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家主子有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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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輕盈衣袂飄飄,那宮女潑墨般長發被風吹起在空中飛舞,四周籠罩在黑暗裏,唯一的亮光從那宮女手中的八角宮燈中透出來,燭光在風中搖曳不定。

    楚君惜攏攏身上的衣服,深冬的夜陰冷還帶著潮濕,自己穿著棉衣仍覺寒意沁膚,她隻穿單薄輕衣,難道不覺冷嗎?

    繼續往前走,原本從各宮處屋簷下傳出宮燈微弱的火光已經消失,不像是走在花園倒更像是走在幽深的洞裏,周圍的寒意更甚,楚君惜看看四周,那宮女手中的燈光更加昏暗,隻能勉強看清腳下的青石板路。

    你要帶我去那?”

    到了。”

    借著殿門前的兩盞紗燈,楚君惜勉強看清掛在門楣上的匾額,鳳陽殿?這是哪位娘娘的寢宮?

    楚君惜跟著宮女走進殿內,殿內沒有張燈,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白衣宮女手腳利落張燈,可是她隻點燃一盞紗燈便放下了手中的火折子,偌大的大殿隻有一盞燈,暈黃的燭光透過紗罩影影綽綽,眼前的事物勉強可見,遠處的則隱沒在黑暗裏。

    楚君惜張望四周,剛想張口詢問,發現白衣宮女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不見。

    蘇雪瑤掌管六宮,且本性心高氣傲,仿佛下人前呼後擁住處富麗堂皇,才能襯托她高高在上的地位,因此她絕不允許自己的住處黑燈瞎火,什麽樣的人會住在這樣一個地方呢?

    你來了。”後堂內緩緩走出一個人,在榻上坐下。

    她穿了一件大紅色的宮裝,即使在微弱的燈光下上麵金線繡的牡丹依然光澤閃爍,她側身坐在榻上,楚君惜看不清她的臉。

    不知這位娘娘深夜傳我來此有何吩咐?”楚君惜心裏陡然升起不適感來,仿佛急於逃離這裏一般。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對方邊說著邊轉身,烏黑的發絲將她的半邊臉遮住,她緩緩的抬起右手將發絲撩起,嘴裏發出尖銳的笑聲,“哈哈,哈哈……”

    白皙的臉頰一寸寸出現,耳邊依然是淒厲的笑聲,直到整張臉完全麵對楚君惜,楚君惜發出了更為淒厲尖銳的慘叫聲,她跌坐在地上,腦中不斷告訴自己離她遠一點遠一點,可身體不聽使喚的挪動不了半分。

    女子白皙的臉龐竟然沒有五官,她麵部平整沒有眉眼口鼻,如同在臉上貼著一張白紙,她嘴裏發出尖銳的笑聲,慢慢走向楚君惜,雙手伸直直到掐住她的脖子。

    冰涼的手指沒有五官的臉,如同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索命,女子的雙手不斷的用力,楚君惜的臉憋得通紅發紫,窒息感令她稍稍減去一些恐懼,她開始拚命的抓住女子的手想將自己的脖子從她手裏救出來。

    殺了你,殺了你,哈哈……哈哈……”

    終於掙開女子的桎梏,楚君惜雙手捂著脖子胸膛劇烈起伏,顧不得看一眼被自己甩在一邊的紅衣女子,楚君惜手腳並用的爬到門口開門,迎接她的是院中的燈火通明。

    袁詠焱站在人群的最前麵,身上的冷冽的氣息比往日更甚,臉色陰沉的仿佛能凍出冰來,他旁邊站著蘇貴妃,高貴優雅儀態萬千。

    楚君惜趴在地上,抬頭看著眼前熟悉的人心稍稍放下,她慢慢站起身,沒有注意到宮女內監的驚恐和訝異。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袁詠焱的聲音冰冷,浸染著冬夜裏的陰森,刮在楚君惜身上,將她稍微恢複一點的溫暖頃刻間驅散,“侍女傳話說有人要見我,因此帶我來到這裏。”

    誰帶你來的這裏?”袁詠焱似在極力忍耐著噴薄而出的憤怒,說出的話似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蹦出來一般。

    楚君惜瑟縮一下,“是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宮女。”

    宮中的宮女皆穿粉紅,寧和公主來沽沱這麽長時間,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蘇雪瑤悠悠開口。

    可能是那個主子跟前得寵的……”

    蘇雪瑤言辭犀利的打斷她的話,“沒有得寵不得寵,宮中的規矩,宮女一律不得穿白色,撒謊之前記得想清楚了。”

    楚君惜驚愕的抬頭,如果真如蘇雪瑤所說,那帶自己來的那個人是誰?她想到在裏麵見到的那個沒有五官的紅衣女人。楚君惜是不信鬼魂一說的,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被人算計了。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從袁詠焱的神色以及他極力忍耐的怒氣可以看出他對這個地方及其重視,有人將自己帶到這裏,然後又將皇上騙到這裏,為的就是讓皇上看到這一幕。

    楚君惜看向蘇雪瑤,會是她嗎?

    你還有什麽話說?”袁詠焱冰冷的眸子閃動著滲人的寒光。

    楚君惜低頭,陳美人下午提醒自己要小心,沒想到晚上自己就中計,事已至此,自己還有什麽可說。

    把她帶下去,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離開馨月居半步。”

    是。”

    楚君惜被內監帶走,蘇雪瑤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手持八角宮燈的侍女魚貫而入,黑暗的大殿瞬間亮如白晝,大殿似乎久無人居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家具擺設幹淨整齊,應該是有人定期打掃。

    袁詠焱站在大殿的中央,望著榻上的桌子,目光低沉帶著哀傷,他慢慢的坐過去伸手輕輕撫摸桌子的一角,仿佛母親撫摸自己的孩子一般輕柔,低沉的目光中似乎有淚光閃動,一眨眼,便又消失不見。

    夜涼如水,月華曼曼灑下,將一切籠罩在其中,清涼的月為本就寒冷的冬夜又增加幾分寒氣。

    馨月居裏裏外外站滿了侍衛,楚君惜視而不見,她緩步進入正殿。玲瓏聽到院中的動靜趕了出來,神情肅穆的侍衛站在每個角落,“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有這麽多侍衛?”

    楚君惜苦笑道,“我被軟禁了。”

    怎麽會這樣?”玲瓏驚訝,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這麽會功夫就成了犯人,“莫不是公主衝撞了那位主子?”

    楚君惜搖頭,“沒有,我根本就沒有見到人。”見玲瓏不解,她繼續道,“我跟著那個侍兒出去,她將我帶到了一個無人居住的大殿裏,然後找人裝神弄鬼嚇唬我,等我從裏麵逃出來的時候就見到了皇上和蘇太妃。”

    楚君惜回憶著袁詠焱看到自己的神情,“他似乎很生氣看到我從裏麵出來,厲聲質問我幾句之後就下令將我軟禁了起來。”

    公主可知道是誰在陷害你?”

    就像陳美人說的,在她們眼中自己獨得皇上恩寵,她們每個人都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處之而後快,因此這後宮中的人都有可能。

    楚君惜突然想到什麽,“鳳陽殿是誰的居所?”

    玲瓏在聽到這個名字後臉色瞬間煞白,“莫不是公主剛才去的是鳳陽殿?”

    楚君惜點頭,“嗯。”當時自己特意看了一下匾額,上麵清楚的寫著‘鳳陽殿’三個字,“那個地方有什麽特別的嗎?”如果隻是一座無人居住的大殿,袁詠焱看到自己從裏麵出來的時候不會那麽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