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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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要陷害自己,那座院子自然是精心挑選出來的,而袁詠焱看到自己從來麵出來會那麽生氣,定然也在對方的意料之中,楚君惜不解,一座無人居住的大殿到底有什麽懸疑,“那個地方有什麽特別的嗎?”

    玲瓏嚅囁道,“那裏,那裏曾經是夏皇後的寢宮。”

    皇後?”楚君惜吃了一驚,難怪袁詠焱如此憤怒,原來那裏是她母妃的寢宮。

    玲瓏輕點頭,“先帝與夏皇後結發之後兩人一直相愛有加,直到蘇貴妃也就是現在的蘇太妃出現,先帝的寵愛全部給了她,開始冷落皇後,直到夏皇後離世,蘇太妃曾兩次要求住進鳳陽殿,都被先帝拒絕,因此那裏便空置起來,慢慢的成為皇宮的禁地,除了定期打掃的宮人,任何人不得入內。”

    而今天是夏皇後的忌日。”

    所以皇上今日肯定要去鳳陽殿緬懷母妃,根本不需要找理由騙他去,他們要做的就是將自己帶過去,接下來的事水到渠成,無需她們精心策劃。

    沒有腳步聲沒有蟲鳴聲,馨月居安靜的仿佛無人居住一般,月娘高掛半空,如水的月光肆意流瀉,屋簷上幹枯的樹枝上青石板上,仿佛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霜。

    殿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些重,隱約還有一絲不穩,楚君惜自珍瓏棋局上抬起頭,此時已是深夜,誰會來此?莫不是對方派來的殺手,思及此楚君惜的心高高懸起,她放輕腳步走至朱紅色的大門,躲在大門的縫隙向外開,然後吃驚的睜大眼睛。

    門口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一步步邁上台階,腳步緩慢每走一步都很用力,楚君惜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直到對方袍子上金線繡就的團龍圖案近在眼前她才回過神來。

    來人竟然是皇上,他為什麽會深夜來此,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楚君惜微微皺眉。林繼闊一直寸步不離的跟隨在皇上身邊,他去那了?

    袁詠焱進入殿內,看到楚君惜後慢慢走向她。

    兩人距離不過半臂距離,楚君惜可以清楚的從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袁詠焱那雙星辰般璀璨的眸子盯著自己,似乎蘊含著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楚君惜突然想到玲瓏的話,今晚是夏皇後的忌日。

    被一個男人如此近距離的盯著,楚君惜竟然有些臉紅,她不自在的將臉轉開,“皇上,你醉了。”

    朕沒有醉。”袁詠焱在桌邊坐下,“上茶。”

    宮人們在幾日前已經全部遣散,楚君惜隻好親自沏茶,從未做過此事,楚君惜做的並不順手,幾乎是有些慌亂。

    沏好的茶端到嘴邊,未碰到嘴唇隻聞味道,袁詠焱便放下了茶杯,“劣茶。”

    皇上深夜到此不會是特意評論馨月居的茶吧。”

    袁詠焱抬頭看她,仿佛第一次見到她一般認真打量,,“你在生氣?因為朕將你軟禁?”

    楚君惜不語,沒有人喜歡被冤枉受罰。

    燭光照在袁詠焱俊美的側臉,仿佛為他勾上一圈金邊。良久他道,“你知道鳳陽殿是什麽地方嗎?”

    袁詠焱的眼神悠遠,似在回憶往事,燭光在他眼睛灑下一片溫潤的光澤,“那是朕的母妃曾經居住的地方。”

    袁詠焱的聲音低沉帶著淡淡的哀傷,他的語氣緩慢,雖然近在眼前,可是聽起來仿佛在很遠的位置,聲音被風送來一般,似冬日霧氣般縹緲,“母妃是個很溫柔的女子,小時候經常抱著我坐在膝頭,給我講有趣的故事。”

    父皇一直說母妃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溫柔的女子,因此對她格外寵愛,在我心中,天下的夫妻都一樣像父皇和母後一般伉儷情深。”

    燈芯隻留一點,火光變的幽暗不定,楚君惜將紗罩取下,取下頭上的銀簪撥動燈芯,大殿內瞬間變得明亮,將銀簪插回頭上,她將紗罩放回雕花銅製燈座。

    明亮的燭火搖曳,仿佛為殿內的事物和人都鍍上一層金邊。

    楚君惜望著袁詠焱有些不解,以往的時候,他總是精明睿智散發著冷漠氣息不易親近。雖隻是淡淡的酒氣,但也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明睿的君王身上,更不要說他此刻如一個朋友般,對自己講述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往事。

    什麽舉案齊眉伉儷情深都是騙人的吧,世上那有這般美好的感情。”袁詠焱的眼簾垂下,瞳孔中的光澤不在,“不過幾年的時間,父皇便拋棄了母後另有新歡,甚至還要傳皇位於那個賤人的兒子。”

    袁詠焱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臉上是憤恨的咬牙切齒,“我清楚的記得母妃死時的樣子,我一定要為她報仇,殺死她們太便宜她們了,我要一點一點的折磨她們,母後承受的痛苦,我要她們千倍萬倍的償還。”

    楚君惜將涼掉的茶水為袁詠焱換掉,心裏肯定的告訴自己,他一定是醉了,否則不會像個小孩賭氣般說話。

    楚君惜透過窗子看向夜空,漆黑的夜空明月高懸,銀白色的月光比往日更加清冷更加冰涼。

    朕不是個好兒子對嗎?”袁詠焱眼中灰色的哀傷一閃而過,但他很快將其掩飾,“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皇被殺,明知道母後被人害死卻不能為他報仇。”

    楚君惜突然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冷漠不近人情的君王,而是一個充滿悲傷需要關懷的普通人。

    皇宮中沒有那個人是單純善良的,太單純的人隻會成為其他人利用的對象,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他們謀略算計處心積慮的同時自身的傷害也在增加。

    楚君惜突然想將那個人抱在懷裏安慰一番,因為他們相同的出身,曾經相同的遭遇,但是理智在最後一瞬間及時阻止了她,眼前的人是冷漠的君王,即便他現在悲哀憂傷,但他本質是冷酷無情的。

    我的母親在我五歲的時候死的,不過,她是自殺的,被別人迫害,最後失去心智瘋瘋癲癲,到最後連我也不認識。”楚君惜淡淡道,回想起有關母親的日子,楚君惜並沒有悲傷和憤恨,自己是母親的痛,同樣她也造成了自己一生的不幸。

    如今的自己冷漠冷眼旁觀,可自己的心也曾溫暖,是冰冷的空蕩幽寂的大殿將自己內心的溫暖一點點的侵蝕,最後變得沒有溫度。

    所以你也和我一樣從小失去了母親的庇佑,生活在算計和陰謀中,隻能靠自己一步步艱難的活下去。”

    我是被遺忘的那個,獨自生活自陰冷的角落,沒有陰謀和算計,隻有冰冷和孤獨。”被算計說明你還有存在的價值,而自己呢?被人遺忘無人理會,仿佛是個多餘的人,不應該活在這世上。

    手被一雙有力的溫暖的大手包裹,楚君惜仿佛被蜜蜂蟄了一般迅速的想要抽回,可是袁詠焱手上的力道加大,將她的雙手牢牢的固定,讓她動彈不得。

    袁詠焱眼神不再黯淡,哀傷已經全部消失,他的眼中映襯著明亮的火光變的瑩潤有光澤,仿佛冬日陽光照射下溫暖的湖麵,瀲灩如波。

    楚君惜不自在的將臉扭向一邊,“夜深了。”

    袁詠焱放開了楚君惜的手,楚君惜暗自鬆口氣,就聽到袁詠焱道,“朕今晚在此歇息。”

    楚君惜驚恐的睜大眼睛,粉嫩的雙頰瞬間通紅,她不可置信道,“這,這裏?”

    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