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璠說不清自己現在對周晗之究竟是什麽感情，心緒翻湧複雜。

    他還念著她，寧肯忤逆師門而追尋下界，憑心而言，紀小璠不是不感動。但這件事不僅僅是兩人之間的事，千靈山的慘禍就算沒有淨妙天在背後捅刀，也絕少不了他們的推波助瀾，她不知該如何麵對淨妙天出身的紫辰。

    周晗之聽到紀小璠這麽說，心中的擔憂去了大半。隻要她不是對他有難以解開的心結就好，至於門派那邊，他早已想過了。

    “我已受了破魂鞭，今後再不受門派的束縛。”他道。

    紀小璠自嘲一笑：“來日若知淨妙天亦是幕後黑手，當我對你的昔日同門舉刀相向時，你該如何？因為千靈山和我，你對你的師父有怨，但我不信你對淨妙天沒有感情。”

    周晗之沉默了。

    紀小璠心頭湧上一陣倦意，親耳聽到周晗之承認他就是紫辰，反而更添沉重。她不想再繼續這種無意義的談論了。

    “很快就要到朔月了，時間有限，周師兄若是休息好了還請盡快提功，莫要浪費了你的分身的一條性命。”

    原來梅錦年就是他，難怪自幼梅錦年就不斷有意無意地試探她，難怪後來梅錦年會表白心跡……

    想到這些，紀小璠覺得心裏堵得難受。她深吸一口氣，一把抓起地上排排坐聽故事聽的津津有味的幾隻魘魅，走到了洞內的角落裏。

    魘魅們乖乖低頭，大氣都不敢喘。

    紀小璠盯著它們看了一會兒，突然對領頭的那隻道：“給你介紹個朋友。”說著把它抓進了靈獸袋中。那袋子裏裝的是夢妖。

    如果最初她的脊背發涼的感覺沒有出錯的話，這隻魘魅先前的主人定然不普通。把它交給夢妖好好調教一番，說不定以後還能派上用場。退一步來講就算不行，也能排解夢妖的無聊，兩隻做個伴。

    沉寂已久的夢妖果然對此大感興趣，熱情地招呼著新收的小弟，一點兒都不嫌棄人家本事小。

    剩下幾隻小的魘魅。紀小璠做主把它們放了。

    周晗之花了兩天時間暫時將自己的實力提到了金丹頂峰。說暫時，是因為想要真正把功法、元神、經脈、神識等強化到金丹頂峰的同等境界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這需要分階段一步步來，大體要持續將近半年。周晗之用秘法速成。隻把元神神識提了上來，先應對絡空界。

    朔月當日，兩人早早就守在厚洞壁前，感知著牆那邊的變化。臨近子時，紀小璠一無所覺。周晗之神色漸漸凝重，敏銳地捕捉到了那邊的動靜。

    朔月無光，絡空界對月之精華的吸納降至最低，為保法陣正常運轉，它會轉而吸納天地靈氣，進而形成靈力漩渦。而漩渦中心，就是周晗之要突破的目標。

    他的神識一寸一寸地穿過山壁，探到絡空界的陣脈上，融入到陣中。絡空界是個大型法陣，周晗之把神識在幾個關鍵節點上攀連好。然後直搗靈力漩渦中，各個節點一起發力使得絡空界有了裂痕。

    從內部強行破壞絡空界，對周晗之來說是非常吃力的事情，但是既然已經開始，他就不能再停下，否則便是前功盡棄。周晗之咬牙堅持著，一點一點擠壓著自己的神識離體，前往最需要它們的地方，這個過程不僅僅是疲累，更多的是痛苦。

    紀小璠無法對他此時經曆的感同身受。但從周晗之越來越無血色的臉上以及顆顆滾落的汗珠就看得出來，周晗之正忍耐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楚。

    她在心中默默拜了各路神佛，希望周晗之能平安無事，順利打開絡空界。

    周晗之熬過最難捱的半個時辰。絡空界法陣已經搖搖欲墜。紀小璠運起自己的神識前去相助，成了壓垮絡空界的最後一根稻草。感受到靈力漩渦的驟然消失，兩人都是身子一晃，幾乎要倒。

    紀小璠還好些，周晗之則已經接近虛脫了，她扶住他的手臂。引著他慢慢坐下，幫他運功行氣。

    周晗之眯著眼，任由紀小璠“折騰”自己，好像真的連動都動不了了一樣，其實心裏卻甜絲絲的，連方才的疲倦都消退了大半。

    半個時辰後，紀小璠停止運功，再看周晗之，竟然已經睡著了。她看著眼前的如玉男子，歎息一聲，起身去挖洞壁。

    隻要絡空界被破解，這麵洞壁就很好挖開了，他們就能從這裏出去。

    山壁是普通的石質，沒有多硬，紀小璠在師父所賜的各種法寶中挑了把鋒利的短劍，一點一點往下削。她盡量放輕動作，以免聲響太大吵醒了周晗之。

    等到周晗之緩過來疲倦醒來時，紀小璠已經往前挖了大約三尺。周晗之上前與她一起動手，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縱然有法寶在手，兩人依然挖了將近一天才打通那條通道。當清晨的陽光從孔洞裏射進來的時候，心底有種不受控製的喜悅騰地一聲就上來了。

    周晗之把飛劍收起來，直接揮掌急摧，破開了擋在麵前的最後一點障礙。他們終於從不見天日的地下走了出來。

    紀小璠環顧四周，確定這個地方自己沒有來過，但入眼可見的茂密林子和隨意一掃就看到的好幾種妖獸提醒她，這裏不是尋常之地。

    “先前我們墜入地洞內，怎麽一出來就來到了這裏？好像已經到地麵上了？”紀小璠有點疑惑方位問題。

    周晗之想了想，道：“應該是這樣。我們在地下的時候其實一直都是往上走的，你還記得那條地下暗河嗎，我們當時是逆流而上，隻不過地下光線不好，地勢坡度整體很緩，我們沒有即時感覺到。”

    他往前走了兩步，看著遠處已經把他們視為獵物的那幾隻妖獸，不由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咱們運氣不差，直接就到了洪福洞天的中心地帶了。”

    觸目所及，不僅妖獸多，天材地寶也多，這說明還沒有人來過這裏。

    紀小璠拿出錦綾，做好戰鬥準備，道：“先到先得，估計蕭師兄他們也快了，我們先把這裏的麻煩解決掉。”

    如今有了周晗之這個金丹實力的隊友，一般的妖獸紀小璠都不放在眼裏了。兩人激鬥群獸，殺完一撥又一撥，戰的酣暢淋漓，總算把對他們抱有敵意的妖獸都弄死或者趕跑了。

    兩人收拾好戰利品，足足裝了兩個芥子袋，心情愈發愉悅。

    正要舉步往別處去，周晗之突然皺眉道：“有人來了……是蕭師兄的氣息，他好像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