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東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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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頓心中的憤怒仍然難平,想到,看來,不給這些萬戶長、千戶長們一些顏色看看,絕難讓他們臣服。
冒頓返回頭來,指著那幾個主張將毆脫地送給東胡的部落首領萬戶長、千戶長,厲聲罵道:
“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匈奴已經到了危難時刻,獨孤敖嘎將軍正在前線與月氏人浴血奮戰,而你們集結起的大軍在哪裏!
“你們不到前線去征戰,卻在這裏拱手送人國土,我豈能饒過你們!
“蘭傲木嘎,立即將這些人拿下,一並用這些沒有骨氣又誤國的東西的頭顱,祭奠神靈和祖先,讓神靈保佑我匈奴大軍旗開得勝!”
冒頓的話音剛落,蘭傲木嘎、須卜道樂根、公孫伊德日等人,立即飛身上前,在慘叫聲中,將幾個主張給東胡土地的人從人群中拉了出來,血濺祭壇。
可憐那些被殺之人,興致勃勃而來,沒曾想,卻成了祭壇前的祭祀品。
其餘人的汗水全都流了下來。
他們實在沒有想到,冒頓突然間成了shā rén魔王,都不敢再言語,生怕災難會突然間降臨到自己頭上。
祭祀開始了,仍然是大巫師在頭裏走,冒頓跟在他的身後,其餘人跟在冒頓的身後,繞祭壇三周。
隻是由於大巫師從來沒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腿抖的厲害,行進速度非常緩慢。
待祭祀的一切步驟結束,冒頓麵向人群,提高了聲音,大聲說道:
“今天,我砍下了月氏國國王的腦袋;明天,我還要砍下東胡大人拉克申的腦袋!
“我要用月氏國國王的頭做酒具,用東胡大人的腦袋做尿壺!
“我命令,所有的部落首領、萬戶長、千戶長、百戶長,立即帶領你們的隊伍,快速開赴前線,違令者斬!
“西部各部落首領萬戶長千戶長立即帶領大軍去增援獨孤敖嘎將軍,東部各部落首領萬戶長千戶長立即率領你們的人馬到龍城集結,隨我殺向東胡。
“所有軍士違令者斬,動作遲緩者斬,戰場上後退者斬!
“各位部落首領、萬戶長、千戶長、百戶長要嚴明軍令,有功者獎,有過者罰!”
話說呼延吉樂在丘林烏日露格和小弟呼延阿木古楞的陪同下,出龍城,隨東胡使者一路向東而去。
或而草原或而森林地行走了幾日,他們便進入了東胡。
呼延吉樂發現,東胡的自然風光與匈奴有很大的差別,這裏草原狹窄森林雄壯,山高林密,河流遍布。
原來自己狩獵的那片森林,僅僅是東胡大森林的延伸而已。
走著走著,呼延吉樂猛然看到了一個大水泊,水麵上波光粼粼,天鵝遊弋,野鴨飄蕩,鴻雁翻飛。
呼延吉樂驚奇地喊出聲來。
東胡使者說,這裏是他們東胡大人的春營地,因水泊裏有魚,春天的魚最是肥美,所以,他們大人每年都要到這裏品嚐鮮魚。
呼延吉樂心中一動,這裏距離匈奴要近的多,不由地問道:
“你們大人每年都要來這裏?什麽時候來?”
東胡使者笑了笑,說:
“我們大人是最會享受的人了,從來不固定營地,隨著季節的不同而不停地遷徙。
“冬天,他要選溫暖背風的山陽逾冬,夏天在涼爽的森林裏狩獵,春天找湖泊捕魚,秋天在草原上賞花。
“今年由於事多,大人仍然在冬營盤處理事務,要是往年,早就移架到這大水泊邊上捕魚了。”
呼延吉樂想到,這東胡大人確實會享受,一年裏轉轉悠悠,像牧民轉場似的,專挑水草豐美的地方去。
呼延吉樂抬頭四望,看到大水泊的南麵也是綠油油的森林。
東胡使者說,那片林子向南延伸出去很遠,一色的大鬆樹,被他們東胡人稱作平地鬆林。
呼延吉樂想,等有了機會,一定到那平地鬆林裏去狩幾天獵,那裏的動物一定很多。
他們行了大半日才繞過這個大水泊,接著又進入了森林。
呼延吉樂對森林有著特殊的感情,森林裏帶著腐葉味道的空氣,含蓄又小心翼翼的鳥鳴,都能使她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能忘掉一切煩心事,從而心曠神怡。
這次盡管前途未卜,或許會步步驚險,可一進入森林,她立即便感到心清氣爽了。
想到這一年多的經曆,自己好生感慨。
要不是遇上了冒頓,要不是兩人的命運交織在了一起,她怕是仍然日日與森林為伴吧。
自己定下的殺一百隻黑熊的目標還沒有完成,竟然放棄了殺黑熊改為shā rén了,真也好笑。
林子漸走漸稀。
在呼延吉樂的感覺裏,這片森林的鬆樹挺拔秀美,好像是無邊無際的,沒曾想竟然很快就又走進了草原。
他們繼續沿著一條大河的北岸向東行去,又穿過了一道雄渾的山脈,東胡使者說,距離他們大人的營帳已經不遠了。
東胡沒有王城,東胡大人拉克申的營帳由一大片穹廬組成,呼延吉樂粗略估計了一下,足有五十多頂。
大人所居的穹廬,遠大於高於其他穹廬,鶴立雞群在其他穹廬中央,以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
呼延吉樂譏諷地笑了一下,心裏充滿了對這位即將見到的東胡大人的鄙夷,暗自想:越是沒本事的人,越要顯擺自己,越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其實,與眾不同的地方,偏偏是不如別人的地方。
自作聰明的人,其實都是十足的傻瓜。
我的冒頓從來不覺得高人一等,從來就不搞什麽特殊,可他處處與眾不同,他想問題的角度、對問題的理解、處理問題的方法,就是與別人不一樣。
想起了冒頓,呼延吉樂的心裏又是一緊。
咳,夫妻二人一個西去一個東來,為了什麽?
又為何要這樣?
要是歸隱山林,哪會有此等的遭遇呀。
冒頓幾次有退隱山林之意,自己又幾次說服他改變了主意。
最後一次,自己真心勸他退隱,他卻覺得不是時候。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胡思亂想著,她們已來到東胡大人拉克申的營帳前。
使者讓她們暫且在營門外等候,自己進入營帳去向大人拉克申稟報。
要在往年,拉克申的營地早就移帳到大水泊的邊上,去品嚐春魚的鮮美了。
而今年,兩個兒子都反對他將營地轉移到大水泊,認為那裏離匈奴太近,以防備匈奴人偷襲營地。
拉克申卻沒有感覺到有什麽危險。
自己有幾十名衛士保護,又有大軍在側,能有啥危險?孩子們多慮了。
拉克申早已在這裏住厭了。
正在考慮移帳大水泊之事,突然得到了稟報,他的又一個意想不到再次實現了,這次討來的,是傳說已久的冒頓漂亮的閼氏。
拉克申大喜過望,來不及讓人傳話,自己便迫不及待地迎出大帳,大步流星來到營地門口。
然而,拉克申看到的卻是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和兩個邋邋遢遢的隨從。
拉克申用目光向四下裏尋找,再無旁人,便問緊隨其後的使者:“匈奴閼氏在哪?”
呼延吉樂見一個身材魁梧肥胖的男人急急忙忙走了出來,便猜想到,此人可能便是東胡大人拉克申,便向前一步,彎腰向拉克申施禮。
拉克申沒理呼延吉樂,仍在左顧右盼,最後將目光再次落在了使者身上,問:
“你不是說匈奴閼氏到了嘛,在哪?”
呼延吉樂再次施禮,說:“匈奴閼氏呼延吉樂拜見東胡大人。”
使者也說:“她便是匈奴閼氏。”
拉克申再次打量呼延吉樂,目光剛剛掃向呼延吉樂臉上的疤痕,立即又看向了別處,心裏產生了上當受騙的感覺,狠狠瞪使者一眼,也不說話,拂袖離去。
呼延吉樂和丘林烏日露格對視一眼,作一鬼臉,捂著嘴笑了。
對事情的期望值越高,往往在失望後的痛苦也就越重。
拉克申的窩囊氣不打一處來,憤憤地回到自己的大穹廬,冷眼瞧著使者,問:
“那個醜女人,真的就是匈奴的閼氏?不是說匈奴的閼氏貌美如花嗎?”
使者回答:
“這個女人確實是匈奴閼氏,我上次出使匈奴,匈奴單於和閼氏每天都陪我吃飯,就是這個女人。聽人說匈奴曾經還有一位貌美如花的閼氏,由於與人私通,被單於發現後殺了。目前,匈奴單於僅這一個閼氏。”
拉克申心裏好生懊惱,想道:冒頓不但膽識不行,連找個老婆也是這樣的沒眼力。
讓這般醜陋的女人睡在身邊,不作噩夢才怪呢。
拉克申在大帳內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想著如何處置這位醜陋的閼氏。
拉克申此時的心情,就是將呼延吉樂殺了,也難解心頭之氣。
拉克申突然想到,冒頓不顧麵子將自己的閼氏送了人,是不是學他父親頭曼單於那樣,也來一次借刀shā rén的詭計?
冒頓欲借自己的手,將他不喜歡的女人鋤掉,還落得個為與鄰國交好,不惜獻出自己閼氏的好名聲?
我若是殺了他這位奇醜無比的閼氏,正中他的下懷,他就可以在全匈奴公開選美了,我絕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
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就在於對問題的認知上,體現著每個人的思想境界。
無知的人,總是要用自己淺短的眼光和簡單的思維方式,來衡量別人的言行。
拉克申就是這樣的人。
拉克申以為自己已經識破了冒頓的陰謀,嘿嘿獰笑起來,對使者說:
“傳匈奴閼氏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