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練刀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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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個人全都手持戰刀,將蘭傲木嘎團團圍定,大聲喝令他將刀放下。



    蘭傲木嘎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隻是覺得,如果自己放下了戰刀,立即就會丟了性命。



    所以,不但沒有將刀放下,反而抓的更緊。



    其中的一人看蘭傲木嘎沒有放下戰刀的意思,舉刀向他砍來。



    蘭傲木嘎立即用父親教他的招勢猛地向上一架,兩刀相撞,就聽倉啷一聲響,那人的刀竟然被蘭傲木嘎的刀震脫了手。



    其餘兩人大驚失色,急忙向後退了兩步,不敢輕易出刀了。



    這時,正在草原上牧牛的蘭傲木嘎的父親,高聲大喊著催馬跑了過來,滾鞍下馬,將高大的身軀擋在蘭傲木嘎麵前,哀求道:“百戶長,孩子不懂事,你就饒了他吧。我家的全部牲畜都歸你了,隻求饒了小兒性命。”



    被蘭傲木嘎的父親稱作百戶長的人臉色更加陰沉,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



    “就你家那幾隻羊也想換你兒子的命?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蘭傲木嘎的父親看到事態嚴重,彎腰撿起剛才被蘭傲木嘎震落的那把刀,對蘭傲木嘎喊道:“快騎上我的馬走,走得越遠越好!”



    蘭傲木嘎來不及多想,疾步跑到父親的馬前,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蘭傲木嘎返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父親正與那三個人打鬥在一起……。



    從此,蘭傲木嘎成了有家難歸的流浪兒,又不敢在一個地方久待,整日信馬由韁在草原上遊蕩。



    而那把心愛的戰刀更成了蘭傲木嘎得心應手的防身wǔ qì。



    那段日子,蘭傲木嘎隻能憑野菜野果勉強活命。



    為能捕到活物,蘭傲木嘎自己製作了一個投石器,躲在山溝的樹叢中打鳥,伏在草地上擊鼠,偶有所獲。



    初秋的一個雨天之後,蘭傲木嘎xìng yùn地捕到了兩隻黃鼠,乘黃昏還沒有來,趕快將黃鼠烤熟吃進肚子,以增加熱量來對抗秋夜裏的寒冷……



    講到此,須卜道樂根突然將巴掌一拍,打斷蘭傲木嘎的話,對冒頓和呼延吉樂說:



    “那烤鼠的香味傳出去老遠,像牽著我靈魂的繩索,硬將我拉到了大哥身邊。可當時,我哪敢直接走到大哥身邊呀,更不敢向他討要烤鼠吃,趴在幾步遠的草地上,就像一隻狗看著獅子在用餐一樣,大口地咽著口水。我可是吃了兩天的野菜了呀。這時,大哥回頭看到了我……。”



    蘭傲木嘎接過話頭繼續講道:



    “當時我一回頭,看到了趴在不遠處的二弟。那時候,他的腮幫子上還沒長出胡子,茂密的頭發上粘滿了綿惹子,臉也不知多長時間沒有洗了,兩隻黑亮亮的眼睛散發著無助的光。



    “我當時想,如果我到水邊照一下,模樣一定和他差不多。我想,這家夥一定也是一個無家可歸四處飄蕩的流浪漢,憐憫之心頓生。



    “我向二弟招了下手,說,想吃就過來吧。二弟二話沒說便跑了過來,抓起還沒有完全烤熟的黃鼠,好一陣大嚼。我覺得我從此有伴了,最起碼,兩個人在一起,膽子要比一個人壯的多。”



    呼延吉樂看了一眼須卜道樂根,問:“你又是為何離開的家"?



    須卜道樂根歎息一聲,說道:



    “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我一落地,母親就沒了。父親與我相依為命,不知付出了多麽艱難的勞累才將我拉扯大。



    我父親養羊有方,我們家的羊群足有六百多隻。我們的百戶長看上了我家的羊,硬說我們占用了他家的草場。父親據理力爭,說,我們家祖祖輩輩就在這塊草場上生存,怎麽會是別人家的呢”?



    “百戶長說,方圓百裏的草原全都是他家的,連父親的命都是他家的。



    “百戶長說,我們世世代代在他家的草場上放牧,卻從來沒給過他家一點回報,即使我們將羊群全部給了他,都不夠還他家的債。



    “我父親與他爭辯,說,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百戶長說,王法?我就是王法。



    “說著話,大手一揮,他帶來的兩個人一齊出手,將我父親活活打死了。



    “百戶長得到了我家的羊群,我也成了他家的奴隸,給他家放起了牛。



    “這時,我感到了弱小。要是有幾個弟兄在身邊,那個百戶長哪敢肆無忌憚地胡作非為。"



    又是一個萬惡的百戶長。



    冒頓的心裏好生氣憤。



    在匈奴的社會組織中,雖然百戶長下麵還有什戶長,而什戶人家大多有血緣關係,什戶長其實就是百戶長一個跑腿的。



    而百戶長則不同,這百戶人家中,凡家族不強或沒有近親屬的獨立戶,都會受到百戶長的欺負。



    在此之前,冒頓就多次聽說過百戶長欺壓百姓的事情,自己也曾親自教訓過一個百戶長。



    匈奴社會貴壯賤老、重男輕女,與他們弱肉強食的生存環境有直接的關係。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



    而男人少的家庭,似乎就要被人欺負。



    “我有一根非常順手的打牛棍。” 須卜道樂根接著講道,“為將來報殺父之仇,我不論刮風下雨,沒事便將打牛棍舞得呼呼生風,為的是練出渾身的力氣來。



    “一年後的一個雷雨交加的夜裏,我在雷聲雨聲和夜幕的掩護下,手持打牛棍闖進了百戶長家的穹廬,手起棍落,在熟睡中的百戶長的腦袋上狠狠敲了幾棍,然後快步跑到拴馬樁前,解開了一匹馬的韁繩,翻身上馬向黑暗中逃去。



    “流浪了幾天以後,我遇到了大哥"。



    蘭傲木嘎將手放在須卜道樂根的肩上,接過話頭繼續講道:“從此,我倆成了生死弟兄,再沒分離。



    “夜裏寒冷,我們倆就抱在一起取暖。



    “我們還發明了一種捕鼠方法:黃鼠有成片的營地,營地上鼠洞無數。我們用幹沙土將所有的鼠洞全掩上,然後靜靜等候,不一會兒,便有黃鼠從洞中出來了,但它在鑽出洞口的同時,後麵的洞口已經自動被沙土掩上,黃鼠回不了家了,並且所有的洞口全都隻能出不能進。我們倆隻要看到黃鼠出洞,就揮舞木棍追打。那些鑽出鼠洞的黃鼠,很快便命喪在我們的棍下。



    “用這樣的方法,一天就能捕到好多黃鼠。從此,我們倆再也不必擔心挨餓了"。



    冒頓是深知流浪生活的無奈。遇到刮風下雨的時候,那種生活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自己好在有弓箭在身,不為沒有食物犯愁。



    而他們兩位就不同了,幾乎是赤手空拳在草原上生存,真難為他們了。



    冒頓心中頓生同病相憐的感觸,感覺自己的心又與兩人的心靠近了許多。



    蘭傲木嘎繼續講道:“離開家鄉以後,我還從來沒敢回去過。我離開父親的時候,父親正與那三個人打鬥,也不知結果如何。有了二弟在身邊,我的膽子也壯了,決定偷偷回家去看看。



    “我們倆走了好多天,不斷打聽,才找到了我家的那片草場。



    “可是,故鄉的山河依舊,卻再也找不到我家的那頂穹廬。



    “我和二弟在故鄉的土地上徜徉,看到遠處有一群羊和一個正在牧羊的女人,我和二弟便催馬過去,想向這位牧羊女人打聽一下我家的情況。



    “我們跑到那個衣不遮體的牧羊女rén miàn前,正要問個究竟,突然發現,牧羊女人竟然是我的母親。



    “與母親分別多日,我日夜思念著我的母親。突然看到了母親,我情不自禁地從馬上滾了下來,一頭撲進母親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我和母親對哭了一陣,母親才給我講了我走後的情況。



    “原來,那天,我逃走以後,父親沒命地抵抗著要去追趕我的人,很快,在三個人的圍攻下,父親漸漸不支,被一刀砍中了脖子,當場慘死在刀下。



    “那個百戶長還不善罷甘休,不但將我家的牲畜全部占為已有,還將我的兩個姐姐當作奴隸賣到了不知什麽地方,讓我可憐的母親給他家做牧羊奴隸。



    “我聽到這裏,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猛地站起身來,嘩啦啦將父親給我留下的戰刀拉出了刀鞘。”



    須卜道樂根接過話頭講道:“當時,我看到大哥的目光裏噴射著fù chóu的火焰,知道大哥要出手報仇了,急忙操起我的打牛棍,翻身上馬。



    “大哥掙脫了母親的阻攔,我們倆一陣狂奔,來到了那位百戶長的穹廬前,翻身下馬,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穹廬。



    “我倆看到,那位百戶長正和他的兩個幫凶在穹廬裏喝著奶茶聊天呢。



    “大哥二話沒說,手起刀落,百戶長的腦袋便滾落在了地上。我的打牛棍也已將另一個人的天靈蓋擊碎。剩下的一個人驚得呆了,竟然忘記了抵抗,又被大哥的快刀削去了腦袋。



    “我順手摘下了百戶長掛在牆壁上的長刀,換下了手中的打牛棍,和大哥衝出穹廬,到其他穹廬裏去尋找。



    “百戶長的一家人,全讓我們倆殺了。那才叫痛快,那才叫解恨。然後,我們從從容容吃了一頓百戶長家剛剛煮好的羊肉,又帶上了百戶長預備過冬的皮衣和兩個弓箭。



    “我隨大哥去向母親告別,卻發現母親已經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