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拿了化驗單，來到陳主任辦公室，雙手遞上化驗單。陳主任習慣地伸右手推了一下眼鏡，似乎在較正一下視力，認真地看了起來，一會兒，陳主任抬起頭，麵帶微笑地說：“這孩子命不該絕，福大命大造化大，除了嫡氏親屬以外，你是異姓血型匹配最好的一個，這孩子找到象你這樣的男朋友，也許是天意、天意呀！”陳主任感慨地說。

    我聽了陳主任的話，尤如醍糊灌頂，洪豆有救了，我們的姻緣不用來世，就在今生又可繼續了，這一刻，我不再怨恨上帝，不再責怪菩薩，也不罵閻王了。我在想：這也許是蒼天在捉弄我們？換句好聽的話說，這是蒼天在考驗我們對愛情的忠貞程度，我們都交了令他們滿意的答卷，上帝啞口，菩薩無言，閻王無語。在洪豆麵前，地獄的大門已關閉，通往人間的大道充滿陽光。

    我克製住內心的激動，問陳主任：“什麽時候動手術？”

    “當然是越快越好。”陳主任回答。

    “不瞞您說，我們沒有那麽多手術費，我打算回家一趟，籌集手術費，後天，最遲不過大後天，”我說出了實話。

    “你的事跡感動了我們，我馬上向院領導提出申請，給你手術費減免一部分，再向紅十字會申請，還能得到一筆資金，你回家拿一點，實在不夠，你向醫院打個欠條，我來做擔保，手術越快越好。”

    “謝謝您！陳主任，我想請您幫一個忙，不要對洪豆及她的家人說是我捐的腎，這樣對洪豆的康複可能不利，如果她知道是我捐的腎，她覺得欠我太多，我怕以後影響我們夫妻的正常生活。”

    “你的話不無道理，這孩子我們可以不告訴她，她的家人我們無法隱瞞，手術前他們要簽字，你手術後，他們還要照顧你，怎麽也瞞不住。”

    “陳主任！那就請您轉告洪豆的爸媽，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洪豆。”

    “行！”

    “謝謝您！”說完我離開了陳主任辦公室，再也按奈不住內心的激動，奔向洪豆病房，衝到她的床前：“洪豆！你有救了！洪豆！！你有救了！！”我大聲說。

    洪豆聽了我的話，睜大著眼睛，好象不相信自已的耳朵：“你說什麽？”

    “你有救了！有救了！！”我一連說了兩句。

    “怎麽個救法？”洪豆還是有點遲疑。

    “我聽陳主任說；找到腎~源了，後天，最遲大後天就給你手術。”

    “真的！”

    “真的！千真萬確！”

    洪豆這才相信是真的，這一消息，對於她來說，簡直到了瘋狂的程度，好象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不治而愈，昨天走路還要人攙扶的她，突然翻身坐起，摟住我的脖子，狂吻起來，毫無顧忌，旁若無人，好象世界就剩我們倆。這是我們從未有過的事，這和她平時的作風，格格不入，也許，在死亡線上徘徊過來的人，才真正懂得生命的珍貴！人生的價值！！愛情的真締！！！

    

    （五）

    “洪豆！不要這樣，被人看見，不好意思。”我在提醒洪豆。

    “我才不管那麽多呢！快把這好消息，告訴我爸媽。”洪豆停止了狂吻，沒有忘記把這一喜訊告訴家裏人，和她一同分享這份喜悅。她的臉色好象比以前紅潤多了，她的眼睛不再是那樣憂鬱無神，變得明亮而清澈，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這話一點不假，洪豆眼神的變化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我撥通了洪豆媽的diàn huà，“阿姨！您快過來！”我第三句話還沒說出，diàn huà那頭便傳來了洪豆媽的哭聲：“豆豆怎麽啦！豆豆她怎麽啦！”兩句急促問話以後，聲淚俱下，嚎啕大哭。可憐天下父母心，洪豆媽便是天下慈母的典範，愛女之深，愛女之切，愛女之情可見一斑。

    “你快說呀！”洪豆摧促著。

    “怎麽說呀，你媽已哭成淚人，說她能聽得進嗎？讓她多哭一會，誰叫她當時反對我們的婚事。”我笑著和洪豆開著玩笑。

    “你真壞，竟敢拿我媽開涮！看我不打你！”洪豆開心地笑了，這是她自從生病以來最開心地笑，這是發自內心、來自靈魂深處地笑。

    “你舍不得你媽你說吧。”我把shǒu jī遞給洪豆。

    “媽！媽！媽！”洪豆連喊三聲，無人應答，再看一下，媽媽已關機，心想：媽媽一定是哭著在來醫院的路上，心裏很難過，媽媽為了自已付出太多、太多，特別是在自已生病以來，媽媽更是操碎了心，幾個月，她好象過了幾年，頭發明顯白了許多，麵容憔悴，精神不佳，和以前相比，媽媽瘦了許多，洪豆真的心疼媽媽。

    我和洪豆偎依一起倚在床頭，談過去，展望未來，兩個人要互敬互愛，孝敬長輩，教育好孩子，好好工作，積德行善，回報社會。我們正談得高興，忽聽走廊裏有人在哭，哭聲伴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和洪豆豎起耳朵傾聽，陡然門把手一動，門開處，洪豆媽進來了，她被眼前我們倆的神情驚呆了，哭聲嘎然而止，站立當地，絲紋不動。

    “媽！您怎麽啦。”洪豆喊了一聲，聲音清翠、洪亮，根本不象是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所發。她看著女兒臉上的笑容，聽見女兒的聲音，她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難道女兒吃了啥靈丹妙藥，起死回生？還是菩薩顯靈，拯救這個苦命的孩子？

    “媽！您到底怎麽啦？快來呀！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洪豆聲音依舊清翠、洪亮。

    “什麽好消息？快告訴媽。”洪豆媽有點急不可待了。

    “阿姨！洪豆有救了。”我作了回答。

    “豆豆有救了。”她略一遲疑，回過神來，女兒有救了，她激動、她高興、撲向女兒，把洪豆緊緊地摟在懷裏，“你把媽嚇死了，你把媽嚇死了，”她嘴裏不停地念叨著，淚，又一次流了下來，這是喜泣而涕，高興的淚水，如果和剛才進門時淚水拿去檢測的話，那成份肯定截然不同。過了一會，她心情平靜下來說：“是誰救了豆豆？”

    

    （六）

    我說：“事情是這樣的，自從洪豆生病，我就在網上把洪豆的血型及排異指數在網上公布，征求腎~源，另外，我用電~話把所有同學、熟人、親戚、朋友都進行了聯係，昨天，我家鄉的一個發小打來電~話說，他的一個遠房親戚，遭遇車禍，生命垂危，經他去協商，人家也同情洪豆，就同意了，並請醫院進行了化驗，各項指標和洪豆完全吻合，剛才我又去找了陳主任，他看了各項數據後，也很滿意，叫我即刻去bàn lǐ，所以打電~話叫您來照顧洪豆，我馬上回家bàn lǐ這件事。”我把這件事情說得天衣無縫，不禁為我自已編故事的水平而洋洋自得，細一想，這不是在撒謊嗎？這一階段撒了很多謊，快要成為撒謊專家了，但我問心無愧，因為我撒的謊都是善意的。

    “那我打電~話給她爸，快把房子賣掉，這要很多錢的。”洪豆媽聽了我的話後，在高興之餘沒有忘記現實問題，那就是錢。

    “阿姨，這房子不能賣，現在不少人良心都被狗吃了，聽說您要賣房子給洪豆治病，都把價格壓得很低，現在急賣，您就虧大了，再說，您把房子賣了住哪？”

    “隻要能把豆豆救回來，我們就是睡廊沿、睡橋洞都願意。”

    “難道您要洪豆跟著您一起睡廊沿、睡橋洞？”洪豆媽無言，我的話說到了她的痛處，她怎能讓洪豆和她一起受苦，她知道，病後的女兒，需要一個溫暖的家，靜養、調理，這樣才能康複得快，房子賣了，她不敢往後想，不賣房子，這手術費及其它費用不是一個小數目，錢從何而來？

    “這件事不用您操心，讓我回去想辦法，我爸媽已經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我爺爺可能有辦法，讓我回去求他。”

    “你爺爺那麽大歲數了，他能有啥辦法？這也不是一個小數目。”洪豆對我爺爺仍然心存芥蒂，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老頭，說話顛三倒四的，一相就不是好人，洪豆心裏是這樣想的，就是沒有說出來。

    “你可不要小瞧我爺爺，他可是我們那裏的chuán qí人物，我想他一定有辦法。”我對著洪豆肯定地說。因為我說這話是有根據的，記得八歲上一年級那年，學期結束沒有得到獎狀，爺爺哄我認真讀書，以後每學期都要得到獎，長大後才能有出息，爺爺把大黃魚交給你，我纏著爺爺要大黃魚，爺爺就是不肯，說埋在土裏不好拿，我說：‘爺爺！魚在水裏，你把它埋土裏，那樣魚會悶死的，把它刨出來，養在缸裏玩，’爺爺始終不肯，對我說：‘等你長大就知道了，爺爺那條大黃魚是個寶貝，能值很多錢。’我就是不肯，非要爺爺把大黃魚刨出來，爺爺最後發火了，打了我，並威協我，不準跟任何人說，否則休想得到大黃魚。長大後，我聽到了關於爺爺的各種傳說，就隱約猜到幾分，這大黃魚究竟是什麽。現在我長大了，洪豆急需用錢救命，爺爺最疼我，我想因為這件事求他，應該不成問題，所以，我有十足把握才敢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