眼皮一跳，連忙撒嬌道：“炯哥哥，你不要傷害姬非好不好？姬家的幾位少爺中唯有他是拔尖的，若他有個萬一，那我……”

    鄭炯暴躁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想嫁進姬家！敏兒，我到底哪裏不好，你眼中為什麽隻有別的男人！”

    鄭敏兒被他暴躁的嚇了一跳，一雙秋水美目登時漾出了晶瑩淚珠，“炯……炯哥哥，不可以的，你我是堂兄妹，我們……我們若是在一起，是有違倫常的……”

    鄭炯揪著頭發痛苦道：“都是借口！嫡親的表兄妹都可以，我跟你不過是隔了兩代的堂親，你就是看不上我！如果我也像姬非那樣有老祖宗和家中長輩的寵愛，你還會這麽說嗎？嗬嗬嗬……”

    “炯哥哥，你不要這樣，敏兒沒有看不起你，真的！咱們兩個在鄭家都不得寵，他們都欺負我，向來隻有你對我愛護有加，這些敏兒都記得的！可是我一直把你當親哥哥看待，並沒有男女之情啊！”鄭敏兒哭著道。

    紀小璠擺弄著身邊的匿形隱息陣盤，口中嘖嘖，她早就發現了鄭氏兄妹在遠處偷窺，隻因那個距離不足以使他們聽到她和姬非的談話內容而作罷。返回來也是想聽聽鄭氏兄妹是不是想了什麽損招對付她和姬非，沒想到竟然看了這麽一出倫理大戲。

    鄭炯慌忙擦著鄭敏兒的淚。心疼道：“對不起敏兒，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剛才哥哥心急說錯話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還會對你好，這輩子隻對你一個人好！隻求你不要離開我，不要嫁給別人！”

    鄭敏兒哭了一會兒，擦幹眼淚咬了咬唇，用紅腫的眼睛對上鄭炯的心疼眼神。楚楚可憐道：“我就知道炯哥哥對我最好了。敏兒也……如果炯哥哥肯替我殺了紀小璠那個賤人，我……我就嫁給你……”

    紀小璠又嘖了一下，多大仇啊非要殺我？

    鄭炯欣喜若狂：“敏兒。你說的都是真的？好，好，太好了！再過幾天我傷好了就去取紀小璠的命，到時候咱們就離開鄭家。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做一對神仙眷侶！”說罷。他還激動著顫抖地伸出了雙手，慢慢地環住鄭敏兒。鄭敏兒十分配合地把頭輕輕擱在他肩上，顯得無限嬌羞。

    從紀小璠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鄭敏兒臉上冷冰冰一片。眼中也全是厭惡。可憐啊可憐，鄭炯待人冷漠狠毒，一片真心卻被鄭敏兒欺騙。不知道是不是報應。

    等他們倆膩歪夠了，終於離開了。紀小璠也帶著一肚子滿足回了別院。至於鄭炯，沒有青龍相助她也完全不懼。畢竟真正的殺人手段跟在擂台上比劃出來給人看的東西完全是兩回事，她不是草包。

    接下來幾天都風平浪靜，紀小璠雖不能修煉靈力，但也一直沒有閑著，《煥神訣》的進度突飛猛進。再配合以前千靈山的神識功法《煉神篇》，她的神識強度已經強過了築基初期修士，大大彌補了靈力上的缺憾。

    算算日子，她和文楠在隱仙城已經滯留了將近半月，姬家老祖的壽誕已過，再等下去便是姬大小姐的百花宴。紀小璠對這種宴會向來不感興趣，何況是明知宴會還有別的目的。爺爺和父親都見著了，她很想娘親，便跟紀榮等人說了想先回月華城，紀榮也答應了，讓紀靜婉幾個羨慕的不行。

    “我和文姐姐本來就是半路上過來的，本意就不是來參加隱仙城各種宴會的，此時離去誰也不能說什麽。再說了，我們是微芒山弟子，下山是來辦事的，時間緊迫不能多留，這個理由不錯吧？”紀小璠得意道。

    紀靜婉假裝擰她一把，撅嘴道：“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先回就先回吧，嬸嬸肯定想你了，你們娘倆五年沒見了，正好說說話。”紀家上下對她們二人都囑咐一遍，紀雲賢還是不放心，幹脆陪同著一起回月華城。

    走之前他們不用跟姬家老祖稟告，告訴別院管事後，隻需紀榮回頭說一聲就行。紀小璠給姬非傳了張傳訊符讓他自己多保重，與梅錦年周旋時千萬小心等等，有事隨時通過傳訊符聯係。

    誰知，姬非卻回信讓她別回，說隱仙城外的那個遺跡有了動靜，恐怕不日即將開啟，若是回了月華城，再趕來很有可能來不及。姬非還說，這段時間他與梅錦年關係進展不錯，已經可以比較隨意地稱兄道弟了，下一步就能套取秘密，讓她靜候佳音。

    此事紀小璠不曾跟紀榮等人說過，所以這會兒就很為難。早知道就先跟姬非通通氣。不過這事兒大家早晚都知道，如今已迫在眉睫了，還是跟家人提前說一說比較好。究竟要不要參與其中，也好早些拿定主意，做著準備。

    當晚，紀小璠尋個機會單獨跟紀榮說了遺跡的事。紀榮驚訝道：“此事極為機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紀小璠也有些驚訝：“爺爺也知道了？”

    “半個時辰之前。兩位道友前來尋求同盟，我才想明白姬家今次作為的前因後果。姬家口風很緊，但總有人能夠看破，目前這件事隻在一些元嬰修士之間流傳，是誰告訴你的？”

    “是……師父。”紀小璠本想說姬非，但說了姬非又得解釋姬非為何要告訴她，幹脆推給師父。帶著阿岫這等神獸，隱仙城外的遺跡絕對逃不過師父的魔掌，以他愛湊熱鬧的性子，說不定老頭現在就已經在城裏了。對爺爺說謊什麽的，她一點兒愧疚感都沒有，因為已經習慣了。

    紀榮沉吟道：“這麽說微芒山也準備插手此事了？”

    “那倒不清楚，山上人手少，這種事情掌門師伯一般都不會讓弟子們冒險。”紀小璠搖頭分析，反正門派不缺錢，不在乎會不會少撿幾件寶貝什麽的。

    “爺爺，這件事您怎麽看？咱們家要參與嗎？”她又問道。

    紀榮皺著眉頭，便思索便踱步，良久才道：“兩手準備，先靜觀其變，穩妥為上。”

    紀小璠笑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但凡大規模的遺跡開啟，必然伴隨著血雨腥風，裏麵的爭奪亦會十分殘酷，不能大意。爺爺，那我就先不回月華城了，留下看看事態發展，順便等候師門命令。”

    紀榮道：“也好，你師父若有空，請他來這裏坐坐。”

    紀小璠打了個哈哈，說師父來去無蹤，實在不好找，就這樣糊弄過去了。從紀榮的屋子裏出來後，紀小璠又出了姬家別院，想著再找機會把姬非約出來談談最近的事。

    走在大街上，她突然感受到前方傳來了熟悉的氣息。抬眼望去，一個黑色身影消失在轉角。紀小璠大喜，慌忙跟過去。

    “師父！您老怎麽來了？”紀小璠拐進小巷子，對那身影笑道。

    人影轉過來，露出一張黑瘦褶子臉，哼道：“你都用為師的名頭糊弄親爺爺了，為師還敢不出現嗎？”聲音正是清宿真人。

    紀小璠看了一眼那張臉，驚道：“師父的臉……？您易容了？”氣息和聲音都沒錯，隻是臉變了。

    清宿真人得意道：“那是，為師我行走江湖的原則便是行要更名坐要改姓，連臉都得換掉！我用這張臉行走修仙界時用的名號是擎蛇老仙，乖徒兒聽說過沒？”

    “噗！你……你就是那個人人喊打的猥瑣無恥的‘擎蛇老仙’？”紀小璠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笑噴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