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雷家做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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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媽媽帶著鐵牛在家眼巴巴日日懸望,第一年除夕未歸,雷媽媽還道出門在外,路途險阻,在外略有耽擱,也是常事,並沒多大放在心上,第二年過年還未歸,雷媽媽看著別人家團團圓圓,自家冷冷清清守著空房,掉下許多眼淚來,但還心存僥幸,自我安慰道,丈夫說不定在外找到好的經紀門路,沒空得回,又想到或許在外邊大發了,包了娼妓或娶了妾暫時忘了妻兒了,還不至絕望。
隻是孤兒寡母守著雷旺華留下那點十幾兩銀子過活,能守得了幾時,過了一年多,雷媽媽不得不放下富戶媳婦架子,靠縫縫補補貼補家用。雷家經商搬進城裏已四代了,本家房頭兄弟多在遙遠的小村莊,不走動已多時了,雷旺華又是獨子。雷媽媽娘家雖有兄弟姐妹,隻是都是普通人家,雷家日子富厚時,以前都是沾雷家便宜慣了的,見雷家敗了,不知不覺中和雷家漸漸也疏遠了,況且雷媽媽也放不下miàn pí去娘家求助。
雷媽媽也常去城中那些常走江南行商人家打聽丈夫下落,不過都說沒見過。有的道,可能被謀財害命了。有的道,在外貪富貴,入贅大富人家戀著嬌妻走不開了。有的又安慰道,行商在外十年八年沒回家也是有的。都沒個實信。雷媽媽問了四五年後也懶得問了,有一天卻得了個實信,有人說在sū zhōu一官船上看見一個人很像雷媽媽家那個跟著雷旺華出外的小廝,隻是兩船相錯來不及細看細問。自此雷媽媽也就死了心。連小廝都換了主人了,恐怕丈夫凶多吉少了。
周朝奉前兩年也不來相問催債,第三年上,周朝奉派了家人把雷家祖屋一應東西作了標記,防止雷家母子偷賣度日,看看三年期限已到,雷媽媽找中人要把祖屋高價賣了,沒想到都說屋漏失修,隻值六百兩了,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麽見識,聽一個二個都這麽說也就信以為真了,最後周朝奉假意格外開恩允許雷媽媽拿走一些必要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一些零碎東西,又給了十兩銀子作為孤兒寡母搬遷安家費用,就把雷媽媽哄離了雷家祖屋。
雷媽媽自去租那小屋租住,靠著做些零活度日,天憐可見,過了兩年,雷媽媽出門居然撿了一個女嬰,因是春天,雷媽媽把她取名春喜。春喜今年都二十歲了,一時也沒找到像意的,雷媽媽暫時又不想女兒嫁人,還未有夫家。虧得撿了這個女兒在身邊幫襯,多個說話的,又能幹許多雜活,緩解了雷媽媽腿上許多不便,讓雷媽媽十年前雖然得了病,瘸了腿,日子還能過得,不至於淒慘。
雷媽媽把經過一說,高照憤憤不平,大罵周朝奉欺人太甚,是奸商不是善賈。
雷鐵牛道,“誰說不是呢。聽說後來周朝奉把屋漏補了,又補了些圍欄,加修了外牆,稍微整治了一下,自家搬進去住了。近年開陽煙坊聚集,帶來了許多人口,聽說那祖屋都值二千金以上了。”
高照道,“依小弟看來,此事吃虧有點大,雖然過去二十來年來,還要討個說法才是。”
雷鐵牛道,“契約白紙黑字寫明了,無法的。”
吃罷早飯不久,林天雄也帶了土宜找來了,見過禮,雷媽媽大喜道,怪道天沒亮我就聽見門前有喜鵲叫呢,原來是兩位貴客光臨寒家,老身今天是太高興了,喜顛顛帶著春喜自到小廚房張羅中午飯菜去了。
三人說了一會閑話,話語也很投機,高照難免就把冒名代替雷鐵牛當兵的事解釋了一番。
林天雄聽了開口道,“高兄義薄雲天,能認識雷兄不久就擔著幹係冒名頂替為兄弟盡心盡力,又為小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弟不才,以後當以高兄為榜樣。雷兄你說呢?”
雷鐵牛道,“林兄所言極是,小弟雖不敏,但也願意為二兄效犬馬之勞。風裏來火裏去絕不含糊。”
林天雄道,“你是鐵牛,我外號鐵頭,我們天生就是兄弟,自古道,人來投主,鳥來投林,難得我們千裏相聚,我們三人何不效仿劉關張結為弟兄如何?”
雷鐵牛道,“此意甚好,隻是小弟自小沒念得書,也沒什麽本事,隻是個粗人,恐怕不足以與二兄相配。拖二兄的後腿。”
高照道,“雷兄無需多濾,想張飛隻是個屠夫,照你這麽說哪配得上皇叔劉備,兄弟相交義氣為重,互相幫襯提攜是根本。什麽身份、有多大本領一絲一毫都不重要的。”
林天雄聽了連連稱讚,當下三人再無異議,擇日不如撞日,就決定今天結拜。高照與林天雄出去買了些香燭紙馬,筆墨紙張,又買了豬頭三牲,鞭炮等等···回來後三人由高照執筆寫了姓名、彼此年月日,雷鐵牛最長,三十有三歲,林天雄小六歲,高照又小了六歲。三人高叫真乃六六大順,討了個好彩頭。
三人點了香燭,擺上豬、雞、魚,和好些水果····
三人挨次獻茶敬酒,拜神結拜,高聲朗誦結拜誓詞道,“雷鐵牛、林天雄、高照仰慕桃園義重,願意結拜為異性兄弟,自此之後,彼此無欺、有無相濟、患難相救、顛沛相扶、安樂與共、久遠不忘。若有違盟,神明擊之。”
三人鄭重宣誓過後,互相在神前跪下拜了八拜,雷鐵牛忍著膝蓋疼也是毫不退縮···然後燒了紙錢,放了鞭炮,送了神。
從此三人定了稱呼,均稱呼為哥,雷鐵牛為大哥,林天雄為二哥,高照為三哥····
平白多出兩個義兒來,雷媽媽笑的合不攏嘴。
闔家上下好不喜慶,好不熱鬧····
鐵牛私下問雷媽媽,“二柱子不知可在家,昨天蒙他照顧,出力甚多,我想**喜去請他過來陪客,您看可好?”
雷媽媽回道,“你叫這個慫包過來幹甚,還叫你mèi mèi去請,你沒看見他看你mèi mèi那雙賊眼啊,我在家是防了又放,盯了又盯,今天我們自家人熱熱鬧鬧的,要一個外人摻合,好不尷尬。你要還他的情,等你好了,自到外麵請他小酌便了。”
雷鐵牛打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是個大孝子,把母親的任何話就是聖旨一般,忙道,“娘見教的是”
雷mèi mèi春喜也帶著笑在廚房燒了許多菜,端出來擺了滿桌子,雷媽媽做了主位,首席高照和林天雄謙讓再三還是林天雄居長做了,高照做了對麵,雷家兄妹坐了下沿相陪。老少五人都放開了肚子開懷暢飲,連雷媽媽和春喜也是毫不謙讓,杯杯到底···
彼此喜樂,當天中午吃了個盡歡不散···
飯後,眾人談起了雷鐵牛當兵一事,雷媽媽提出了疑問道,“自古道都是罪犯充軍,軍卒多有逃亡的,小兒卻偏偏要去吃當兵這碗飯,老身不解,不知兩位賢侄有何見教?”
林天雄道,“這次我打聽的清楚,小侄都恨不得當這個兵呢。這次朝廷招募兵勇和那些軍戶是不同的,軍戶軍,世代為軍,沒有自由,軍餉由屯田解決,軍隻有月糧,戰時才有行糧,而且軍主守,很難立有戰功。而兵就不一樣了,沒有戶籍限製,戰事結束,兵就解散了,就可以回家了,而且兵待遇很好,兵有安家、馬價、衣裝、器械等銀子補貼,月糧也較豐厚。兵主攻,如果運氣幫襯,有了戰功,做個把總也不是難事的”
高照補充道,”林將軍的親兵應該更容易能得到多些關照的,這也條謀個出身的好出路,隻是大娘身體有恙,不知道大哥走了大娘可應付的來?“
雷媽媽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走得,小女也還在身邊,一時也還無憂,即是有前程的事,老身就不阻攔了。“
眾人又說了會話,林天雄知道了鐵牛家祖屋被占的事了,林天雄趁著酒勁坐不住了道,”真是豈有此理。趁我們弟兄還在開陽,勢必為大哥討回公道“說著就要去。
高照忙點頭稱是道,”此事事過多年,對方也是照章辦事,雖然不近人情,我等暫時奈何不得,還需從長計議“
雷媽媽也是苦勸,說今天是高興的日子,酒也喝多了,不要為一些陳年舊事,掃了興,這事以後再議。
林天雄這才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