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開枝散葉待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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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洞房花燭夜,可結果,似乎是老天捉弄,這房終究沒能洞。林夢瑤竟是一夜高燒,次日清晨才算好了些。
午後,起身喝了點清粥,然後便被顧北辰挪到了院子裏。雖是初夏,但陽光還算溫和,林夢瑤斜倚在貴妃椅上,微眯著眼睛聽顧北辰吟誦詩詞,甚是愜意。恍恍惚惚間,竟有一刹那覺得這般到老才好!
有此想法,林夢瑤免不得一陣長歎,總是提心吊膽地不願意交出心去,可結果呢?事與願違,隻怕這顆心歸不得自己的。昨兒個一夜,高燒不退的她百般難耐,總是昏昏沉沉,欲睡不睡的。可是,即便再迷糊,她還是能感覺到顧北辰守在她身邊,不住地給她擦拭額頭。
這般的溫情,讓她留戀和渴望!
“怎麽,今日竟又是看著我發愣了?”
顧北辰突然擱下書,伸手便要捏她的鼻子,林夢瑤“咯咯”笑出聲來,連忙躲閃。兩人嬉鬧間,卻見慧珠帶著阮青過了來。原來林夢瑤發燒的消息傳到了桃花塢,阮青聞之連忙趕了過來。當然,來的人還有林紓與夏玉娘,隻是這二人打著來看她的幌子,賴在了沉玉軒,對顧氏夫婦巴結上了。
可以想象林紓與夏玉娘的醜陋嘴臉,更可以想象顧氏夫婦不堪其擾的無奈與心煩,林夢瑤忍不住一陣搖頭歎息。那阮青看在眼裏,還以為她是為林紓和夏玉娘沒來凝雲閣不悅,連忙開解道:“這難得來一趟顧府,禮節總是要守的,想來你父親母親拜會了顧家老爺夫人便會過來的。”
“娘親,我隻稀罕你過來探我!”林夢瑤自是知道阮青誤會了。連忙舒展了眉宇一笑:“有娘親在,夢瑤便一切安好!”
“你這孩子,都是成了家的人了,怎還這般孩子氣?”阮青麵上責備,滿心裏卻是歡喜的,拉著林夢瑤的手便是歎道:“這為人婦啊,總不比在娘親身邊做女兒。雖說媛姐姐和善。可你總是要處處守禮,知退讓的……”
“娘親放心,夢瑤曉得的!”
母女倆閑話家常。顧北辰自是不便作陪的,與阮青見了禮後,便離開了。
那阮青一直目送著顧北辰,直到他出了凝雲閣。這才繼續道:“怎的,昨兒個還是沒行了周公之禮?”
這是在詢問洞房的事情了。林夢瑤臊紅了臉:“我昨兒……發高燒了……”
“你呀你呀……”阮青又是心疼又是擔憂,摩挲著林夢瑤的手,紅了臉道:“雖說昨兒個行了禮,可追溯起來你們也是做了兩個月的夫妻的。怎的就還未圓了房呢?……莫不是……莫不是顧公子他……”
“娘親,您都是在說什麽呢?”
林夢瑤哭笑不得,這阮青竟是懷疑顧北辰身子有問題了。其實。顧北辰斷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是她自己。前世的事情終究是一道坎兒。即便昨晚上她沒有發燒,隻怕也不會那麽順利的。
“賢婿無礙就好,你呀,也別撬著,女人啊,總是要經過那一遭的。”阮青麵上通紅,可這架勢分明是在開解林夢瑤了:“成親本就是為了延續香火的,你們這般,可不是寒了我媛姐姐的心了麽……”
對於阮青的教誨,林夢瑤自是一一應著的。母女二人也未多談許久,那夏玉娘就一臉不悅地過了來,想來是沒受到劉氏的好臉色。說來也是,這夏玉娘雖是林家主母,但處處透出的都是那股子趨炎附勢的媚態,劉氏這種風雅之人自是瞧不上眼的。
“母親,快快來坐。”見了夏玉娘,林夢瑤先賣了好:“我和青姨娘正說到您呢!”
林夢瑤的熱情倒讓夏玉娘有些始料未及,當下傲嬌地扭了腰過來,擺出一副主母的姿態:“瑤兒可好些了?怎的大婚之喜的竟害了病,可不是晦氣麽?你呀,得好好養著身子,這顧家開枝散葉還都指望著你的!”
“母親教訓得是,夢瑤謹記。”
“記得便好。唉,雖說我們林家門第低,可我終究是一書香門第的主母……”夏玉娘自話自說,立馬就將劉氏抱怨上了:“哼,怎就被人瞧不上眼了?不就是多了幾個臭錢麽?還真端得起架子來,嘖嘖嘖……”
“哎呦,這話從何說起,究竟是誰給林夫人端了架子了?”
這邊夏玉娘正怨責著呢,那邊劉氏後腳就進了凝雲閣,正好將她的話全聽了進去。劉氏本就因為阮青而不喜夏玉娘,眼下這般不喜直接擺到麵上了。那夏玉娘聞得劉氏的聲音,麵上一青,趕緊站起來換了一臉諂媚的笑意迎上去。
“親家母耶,我自不是說您的,莫要誤會莫要誤會才好!”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事也隻有夏玉娘做得出來,林夢瑤和阮青看著她的這般醜態,忍笑忍得甚是辛苦。劉氏自也是見到了的,微微扯了嘴角向她二人示意,然後繼續嗤笑著對夏玉娘道:“林夫人說笑了,我自是不會誤會的,一貫的,對著值得親近之人,我總是親近得很……”
這話本是尋常,可話音轉了幾轉,那其中深意就值得推敲了。夏玉娘不敢當麵發作,訕笑著打著哈哈說剛剛忘了有事與林紓說,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凝雲閣外去了。
看著夏玉娘逃也似的離開,劉氏竟帶頭笑出了聲來,如此,林夢瑤與阮青倒也再憋不住了,三人笑作一團。其實,這般的劉氏,林夢瑤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往她雖麵慈,卻不似今日這般爽朗。可是,看她麵上的笑意又不似作假,林夢瑤不免揣測,年輕時候的劉氏隻怕也是個天真爛漫的。
隨著上次在桃花塢見過,可時間有限,總是談得不夠盡興。眼下劉氏與阮青在凝雲閣見了,自是有說不完的話。林夢雅靜聽著二人閑話過往,發現二人的情誼竟是自小的。隻不知為什麽,在二人的話語間她總能感受到那歡愉的背後似乎……似乎有著一些避諱與傷感。
二人的話不斷轉換,終究還是轉到了林夢瑤的身上,那劉氏竟和阮青說了一樣的話題——洞房。
“母親啊,總是盼著顧家開枝散葉的,可也兩月有餘了,你們怎的還是……”話意未盡。劉氏的目光無意落在了林夢瑤手臂上的守宮砂上。一切不言而喻。林夢瑤羞紅了臉,微微低頭,耳邊又響起劉氏聲音:“待你身子好了。可不能再因羞臊拖延了去……”
如何回答?
林夢瑤唯有紅著臉點了頭:也是了,心結再大,也大不過為那兩個孩兒的報仇。昨日雖腦中渾噩,可她終究在“親割禮”的時候發現了端倪。或許顧孟兩家的關係便是源於那人了!既然找到了關聯,那便需要趕緊在顧家立穩了根基。
劉氏與阮青二人將林夢瑤低頭不語。總以為是羞臊了,也不再多言,反倒攜手往憩園裏去了。林夢瑤因著身子沒好利索,自然是被落下了的。隻二人走後,慧珠過了來。
“奶娘,可是有事麽?”
“小姐。夫人讓我告訴您,那事兒顧夫人已然知曉的。無需掛懷!”
“那事兒?”
林夢瑤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看了慧珠一眼,這才想起是指代嫁一事了。也是,阮青既然與劉氏是金蘭姐妹,這事兒總是要說的。但是,林夢瑤並沒有如此膚淺的看到此事,她想得總是要多一些的。
代嫁,還是庶女,還是結親途中被劫的庶女,這姐妹間的情誼就真的值得賠上顧府的清譽麽?
深究其中原因也是不可得,林夢瑤幹脆也不去多想,吩咐了下人將貴妃椅搬回去,便躺在了榻上。說了這麽久的話,覺得身子甚乏。這一躺下,竟是睡著了的,若不是顧如玉前來,隻怕又要連著夜間一起睡了。
這顧如玉此時來訪,林夢瑤頗為驚訝。自那一夜莫名之舉後,顧如玉甚少與她有接觸,偶有相見,她也是麵上哀戚,今日倒是別樣了一些,竟滿麵關心的主動來尋林夢瑤了。
“如玉妹妹,你怎的過來了?”
“妹妹自是有事找姐姐的。”顧如玉也不繞彎子,拿了一塊帕子出來,展開,裏麵卻是尖利的瓷片:“姐姐看看這個。”
“這是什麽?”
“這是今日在那池子裏撈上來的,可不止這一塊,整個池底淤泥裏都是呢!”
這池子自然是指廚房邊的池子,也就是林夢瑤昨日要撈泥鰍的池子。看著尖利的瓷片,林夢瑤知道,這必然是劉沉香放進去的了,難怪昨日她催促自己趕緊摸泥鰍呢,合著在那裏等著自己呢!心中雖有氣,當林夢瑤還是麵上平靜地看了看顧如玉。這時候,顧如玉將瓷片拿來有何用意呢?是要蠱惑自己去與劉沉香問罪麽?
“池子用久了,總是會有些雜物掉下去的,不奇怪。”
“姐姐就真這麽認為麽?”顧如玉蹙眉,將瓷片遞給她:“姐姐倒是好好看看這瓷片,這瓷片可不一般呢!”
林夢瑤詫異,小心翼翼地接過瓷片看了又看,終究是沒看出絲毫可疑之處來。那顧如玉歎息一笑,又接了過去:“也是,姐姐自是看不出來的。顧家數十年經營藥材,耳濡目染間,妹妹倒是識得一些奇藥。”
說著,顧如玉拔了頭上的簪子,便是往手指上一戳。
“哎呀,妹妹這是幹什麽?”
“姐姐莫慌,你隻需看著便好。”隻見顧如玉將血滴在瓷片上,那血液竟然冒著白色的氣泡,而瓷器竟腐蝕了一處:“倘若昨日姐姐下了水勢必會被割破手腳。隻要見了血,這瓷片上的藥就會入了體內,雖則藥量極少,但存於體內時間久了,五髒六腑總是會腐爛的……”
“腐爛?……莫不是……”
“陰蝕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