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有人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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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頓和攣鞮呼日查一路走一路聊一路胡思亂想,在沿途的牧民家住了兩晚,這日下午,到達了攣鞮呼日查的家。
攣鞮呼日查的父親攣鞮莫日根看到冒頓,兒子也一同回來了,非常高興,連耳朵根都掛上了笑,朗聲說道:
“我說嘛,今天一大早,山溝裏的霧氣早早便升起來了,感覺要有喜事,原來是我兄弟來看我了,好嘛。”
攣鞮莫日根將冒頓迎入穹廬,攣鞮呼日查卻沒有立即進穹廬,和母親簡單打了聲招呼,再次騎上馬背,向過去自己放哨的那座山頂跑去。
半日來,攣鞮呼日查發現,有一人一騎若即若離地跟在他和冒頓的身後。
起初,那一人一騎並沒有引起攣鞮呼日查太多重視。
待看了幾次之後,攣鞮呼日查發現,那匹馬跑起來的速度非常快,很像冒頓的閃電寶馬,心中頓生疑竇。
接著,攣鞮呼日查又發現,那人完全可以打馬超過他們,卻有意勒著馬韁控製著馬的速度,好像是故意要跟在他們的後麵,更加覺得奇怪。
攣鞮呼日查沒有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冒頓,害怕引起冒頓的擔心,自己卻多了心眼。
待接近自家營地時,攣鞮呼日查又發現,父親並沒有像過去那樣在山頂上安置崗哨,知道是因為冒頓平定了趙王堡和黑鬆寨的匪患以後,這裏已經消除了昔日危險,沒必要再派專人站崗了。
攣鞮呼日查想到昔日自己了望的山頂再仔細看一下,那人究竟到了什麽地方。
一路走著,攣鞮呼日查的心裏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攣鞮呼日查從小在這片草原上長大,還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離開這裏這麽長時間,連做夢都在這片草原上遊蕩。
如今終於踏上了故鄉的土地,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親切,那樣的看著順眼。
登上山頂,視野頓時開闊。
攣鞮呼日查收攏了雜亂的思緒,向剛剛走過的地方望去。
攣鞮呼日查看到,那一人一騎正從離他家營地不遠的地方,順著原路往回返,很快又調整了方向,向遠處一戶牧民的穹廬跑去。
攣鞮呼日查料定,那人一定是跟蹤他們來到了他家營地附近,探明他們要在這裏歇腳,才折了回去,尋找自己的落腳之所了。
從馬的奔跑速度上攣鞮呼日查斷定,那匹馬就是冒頓的閃電寶馬,更證實,那人是在有意跟蹤他和冒頓。
攣鞮呼日查百思不解,一邊往回走,一邊反複思量:那人為何要跟蹤我們?是善意的保護還是有其他目的?
攣鞮呼日查又想到,既然騎著冒頓的閃電寶馬,那人一定來自龍城,因為,冒頓的閃電寶馬被赫連安其爾騎回了龍城。
那人既然來自龍城,又為何不走上前來,與冒頓相見呢?
是否該將此事告訴冒頓,讓冒頓分析一下?
攣鞮呼日查猶豫不絕。
太陽快要落山了,雪原少了耀眼的光,呈現出寧靜而莊重的美。
那山那草,既不張揚也不低調,恰倒好處地呆在各自的位置上,像羞澀的少女,微微閉上了眼睛,靜靜地幻想著美好的未來。
穹廬內,攣鞮莫日根和冒頓格外親熱。
冒頓握著攣鞮莫日根的手,說道:“老哥哥呀,兄弟又來求你了。”
攣鞮莫日根精神抖擻,不但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又見到了心中高大的偶像冒頓,心裏高興,臉上掛著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的微笑,說:“不能用求字,有啥事情兄弟盡管說。”
冒頓將邊堡縣缺戰馬的事一說,攣鞮莫日根爽朗地笑了,不假思索,慷慨答應道:
“這有何難,讓每戶牧民捐出一匹馬,不就一千匹嘛。你就在我家住著,明天讓呼日查和他弟弟到各百戶長家去通知籌馬,如果實在緊急,就先將我家的馬和附近牧民家的馬趕去應急不就得啦。”
“也是我大意,才出現了此等疏漏。說急也不是太急,還是等百戶長們籌集到馬匹以後,再給邊堡縣趕去不遲。”
冒頓放心了。
攣鞮呼日查的母親猛然間看到了日夜思念的兒子,心中的熱浪一陣翻騰,正要將攣鞮呼日查拉到身邊仔細瞅瞅,攣鞮呼日查卻僅喊了她一聲阿媽,便翻身上馬朝山頂上跑去了,淚水一下子湧出了眼眶。
但她深信兒子一定有急事,要不然,絕不會不和他的母親說幾句話,便急急地跑到山頂上去。
她一邊忙活著熬奶茶、煮肉,目光卻不斷瞅向山頂上的兒子。
攣鞮呼日查的小妹攣鞮阿來夫牧羊回來了,牧馬的小弟攣鞮傲雲也回來了,看到了久別的哥哥,高興的歡呼雀躍。
母親看到孩子們歡聚在一起,更是高興。
攣鞮莫日根忙著與冒頓說話,還沒來得及和兒子交談。
冒著熱氣的羊肉端了上來,還不見兒子進到穹廬裏來,攣鞮莫日根忍不住喊攣鞮呼日查進來一起吃飯。
看到兒子仍然長刀弓箭地全副武裝,笑著說:“到家了嘛,還掛著刀箭幹什麽。”
冒頓也讓攣鞮呼日查坐下來陪父親一起吃飯。
攣鞮呼日查羞澀地一笑,說:“這些日子整日練兵,刀箭不在身上就感覺不舒服。我還是和阿媽、弟妹們一起吃飯去吧。”
攣鞮莫日根也不好強求兒子非要與自己一起用餐,便笑著說:“也好,他們都想你呢。”
攣鞮呼日查狼吞虎咽地填飽了肚子,顧不得與母親拉家常,走出穹廬,徒步來到穹廬後麵的高坡上。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四處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聲音。
攣鞮呼日查想,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嘛?
但願吧。
天陰沉著,夜幕抹去了這裏的一切,一團漆黑。
但攣鞮呼日查仍然能夠感覺到那高高低低起伏的山岡,以及山岡勾勒出的美麗的牧場。
攣鞮呼日查太熟悉這裏的環境了,這裏寄存了他太多的童年、少年、青年記憶,有快樂的,也有苦澀的。
這次離開故鄉的時間雖然不太久,攣鞮呼日查卻有已經離開了幾年的感覺,常常在夢中回到這片富饒的土地,在草地上嬉戲玩耍。
穹廬裏原本微弱的燈光,由於夜的暗淡而顯得格外明亮。
穹廬的前麵是一片開闊的草地,攣鞮呼日查清楚地記得,那裏是父親第一次將他扶上馬背的地方。
他從馬背上摔下來了,痛得號啕大哭,父親卻嚴厲地嗬斥他的軟弱膽小,將大哭的他再次扶上馬背。
攣鞮呼日查記起,也是在這裏,為了降服一匹渾身像燃燒的烈火一樣通紅的駿馬,他竟然與它爭鬥了三天,最終成了他現在得意的坐騎,也成了他相依為命的忠實夥伴。
想到此,攣鞮呼日查驕傲地笑了。
攣鞮呼日查是一個喜歡幻想的青年。
在家時,他常常在家人全都入睡以後,自己走出穹廬,麵對漫天星鬥,打開幻想的大門,久久地猜想星空裏那莫名的未知世界。
星星對他眨著神秘的眼睛,似乎在與他交談著明天的天氣是風天還是雨天,或者驕陽似火。
而今天,老天實在不做主,漫天燦爛的星鬥全被濃雲掩去了。
攣鞮呼日查站立了好一陣,輕輕吐出了滿腔的鄉愁,最後用目光在黑洞洞的空間裏搜索了一遍,又側耳靜聽,仍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便手壓刀柄,一步步走回了穹廬。
攣鞮呼日查看到小弟和小妹已經入睡,母親仍在熬著奶茶。
攣鞮呼日查家的來客多,另紮了兩頂穹廬,專門用來待客。
今天,其中的一頂穹廬早已經燃起了牛糞火,攣鞮呼日查明白,自己和冒頓將在那頂穹廬裏過夜。
攣鞮呼日查進了穹廬,添加了大塊的牛糞,火苗一竄老高。
攣鞮呼日查坐了下來,幾日的馬上勞頓被穹廬內的溫暖勾了上來,連著打了幾個哈欠以後,便進入了沉沉的夢中。
朦朧中,那種不祥的預感再次爬上心頭,攣鞮呼日查似乎聽到有人在喚他,激凜凜打了一個冷戰,立即醒了過來。
攣鞮呼日查走出穹廬,夜風一吹,睡意頓消。
攣鞮呼日查深深地責怪自己:呼日查呀呼日查,萬戶長還沒有睡,你怎麽能先睡呢?
攣鞮呼日查繞著營地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之處。
可那不祥的感覺仍然縈繞在攣鞮呼日查的心頭。
攣鞮呼日查隱隱感覺到,黑暗中,正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盯著他,卻看不到那雙眼睛究竟在哪裏。
攣鞮呼日查手持戰刀,又向夜幕深處走了一段,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攣鞮呼日查望著無邊的黑暗,心中祈求道:漫長而寒冷的冬夜呀,請你快快過去,讓光明占領這美麗的世界吧。
攣鞮呼日查又在營地繞了兩圈,看到煮奶茶的母親也在打盹。
攣鞮呼日查輕輕將母親喚醒,扶母親先去歇息。
攣鞮呼日查又在火上加了牛糞,待火苗燃起熱浪升騰,才拎起奶茶壺去給父親和冒頓續水。
攣鞮呼日查輕輕走到父親的穹廬邊,聽到父親與冒頓的談興正濃。
隻聽冒頓說:“如果是那樣,可是要死人的呀。”
攣鞮呼日查又聽父親說:“古往今來,哪個成大事者不shā rén呀,恰恰是殺的人越多,成就反而越大。
“想我們匈奴,月氏國和東胡眼見就要對我們大舉進攻,南麵的大秦國時不時要伸長胳膊甩我們耳光,北部的渾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等小部族,哪個不對我們虎視眈眈呀。
“要將我們匈奴做大做強,不shā rén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