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老狗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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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林烏日露格看在眼裏,心中一動,急忙說:
“三哥六弟,那條我們從月氏國帶回來的黃狗,極有可能是奧爾格勒家的。我們為了奪取穹廬而殺掉的那家人,也極有可能就是奧爾格勒的家人。
“奧爾格勒向我問起這條狗的來曆,我多了個心眼,就沒敢如實作答,隻說這條狗是一條流浪狗,我們遇見它時,它在我們營地周圍轉圈,我們給它肉吃,它便跟著我們一路回到了龍城。
“一旦奧爾格勒再問起這條狗的來曆,我們可要統一口徑呀,可不能讓奧爾格勒聽出什麽破綻來。”
原來,呼延阿木爾受命留守龍城,而心裏既擔心姐弟在戰場上拚殺會有危險,又思念蘭傲木嘎,惶惶不可終日。
攣鞮莫日根回到龍城以後,一下子卸去了呼延阿木爾肩上的重擔,呼延阿木爾便要到東胡找蘭傲木嘎,嘴裏嚷著要上前線與蘭傲木嘎並肩作戰,實際上是想蘭傲木嘎了。
東胡那裏正在打仗,攣鞮莫日根怎能讓一個女孩子去獨闖東胡,任呼延阿木爾怎樣磨蹭,就是不答應。
恰好,東部的幾個萬戶又集結起了五千兵馬,呼延阿木爾便要求,要親自將這五千兵馬帶到東胡,增援蘭傲木嘎,攣鞮莫日根知道呼延阿木爾的心思,便答應了。
要求與呼延阿木爾同去東胡的,還有攣鞮莫日根自己的女兒攣鞮阿來夫。
攣鞮莫日根的家人是冒頓派公孫伊德日將她們接進龍城的。
初進龍城的攣鞮阿來夫,隻認識公孫伊德日一人,兩人來往過密,漸生情感。
攣鞮阿來夫也早就想念公孫伊德日了。
平時,攣鞮阿來夫作呼延阿木爾的助手,在龍城裏跑前跑後,私下卻各懷心思,各自懷念著自己在戰場上拚命的心上人。
然而,攣鞮莫日根卻並不知道女兒的心事,看到女兒也要隨呼延阿木爾一起去東胡,想到呼延阿木爾是女兒身,獨自在軍中有諸多不便,攣鞮阿來夫提出要與呼延阿木爾同往,正好兩人做伴,便同意了。
呼延吉樂從月氏國帶回來的那條大黃狗,這段日子已經與呼延阿木爾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無論呼延阿木爾走到哪裏,大黃狗都搖著尾巴緊隨其左右。
呼延阿木爾和攣鞮阿來夫離開龍城時,大黃狗緊追其後,就是不願離開呼延阿木爾,任呼延阿木爾如何哄它趕它,怎麽也不願回龍城。
呼延阿木爾也同樣舍不得與大黃分開,便將它帶在了身邊。
在接近東胡邊境時,呼延阿木爾與丘林烏日露格和奧爾格勒以及奧爾格勒率領的月氏籍兵士會合了。
在呼延阿木爾與丘林烏日露格說話的當口,大黃狗在奧爾格勒的馬前騰躍嗚咽,像是要急切地躍上馬背與奧爾格勒親熱。
奧爾格勒一怔,對著大黃狗喊道:“希日巴日!”
大黃狗越加高興,嘴裏嗚咽不停。
奧爾格勒跳下馬背,嘴裏不停地喊著“希日巴日”,熱淚盈眶,蹲下身去,摟住了大黃狗的脖子。
奧爾格勒驀然間的反常舉動,搶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眾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人與狗的親熱。
丘林烏日露格突然想到,這條狗來自月氏國,難道被他們殺掉的那一家人,竟然與奧爾格勒有關係?
要真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一年來的曆練,已經使丘林烏日露格養成了遇事動腦筋的習慣。
丘林烏日露格冷靜地觀察著奧爾格勒的一舉一動,想著一旦奧爾格勒問起,自己該怎樣作答。
隻見奧爾格勒緩緩立起身來,冷著臉盯向呼延阿木爾。
丘林烏日露格又看到,奧爾格勒在盯向呼延阿木爾的瞬間,目光突然間變得複雜起來,同時,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
奧爾格勒帶來的軍隊,與呼延阿木爾和攣鞮阿來夫率領的人馬會師時,奧爾格勒看到,帶兵的竟然是兩名女子,心裏特別別扭,想到,匈奴真是沒有人才了,怎麽能讓兩個乳毛未褪的小女子帶兵打仗呢。
所以,奧爾格勒根本就沒用正眼瞧呼延阿木爾和攣鞮阿來夫。
現在,奧爾格勒正要將一句喝問送過去,突然看到了呼延阿木爾的美麗,心中不由得一驚,語氣也立即軟了下來,低聲問道:“這條狗怎麽能和你在一起?”
呼延阿木爾沒有立即回答奧爾格勒的問話,而是上上下下將奧爾格勒打量了一番,看到這人眼窩深陷,胡子拉茬,相貌古怪,便問丘林烏日露格道:
“這人是誰?”
丘林烏日露格急忙給呼延阿木爾介紹道:
“大哥派往東線作戰的總指揮,叫奧爾格勒。”
呼延阿木爾怔了一下,又用目光反複審視奧爾格勒,看得奧爾格勒怪不好意思起來。
奧爾格勒的臉不由得紅了,彎下腰去撫摩大黃狗的腦袋,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這條狗怎麽能和你在一起?”
呼延阿木爾全然不知道這條狗對於奧爾格勒的重要性,不屑地說:
“我阿姐的狗,怎麽就不能和我在一起?”
奧爾格勒的臉色再次凝重起來,追問道:
“你阿姐是誰?她去過月氏國嗎?”
呼延阿木爾不知奧爾格勒問這話的意思,輕鬆地回答:
“我阿姐當然去過月氏國,現在還在月氏國與月氏人打仗呢。”
丘林烏日露格擔心呼延阿木爾的回答會引起奧爾格勒誤會,急忙搶過話頭說:
“她叫呼延阿木爾,龍城的大總管,她阿姐便是我們草原六傑的老二,現在已是我大嫂的呼延吉樂。
“去年,我們哥兒五個到月氏國迎接在月氏國做人質的大哥,一天,我們六個人正在煮肉吃,這條狗也不知從什麽地方跑了過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蹲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看著我們吃肉。
“老二心軟,猜想這狗一定是餓了,便扔了幾塊肉給它吃。
“沒曾想,這條狗將我們當成了朋友,我們走到哪裏,它便跟到哪裏,一直隨我們回到了匈奴龍城。”
奧爾格勒聽說呼延阿木爾是呼延吉樂的妹妹,不由得再次用目光打量呼延阿木爾,心裏想到,怪不得這女子年紀輕輕便帶兵打仗,原來是冒頓老婆的妹妹,這麽小就當上了匈奴王城的大總管。
奧爾格勒是見過呼延吉樂的,一臉的疤痕。
這呼延阿木爾的相貌確實俊美,強過她姐姐百倍。
呼延阿木爾被奧爾格勒瞧的不好意思起來,惱怒道:
“你盯著我幹嘛。”
奧爾格勒立即覺了自己的失態,急忙將目光轉向丘林烏日露格,問道:
“你們在月氏國的什麽地方現的這條狗?”
丘林烏日露格覺得在具體方位上沒必要隱瞞,便說:
“在月氏國王宮的東北方向,快馬大約一日馬程的距離。”
奧爾格勒慢慢點了點頭,又問:“你們到那裏去幹什麽?”
丘林烏日露格答道:
“我大哥從月氏國王宮裏逃出來,想到選擇東去容易被王宮衛隊的兵士追上,便選擇了向北。”
奧爾格勒嘴裏喃喃道:“怪不得。”
冒頓逃出王宮的事,奧爾格勒也是親身經曆,當然非常清楚當時情節。
當時,永日布帶著衛隊兵士去追冒頓,整整跑了一天,連冒頓的影子都沒看到,原來,聰明的冒頓當時就選擇了向北逃遁。
奧爾格勒曾經提醒永日布,冒頓極有可能會選擇向北逃竄,永日布還搶白奧爾格勒說:
“匈奴在東,若冒頓是豬腦子,才會選擇向北逃遁。”
現在想起此事,奧爾格勒的嘴角不由得向上挺了一下。
永日布呀,月氏國那幾萬大軍,必然要毀在你的手裏了。
奧爾格勒摸著大黃狗的腦袋,又問丘林烏日露格:
“你們現這條狗的時候,沒看到周圍有牧民或牧戶嗎?”
丘林烏日露格略沉吟,故作思考狀,最後搖了搖頭,說:
“沒有。當時,這條狗餓的很厲害,我們都認定它是被主人拋棄的一條流浪狗。要不然,它也不會一路尾隨我們東來。”
奧爾格勒一時不知還該打問什麽,輕輕歎息了一聲,說:
“這條狗是我家的,叫希日巴日。”
接著,奧爾格勒又摸著大黃狗的腦袋,對大黃狗說:
“希日巴日,你要是能說話,那該多好呀。”
呼延阿木爾瞪大了眼睛,驚訝不已。
呼延阿木爾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叫奧爾格勒的外國人,才是大黃的真正主人。
兩軍合一,浩浩蕩蕩繼續向東胡開進。
奧爾格勒與呼延阿木爾並轡而行。
奧爾格勒不時用眼角掃向呼延阿木爾,心中澎湃著難以抑製的激情。
奧爾格勒看到,呼延阿木爾的臉上,到處都洋溢著青春的光彩,淺笑一個接一個不停地寫在臉上,似乎胸中也同樣燃燒著激情和烈火。
太陽咧著大嘴在笑,小溪在淺吟低唱,小鳥在頭頂上高歌。
大黃狗在他們兩人的馬前馬後歡快地跳躍著。
奧爾格勒此生與女子接觸的機會很少。
隨著年齡的增長,不知來自何方的女子,總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奧爾格勒的夢中。
那虛幻的夢境,讓奧爾格勒無法捕捉到真實,卻又不時真實地出現在夢中。
奧爾格勒一直在現實生活中苦苦地尋覓著夢中的幸福,現在,他突然感覺到,在這遙遠的異國他鄉,他的幸福真的找到了,就要實現了。
奧爾格勒特別願意就這樣永久地走下去,讓剛剛芽的幸福慢慢成長,長成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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