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以國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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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敖嘎最終沒有真正弄明白冒頓是怎麽想的,不解地搖了搖頭,問冒頓:
“曆來打仗都是麵對麵的拚殺,拚的是膽量,拚的是力氣,拚的是耐力,拚的是指揮官的指揮有方和身先士卒。你這是在搞什麽把戲呀,哪有仗還沒開始打,對手就先逃跑的道理。”
冒頓笑了笑,問獨孤敖嘎:
“那您說,在戰場上,陣對陣一刀一劍的拚殺對我們有利呢,還是敵人倉皇撤退,我們在後麵追殺對我們有利?”
獨孤敖嘎不假思索地說:
“那還用說?當然是敵人撤退我們追殺對我們有利。但是,那是需要艱苦的拚殺之後才能得到的效果。仗還沒有打,對手卻認輸逃跑,哪有這樣的好事,不可思議。”
冒頓糾正道:
“是對手主動撤退,而不是認輸後逃跑。所以,你們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千萬不能去阻擋月氏國大軍的退路。”
冒頓詭秘地笑著,繼續說:
“至於月氏國大軍為何撤退,您不必去管,也不要擔心,到時候我會帶著一支大軍去參戰,逼月氏國大軍撤退的。您隻管按照事先安排,在月氏人撤退的時候沿路掩殺就是了。”
獨孤敖嘎將冒頓上下打量一番,以為冒頓是在與他說夢話。
可冒頓鎮靜異常,根本不像發燒說夢話。
按冒頓的說法,他們不是去與敵人拚鬥,而是仗還沒開始打,就追擊沒被打敗的敵人。
這可能嗎?
獨孤敖嘎想,冒頓說他將帶另一支大軍去擊潰月氏國大軍。
而目前,你冒頓可調動的軍隊,僅龍城外的四色馬隊,充其量不過三百人。
即使你冒頓率領四色馬隊去迎戰月氏軍,長途跋涉到達與月氏國,早已是疲軍,疲軍作戰乃兵家大忌,難道你冒頓不懂?
再說了,即使你那幾百人再能征善戰,就能輕易將月氏國幾萬大軍逼退?
萬俟騰和也覺得冒頓是在異想天開,問:
“用宇文阿古達木的一萬多人馬和我們的龍城衛隊來滅掉月氏國?不可能吧。”
冒頓看到獨孤敖嘎等人仍然將信將疑,堅定地說:
“你們不必擔心月氏軍隊能否退兵,隻要在月氏軍隊撤退時,適時追殺他們就行了。”
義渠代青擔任了一個階段的萬戶長,已深知集結軍隊之難,擔心地說:
“即使月氏軍隊能按單於的設想退軍,憑我們現在的實力,要一舉滅掉月氏國,也難呀。”
冒頓沉著應道:
“那就要看你們追擊的方法了,既不能追得太急逼月氏軍隊與你們拚命,也不能追得太慢讓月氏軍隊有喘息的機會。”
冒頓看到義渠代青仍然麵現擔心,安慰道:
“當然,我們的後續大軍會源源不斷地加入到你們的隊列中去。你們千萬要記住一點,不要和月氏人硬拚,要講究策略,要追著他們打,切不可阻擋他們的退路。”
萬俟騰和想著想著,突然笑了起來,打趣地說:
“哦,我弄明白了。單於的意思是,月氏國的大軍就像是一隻虎,我們的軍隊就像是一群狼。虎在前麵走,狼在後麵跟著,趁虎不注意撲上去咬它一口,然後迅速逃開。狼不能惹老虎發怒,要是老虎真的發起怒來,與狼拚個你死我活,那就麻煩了。”
冒頓想了一下,笑著說:
“你的比喻很形象,但不準確。月氏國的大軍是一群狼,你們是獵人。你們要消滅這群狼,就必須放頭狼過去,然後追著狼群打,直到覺得有能力將數量不斷減少的狼群一舉殲滅了,再衝上去消滅他們。”
冒頓的比喻,獨孤敖嘎總算聽明白了,點了點頭,說:
“我懂了。按照單於的安排,我們要將月氏國的軍隊趕跑,不但要窮追不舍,還要不斷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在時機成熟以後,在月氏國的國土上,將他們一舉消滅。”
冒頓肯定地點頭,故意顯出胸有成竹的樣子,說:
“對。要想讓仇人永遠不對我們報複,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徹底滅亡,從此永遠消除我們的後顧之憂。”
獨孤敖嘎皺眉說:
“如果能那樣,當然再好不過。我隻是擔心,一旦月氏國大軍不按我們設想的那樣撤退,我們又該如何打法?”
這一問題冒頓也想到過,假如月氏國大軍沒按自己的設想行動,不但西線戰場會徹底崩潰,整個匈奴也完了。
這是一場賭博,賭的是各自的智慧,而非軍事實力。
最後,冒頓還是覺得該賭。
一旦自己賭贏了,就會卸下自己肩上一半的壓力呀。
賭博是需要膽量和勇氣的,贏要贏個痛快,輸也要輸的徹底。
但現在,冒頓不敢將自己的擔心講出來,讓即將掛帥出征的獨孤敖嘎等人心存顧慮,隻能給他們吃定心丸。
冒頓詭秘地笑著,對獨孤敖嘎說:
“我自有辦法讓他們退軍的。我已派人去通知靠近西部的幾個部落和萬戶,無論集結了多少兵力,必須趕快將兵士帶到宇文阿古達木那裏,與你們會合,統一由您指揮。”
冒頓將萬俟騰和和義渠代青叫到一旁,囑咐道:
“老將軍的年事已高,戰場上,無論遇到多麽艱難的情況,你們倆必須要絕對保證老將軍的安全。”
義渠代青和萬俟騰和點頭答應。
臨別,冒頓又握住獨孤敖嘎的手,動情地說:
“西部的戰事就靠你們和宇文阿古達木萬戶長了,要代我向宇文阿古達木萬戶長問好。路途遙遙,長途跋涉呀。”
獨孤敖嘎擔心地說:
“東部的矛盾也不好化解呀。東胡離龍城近,又對我匈奴虎視眈眈,單於還是將龍城衛隊留下吧。宇文阿古達木的軍隊已經集訓了大半年,而東部空虛呀。”
獨孤敖嘎的手仍被冒頓的手抓著,心中無比激動,繼續要求道:“龍城衛隊常年練兵,作戰能力強,一可當十,單於還是將他們留在身邊吧。另外,單於還要去西線與月氏人搏擊,多一人就會多一份力量。”
冒頓搖著獨孤敖嘎的手,深情地說:
“龍城衛隊是你們多年的心血,還是你們帶在身邊吧,平時作你們的衛隊,關鍵時刻,就是你們的拳頭。”
獨孤敖嘎看到冒頓的決定已不容更改,說:
“待西線戰事稍定,我就派部隊回援單於。”
冒頓隻感到心裏熱乎乎的,與獨孤敖嘎、義渠代青、萬俟騰和一一擁抱,含淚作別。
多好的老將軍呀,什麽時候都以匈奴的大局為重。
冒頓心裏清楚,要想一舉成功,必須高度保密。
匈奴國土上一定有許多月氏國和東胡派來的奸細,一旦走漏了風聲,後果不堪設想。
待獨孤敖嘎他們走後,冒頓才對呼延吉樂說:“我已決定主動出擊,徹底改變西線的局麵。”
呼延吉樂隱約感覺到冒頓已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
呼延吉樂擔心地問:“現在就對月氏國用兵,我們的實力夠嗎?你有幾成把握?”
冒頓遲疑著說道:“要麽大獲全勝,要麽全線崩潰。”
呼延吉樂想提醒冒頓慎重,可冒頓已經開始行動了,若自己再多嘴,怕影響了冒頓的決心,隻好作罷。
呼延吉樂非常清楚,在關鍵時刻,決策者的意誌和決心高於一切。
何況,冒頓本來是謹慎之人,他的決策,都要經過深思熟慮才會最後下定決心。
當然,沒有取勝的把握,冒頓決不會輕易犯險。
呼延吉樂用詢問的目光盯著冒頓,探求自己該幹什麽。
冒頓倍加小心,喝退了身邊下人,壓低了聲音,對呼延吉樂說:
“我熟悉月氏國王宮的情況,盡管戒備森嚴,可還是有空子可鑽。”
呼延吉樂已知冒頓又想出了超乎尋常的主意,心中先是一喜。
呼延吉樂知道冒頓膽識過人,平定趙王堡和黑鬆寨的招數,世上沒有幾人會那樣想,敢那樣做。
冒頓繼續小聲說道:
“月氏國王宮雖然大門裏外都放了兩個警衛,還有兩個兵士日夜不停地在城牆上巡邏,可那些衛兵的警惕性極低,我一個人能輕易從王宮裏逃出來,就說明了這一點。我準備利用他們的這一弱點。”
呼延吉樂何等的聰明,聽冒頓一說,立即明白了冒頓的意圖:
冒頓一定是要親自去刺殺月氏國國王,讓月氏國陷入爭奪王位的混亂局麵,好乘機漁利。
呼延吉樂對冒頓微微點了下頭,笑了。
呼延吉樂思索了一陣,擔心地說:“你離開月氏國王宮已大半年了,王宮裏肯定發生了變化。月氏國已集結了幾萬大軍,目前,這幾萬軍隊都聚集在王宮附近,要想輕易進得月氏國王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
冒頓點頭稱是,說:“所以,我已派獨孤敖嘎西去,先將月氏國大軍調離月氏國。”
呼延吉樂提醒道:“東胡離龍城太近,假如我們將注意力放在西線,龍城會更加空虛。若此時東胡突然對我匈奴用兵,後果不堪設想呀。目前的情勢,我們應該先化解東胡威脅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