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接二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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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君竹呆了呆才晃過神來,訥訥道:“比起菲兒師妹,我的際遇相當不錯了。”

    當年下界以後,他很順利地選擇了一個單靈根男嬰投生,雖然男嬰的父母是散修。隨著他漸漸長大,爹娘聚集了一批往日裏混得不好的兄弟們,用畢生積蓄建了個寨子,大夥一起打拚,慢慢也成了當地較大的一股勢力。他身為少寨主,衣食無憂,修行順利,唯一掛心的便是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了。

    簡單講述完這些年的經曆,陳君竹又歎息道:“師姐你過得很苦吧?否則也不會拜擎蛇老怪這種人為師了。跟著這種道德名聲敗壞的人,將來總會招來禍患,師姐若無去處不如以後就跟我回寨子吧,寨子雖然不富裕,但多供一人修煉還是擔負得起的。”

    紀小璠笑道:“那就不必了,要說投靠你,我還不如投靠菲兒師妹呢,她現在可是隱仙城姬家最受寵的少爺。你不用擔心我會受擎蛇老怪連累,其實鐵小仙是我假冒的,我真正的身份是月華城紀家子弟紀小璠,同時也是微芒山弟子。”

    一直瞞著也不是辦法,何況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陳君竹,因此沒有提前跟姬非串好詞。與其等著稍後他們倆見了麵說破,不如她自己承認。

    陳君竹驚訝道:“微芒山的弟子?你是魂修?師姐可真了不起,我聽說魂修很是凶險呢。既然你已經入了微芒山,這又怎麽成了擎蛇老怪的徒兒?”

    紀小璠尷尬道:“這個……是師門的命令。”

    她可以揭穿自己的假身份,但“惡名滿天下的擎蛇老怪就是微芒山的清宿真人”這件事萬萬不能說。不是她不相信君竹師弟,隻是萬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整個門派都將麵臨極大的危機。

    “哦。我明白了,師姐是臥底?”陳君竹腦中靈光乍現,猜測道。

    “對,此事稍後我會告訴菲兒一聲,你們千萬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那三個仆從。”紀小璠看看已經在夢妖的法術下昏睡過去的三個老頭,鄭重強調。

    陳君竹拍著胸口道:“師姐盡管放心。我不會破壞微芒山前輩們的部署的。隻是你一定要小心。萬一被擎蛇老怪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恐怕他會對你下毒手。”

    紀小璠笑道:“你也放心,師姐活了上萬年的人。不至於連個幾百歲的金丹修士都搞不定。”

    這時,夢妖停止作法,突然口吐人言:“好了,這三個人都是願意為自家主人而死的忠義之士。應該不會出賣主人的。”

    陳君竹驚奇地看了幾眼這個還沒化形就能說人話的靈獸,然後對紀小璠道:“這下師姐不懷疑他們了吧?從我小的時候這幾人就跟著我了。他們看著我長大,名為主仆,實則是親人,絕對信得過。”

    紀小璠歎道:“師弟你不明白。當初咱們逃往下界。萬仙道的人豈會不知?咱們有辦法衝破兩界藩籬來到青淩界,萬仙道肯定也有,萬一他們派人追殺。我們未必招架的住。我們之所以不敢大張旗鼓地尋找同門,不就是防著這一點嗎?我相信他們不會說。可是你忘了還有搜魂、沉夢等許多手段嗎?泄露消息,不一定是靠嘴,也不一定是自願,在我們實力未及之前,再小心都不為過。”

    陳君竹沉思片刻,羞愧道:“是,多謝師姐指點,是我大意輕敵了。”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以後說話行事之前多多思考就可以了。”紀小璠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他們身在局中不知道,一個練氣九層的小修士拍著比他還高的築基修士的肩膀安慰,這場麵要多詭異就多詭異。

    過了一會兒,三老悠悠醒來,一上來就繼續鬼哭狼嚎。陳君竹這回終於拿出了主人的架子,輕聲將他們嗬斥一番,立了回規矩。

    眼看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紀小璠問陳君竹:“師弟接下去是什麽打算?”

    陳君竹道:“既然菲兒師妹也在這裏,不如師姐問問她現在何處,咱們三個就此碰麵相互認一認,省得以後再見麵還得折騰一遍。”

    紀小璠亦覺有理,她發去傳訊符,姬非那邊卻遲遲沒有回應。陳君竹納悶道:“菲兒師妹是一個人還是跟姬家人在一起?不會遇到什麽麻煩了吧?”

    紀小璠沉吟道:“未必,這裏可是泣仙墟,咱們都剛來,並不熟悉,此處有什麽玄機能阻攔傳訊符也說不定。”

    “那,師姐,我就先跟你一起行動吧。”陳君竹笑道。他知道紀小璠不習慣三老到哪兒都跟著,便吩咐他們三人一起隨便在泣仙墟裏轉轉,等最終離開時在出口碰麵。

    紀小璠暫時聯係不到師父,反正自己也漫無目的,便跟陳君竹一起走。出發前,他們約定好,沒人的時候可以以師姐弟相稱,但人前可千萬不能叫錯。既然一起走,紀小璠還有幸搭乘了陳君竹的飛行法寶,速度快多了。

    兩人低空飛行,很快就越過了方才離開的那兩個上清仙門修士。紀小璠便想,既然上清仙門的人是分開行動的,或許姬非此刻就正與梅錦年同行,因此不方便回複她。

    望著遼遠的前方,陳君竹慨然道:“從外麵看,誰能想到毫不起眼的泣仙墟竟內有乾坤?師姐,此處莫名其妙出現了這麽個所謂的仙家遺跡,既不是上古仙家洞府,又不是天地意外孕育的小世界,你怎麽看?我總覺得很怪異。”

    “我也有同感。”紀小璠神色鄭重,“首先,這裏之大就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其次,師弟你不覺得此地除了樹木花草長得茂盛以外,還少了動物的生氣嗎?別說靈獸飛鳥,就連蟲子螞蟻都沒有,太奇怪了。”

    陳君竹的眉頭漸漸皺起,思忖道:“先前急著尋人。我還真忽略了這一點,隻是覺得怪,卻沒細想到底哪兒不對勁。師姐,你覺得會不會是因為泣仙墟的特殊環境導致的?連許多修士都受不了這裏悲傷的氛圍,便是原本有活物,恐怕也早就難過死了。”

    紀小璠道:“我亦覺得這是最可能的原因。師弟,我帶著能吸納各種情緒的靈獸。幾乎感覺不到泣仙墟裏的愁緒哀思。你詳細跟我說說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陳君竹想了想,慢慢道:“就好像整個人都變脆弱了……拿我來說,雖然不影響行動和思考。一切好像都沒變化,但仔細琢磨一下就會覺得自己變得多愁善感了。沒遇見師姐你之前,我一直擔憂會不會永遠找不到你們,這些年你們會不會出了什麽事。可是進泣仙墟之前,在這件事上我卻從不曾如此悲觀難過。”

    “竟是這樣……還有嗎?”紀小璠擰著眉問道。

    “有。”陳君竹不假思索地答道。“與師姐相認之後我很歡喜,但腦子裏卻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初我們在千靈山時的種種歡樂場景,然後又想到如今師長門人死的死散的散,昔日輝煌和今日淒涼。場景不斷交替變換,不知不覺悲從中來。”

    紀小璠神色越發凝重,道:“那你嚐試著抱元守一。凝神靜氣,摒棄雜念試試呢?”

    陳君竹把飛行法寶的控製樞交給紀小璠。自己坐在一邊靜心打坐,卻遲遲進入不了深層次的冥想狀態。冥想之法,許多天資穎達的練氣修士都能達到,築基後幾乎是必備技能。陳君竹這種情況絕對是極為罕見的,極度不正常。

    “用我們千靈山的獨門心法《凝冰心訣》試試。”紀小璠又道。凝冰心訣乃是千靈山修士用以修煉心境的至上之法,比青淩界普通清心法訣強出不知凡幾。

    陳君竹再次依言照做,閉目斂息,氣運於內,似乎已經漸入冥想之境,然而紀小璠卻發現他神色越來越痛苦。她當機立斷,立即封住陳君竹周身幾大要穴,阻止靈氣亂竄,同時她卻被陳君竹體內突然爆發的反衝之力傷到。

    在毫無防備之下,練氣修士被築基修士所傷,幾乎要命。縱然有防護法寶在身,紀小璠仍是承受不住,當即一歪身子,噴了一大口血,飛行法寶也差點失控。

    便在這最緊要的關頭,陳君竹終於醒來,操控著飛行法寶落地,焦急道:“師姐,你沒事吧?都怪我,都怪我……”

    紀小璠勉強坐正,有氣無力道:“我沒事,一點小傷,服顆丹藥就好。先說你,你方才又是什麽情況,怎麽會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凝冰心訣是最能對抗和消弭入魔狀態的功法,可從你的情況看好像起了相反的效果。”

    陳君竹所知跟紀小璠的一樣,對於這種怪異情況,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兩人停在一邊各自調息療傷,紀小璠在療傷的同時還在想解決負麵情緒對陳君竹侵襲的辦法。可是當初師父已經說了,這是比毒藥還厲害的無解之困境,她此刻腦中亂如麻,根本無法冷靜地思考對策。

    小半個時辰後,紀小璠覺得自己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便停止了療傷。陳君竹湊過來道:“師姐,你醒的正好,那邊有人過來了,從氣息判斷,一個築基期,兩個練氣期。”

    他在擔憂對方來者不善。他和師姐都受了傷,對方人數又多,若是起了衝突,他們必會吃虧。

    紀小璠站起身,道:“無妨,他們走他們的,我們走我們的。師弟,勞煩你繼續操控飛行法寶。”

    兩人再踏上法寶,朝著方才的路線繼續前進。他們的方向本來可以正好避開來者,結果那幾人似乎故意跟他們過不去,慢慢跟了上來。

    師姐有傷在身,且修為不如自己,陳君竹自覺擔起了自己作為男人的責任,將紀小璠護在身後,警惕來人。

    那幾人慢慢近了,身形麵貌已經以目力可見。紀小璠笑道:“你莫緊張,來的人應該不會對我們怎麽樣。”

    師姐認識他們?陳君竹驚訝地往那邊看去,隻見對方領頭者是個二十歲左右的俊美男修,身穿上清仙門弟子服飾,修為與自己相當,都是剛築基不久。男修身後是兩位女修,也穿上清仙門弟子服,兩女姿容俏麗,其中一人緊緊貼在男修身後,全然不顧他滿臉的冷漠和厭煩。

    對方見他們停下,便也跟著停下,為首的男修抱拳道:“在下上清仙門梅錦年,冒昧打擾二位,不知兩位道友可曾看見我門派其他修士?”

    陳君竹見其彬彬有禮,知道他們應該不是找茬的,便笑道:“巧了,方才從那邊過來時,正好看到貴門派兩位道友,他們似乎在與別人鬥法時受了傷,行動遲緩,幾位道友若一直順著這條路走,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他們。”

    梅錦年聽聞同門受了傷,神色一凜,忙道:“多謝道友相告,後會有期。”

    就在他將要轉身離去時,他身後的女修突然指著紀小璠道:“呀,這個人不是擎蛇老怪的徒弟鐵小仙嗎?師兄……”

    梅錦年瞥了紀小璠一眼,道:“找師弟要緊。”

    女修緊緊拽住他的袖子,不依不饒:“以師兄的身手,殺掉這個小禍害易如反掌,能耽誤多少時間?師父以前教導我們要不畏……”

    “嗬嗬,”紀小璠諷刺地笑了笑,“你們上清仙門果然都一樣,見了稍有汙名之人便要替天行道,哪怕我根本沒有做過壞事?”

    女修的話被她中途打斷,又被她一頓搶白,登時便氣紅了臉,指著紀小璠“你”了半天,最終轉向梅錦年,拉著梅錦年的袖子撒嬌道:“師兄你看他!這個人太可惡了,怎麽可以這麽說咱們上清仙門!”

    梅錦年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衣袖,不耐煩道:“他說的沒錯。擎蛇老怪搶別人的東西,你拿他徒弟出什麽氣?咱們是名門大派,不能無憑無據就隨便下手。此事便是說到師父那裏,師父也會公正處理,師妹就不要無理取鬧了!”

    女修沒想到梅錦年不僅不幫她說話,反而將她數落了一頓,又氣又羞,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好一隻帶雨嬌花。

    “我還是那句話,先找到師弟為他們療傷要緊,師妹若不想過去找,就先在這裏等候吧。”梅錦年冷言道,轉身拂袖而去。(未完待續)

    ps:晚了,本來十點就能寫完,可是胃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