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

    肯移動鼠標，將某個視頻取消。

    看著屏幕黑下，他剛把手搭到筆記本的上方，準備將其合上，背後卻傳來某人的聲音。

    “沒問題嗎？”

    “曼茜，你是指什麽問題。”肯的唇角勾了勾，看著筆記本屏幕上反射出來的病人的模樣。

    那其實隻是一個酷似某人的橡膠娃娃，坐在床上靠著床頭，右手臂被做了機關，可以自由打轉，再加上肯的一些特殊設計，在焦距不集中在它身上時，從遠處看，它就真的像是一位真人在吃著東西。

    但它終究是一個假人。

    而剛才的聲音，也不過是擺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個手機之中發出的聲音。

    這個聲音目前在繼續。

    “你也知道他帶著錄音筆，甚至把你們剛才的對話全部錄了下來，不怕他把這玩意兒給警察？”

    “你覺得警察會相信我們，還是相信他？”

    “相信我們。”

    “那不就得了，工藤新一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不會做出像你剛才說的那麽愚蠢的事情的。”

    “嘖，總覺得不放心……嘛，算了，反正目前計劃一切順利，就算工藤新一有策反之心又怎麽樣，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的，大不了以後用毛利蘭威脅一下他就行了。”

    “一定可以順利的。”肯把筆記本閉合，往桌子內部推去，見它靠緊牆壁，唇角上揚，撐著桌沿站起身，開始朝著病床走去，“你都付出了相當的犧牲，不是嗎？”

    手機另一頭的人對肯的話不以為然。

    肯走到床邊，腳步聲停下，他居高臨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聲音卻是低了下去。

    “話說回來啊，曼茜。”

    “嗯？”

    “你那些照片是從哪裏得來的啊？”

    “你說的是你剛才讓肯尼給工藤看的犯罪證據？”

    “對，有這照片，栽贓嫁禍也能輕鬆點。拖那麽遲才拿出來，不符合你的風格。”

    有人發出嗤笑的聲音：“搞什麽，你也被瞞過去了。”

    “什麽瞞……”肯先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但很快便驚了，“喂，這不會是你用電腦軟件虛構出來的圖片吧？”

    “不是不是。是真人真事，不過和你想象得可能有點不同。”

    “不同？你提起這個，我好像覺得圖片裏的青池上二和黑澤銀都比現在看上去年輕啊……”

    “對，那是在大學的時候拍攝的。”她笑著說道，“你不清楚黑澤銀和青池上二是大學同學，而且都是醫學係的嗎？這樣提示的話你有想到什麽嗎？”

    肯默默地回想了一下照片的內容，臉抽了抽：“對了，塑料袋裏的那把刀有點像是解剖用的刀具……”

    “所以說那隻是在一次解剖課後，青池上二嫌棄自己的解剖刀用得不順手，上完課和黑澤銀相約去吃飯，順路扔在了停車場裏的垃圾桶裏。”

    “……”

    “不然你以為呢？他們又可能這麽輕而易舉留下犯罪證據嗎？”

    “沒有。”肯幾乎是一臉肯定地說出這句話來。

    “那不就得了。”肯幾乎可以想象到對麵的人攤開手，笑得一臉無辜的模樣，“所以這純粹隻是用來嚇唬工藤新一的，你這當醫生的人也中了計，這就有點好笑了。”

    肯沉默了一下。

    “好了，我這邊很忙，就這樣，掛了。”

    “等等。”

    “還有事？”

    “你剛才用言語傷害了我，賠我精神損失費，我打折收你兩百五美元。以及，你剛才汙蔑了我的清白，腦子裏都是一些又黃又暴力的思想，你得賠償清潔腦子的費用總共三百八……”

    啪。

    肯從床邊開始高高飛起，在空中劃過拋物線形狀，又如斷線風箏，脆弱地撞上了冷硬的地板。

    好在肯第一時間打開了裝置在身體上的機關，從腰部膨脹開氣囊，讓他免受了撞傷。

    不過他從氣囊上坐起來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捂住了臉，一臉蛋疼地看向了從內部爆開來的玩偶。

    “你這家夥在我製作的人偶裏放了什麽東西？”肯低吼。

    “怕你對老娘的人偶動手動腳，加了一層保險罷了。沒想到可以用在對付你的勒索上麵。”電話那頭的人止不住笑。

    “喂！什麽叫勒索！我要的價錢很公平！而且你再一次侮辱了我的人格，還侮辱了我對人偶純潔的愛！我要求精神損失費加倍！還有其他的費用要跟你算清楚……”

    “行啊，老娘付給你，再追加一千萬美元，作為你即將被斷子絕孫的費用如何？”

    “……”肯的臉色一僵，“不用了。”

    “哼，算你識相，以後要是再敢把主意打在老娘身上，小心你的下半身——好了，目暮警官在叫我了，有事待會兒說，沒事別找我了。”

    電話被掛斷，手機屏幕重新亮起，顯示通話結束。

    肯坐在氣囊上歎氣。

    攤上這麽一位難伺候的家夥，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但事實證明，肯隻會更倒黴。

    肯準備起身，去收拾病床上的狼藉，但他才剛弓起身子，背後的門卻在這時候被打開，這會兒沒來得及反應的肯後腦勺直接被撞了上去。

    “誰啊。”肯揉著後腦勺站起來，看著被自己頂回去的門，一腳踢開堵路的氣囊，伸手開了門。

    看到出現在走廊上的人的時候，肯愣了一下。

    “你……從監獄裏逃出來了？”

    “四萬封口費，兩萬入場費，麻煩你了，肯醫生。”

    對方伸出手，掏出早有準備的三張兩萬麵額鈔票，拍到了他的胸口上。

    肯的臉上終於重新出現了笑容，他伸出手，很自然把鈔票收下；“我最喜歡你這種爽朗的人了，跟我來。”

    ……

    某個病房裏發生了什麽，提前走了的工藤自然是不知道。

    肯尼開車一路絕塵，把車停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後，才準許工藤取下眼罩。

    工藤拿開眼罩，下了車，發現自己在牧野所開的咖啡館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裏。

    “接下來的路，你自己總會走吧？”

    “會。”

    “那拜拜。”隔著車窗衝工藤招了招手，肯尼踩下油門就準備離去。

    “慢著，能稍微問個問題嗎？”工藤一個跨步，伸手扒拉住了窗戶，他盯住肯尼，雖然是用著詢問的語氣征詢肯尼意見，但他的模樣看上去根本不容拒絕。

    肯尼的臉抽了抽：“你說。”

    “你家大姐頭……”

    “抱歉，如果我回答你這類的問題，大姐頭會打死我的，她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你不需要回答任何具體內容，隻需要回答‘是’或者‘否’，這總可以吧？”

    “這……”肯尼轉念一想，似乎的確如此，但他怕工藤套話，限定了問話的數量，“但你隻能問三次。”

    “好。”工藤的臉上露出笑容，湊近肯尼，輕聲詢問。

    他問話的時候，肯尼的臉色變得古怪，但想到自己剛才終究是答應過肯尼，還是照做。

    三次問話過後，工藤滿意抬起頭，衝著肯尼招手。

    肯尼翻了一個白眼，懶得跟工藤再磨嘰下去，這會兒這的是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工藤看著肯尼的車子在自己的麵前消失，方才眼眸中的喜悅情緒一掃而空。

    很好。

    果然是她。

    原來她是CIA啊。

    背叛、臥底、幕後、算計、埋伏、策反……真是被她玩出了新花樣。

    工藤抽出了手機，手指移動，很快打開了郵箱，快速地撰寫郵件。

    他把自己經曆的、知道的，梗概寫好，然後輸入了黑澤銀的郵箱，把這些東西全部發送了過去。

    工藤是不知道黑澤銀能不能收到，但……如此行徑，總歸是好的選擇。

    可就在他按下按鍵發送郵件的那一刻，有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工藤。”

    “……”現在滿大街的人都知道他真名了是不是？

    工藤條件反射差點把手機甩出去，但卻察覺到這聲音耳熟，懵了一下，抬起頭，竟是看到了服部和平良。

    “……你們怎麽在這？”

    “覺得牧野不對勁，有點擔心你，所以我跟過來了。但因為怕被牧野發現，我遲點動身，趕過來的時候，牧野的咖啡店門關了，你也不見了，我們就在這裏等，剛才剛好看到有一個外國人把你接送回來。發生了什麽？”

    看著服部的一臉關切，工藤沉默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唇角扯開笑容：“這說來話長，回APC1的那個倒黴的家庭餐廳的路上，我慢慢解釋如何？”

    打從心裏上來講，工藤並不準備把自己的經曆當著平良鮫的麵對服部說出來。

    不過他現在若是說自己沒事，隻是純粹去兜風，服部的懷疑可是有點難纏的。

    他準備打馬虎眼。

    “好。”服部在對麵，很快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