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白，長貫城的大公雞都還沒打鳴，城北就已經聚集了不少平民，有男有女，老弱俱在，人們手上抓緊了鋤頭、鋼叉、鐵錘，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憤怒的神色，但無人言語，好似在等待什麽。

    長貫城外，距北城門五裏的陸抗大營，早起的斥候正在撿著石頭，夥夫也開始做飯，一座座白色營帳內，傳出悉悉索索的穿衣聲，早起的士兵在檢查著戰車、投石車和攻城弩。

    天色漸亮，或許是今天氣氛壓抑，大公雞也沒打鳴，但城內和城外的主帥卻同時從床上爬起，穿好了衣物，拿起自己的wǔ qì，走了出去。

    陸抗走出營帳，看著已經排列整齊的士兵，點了點頭，走到高處，吼道：“將士們，我也不打算騙你們，的確！我們現在已經被包圍，退無可退，但大家應該還記得張飛張將軍，區區幾百號人被我軍團團圍住，仍然殊死抵抗，他曾今說過一句話“寧做鬼雄，不做叛徒。”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

    “記得！···”

    “記得！···”

    大營內響起士兵們洪亮的吼聲。

    “好！做叛徒是可恥的，但我也不想做鬼雄，你們想死嗎？”

    “不想···”

    “不想···”

    “不想···”

    “對！大家都不想死，我們有近七萬雄兵，可城內的徐頂天，不過寥寥兩萬敗兵，而我們的後方，十萬援軍，就快趕到。想活命，就得拿出不怕死的勇氣，亡命之徒才能走出必死之局，想生就得舍棄活命的覺悟，就能淩駕於任何勇氣之上，你們就會所向披靡。踏碎長貫，我軍必勝！”

    “踏碎長貫！我軍必勝!···”

    “踏碎長貫！我軍必勝!···”

    “踏碎長貫！我軍必勝!···”

    衝天的吼聲帶著陣陣殺氣，驚得鳥獸四散，空氣都凝滯了，還未開戰，士兵們身上的青筋就已突起。

    陸抗一聲令下，士兵們帶著驚人的殺氣，用力踩著大地，震得大地連連抖動，走向長貫城。

    長貫城內，聽著城外的陣陣吼聲，城內的平民不由得緊握自己的鋤頭。

    此時，龍凡和徐勝身著軍裝，跟在徐頂天身旁，身後是步伐齊整的軍隊，來到城北。

    徐頂天看著手握鋤頭的幾千平民，抱拳道：“多謝各位父老鄉親，今天，就讓我們共同進退。”

    一名青年吼道：“長貫城是我的家，家沒了我還能去哪。”

    “好！李全！說的不錯！”徐頂天大吼：“各位鄉親，你們就把城牆下的石頭砸碎，傳遞到城牆上，幫我們運送弓箭，你們能行嗎！”

    “能！”

    徐頂天點頭，站在城牆的階梯上，對士兵們吼道：“今天，我們將麵臨長貫城最大危機，不錯，我們隻有不到三萬人，但，朝廷的十萬援軍正在全速趕來，我大哥幫我療傷受損，不日將恢複過來，助我退敵。陸抗區區六萬殘兵，何足畏懼，此戰必勝。”

    軍民一想起那天龍壽滅火的情景，信心增加不少，臉上的畏色也褪去，握緊了自己的wǔ qì。

    徐頂天轉身，領著士兵，毅然決然的爬上城牆。

    城內的平民，將自己的大錘舉過頭頂，咬緊牙關，滿臉通紅，對著陸抗投下的巨石砸去，打碎巨石，一個接一個遞上城牆，一些婦孺則是匆匆跑向軍營，背起一捆捆箭矢，瘋狂的跑向城牆。

    城外，陸抗站在他的戰車上，戰車旁的士兵推著投石車和攻城弩，將大營最後的齊腰圓石全帶了出來，所有的攻城弩箭也從大營運出，上麵塗滿了厚厚的油脂。

    陸抗的盾衛和槍兵帶著衝天的殺氣，邁著齊整的步伐來到城外，騎兵也丟掉了自己的長槍，一手持盾，一手握繩，騎在戰馬上，所有士兵的臉色，都好似亡命之徒一般，令人膽寒。

    城牆上，兩排弓兵陣列整齊，一前一後，中間穿插著盾衛和槍兵，今天的盾衛全舍棄了盾牌，將大刀別在腰間，槍兵和騎兵也舍棄了自己的長槍，跟盾衛一樣，腰纏大刀。

    士兵的身後，成片的箭矢和碎石堆滿城牆，中間還夾雜著長槍和大刀。堆放的箭矢高度都已經到了人的膝蓋，碎石堆更是半人多高，致使十米寬的城牆上變得十分狹窄，隻留下供一人側身行走的寬度。

    雙方主帥神色堅毅，都盯著對方，靜待時機。

    第一次上戰場的龍凡和徐勝突然有些害怕，空氣中彌漫著肅殺的氣氛，十分壓抑，使得二人冷汗都濕透了後背。

    身旁的一身戎裝的張小翠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旁，道：“像個男人一樣，挺直腰杆，別讓女人笑話！”

    二人隨即抬頭挺胸，害怕的情緒還是充斥在內心，畢竟第一次上戰場，還是雙方不死不休的戰局，緊張也是理所當然，但二人還是堅持了下來。

    長貫城內，除了在街上來回運輸物資的一些軍民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平民，城內所有的商鋪和屋子大門全部緊閉，一些沒有參戰的平民紛紛躲在房子裏，對著屋裏的靈牌和神位跪拜，為守城的將士們祈禱著，就連城內的大黃狗也感到大戰將至味道，躲在它的狗窩瑟瑟發抖。

    城主府，一個個小斯和侍女紛紛蹲在龍壽小院的院牆下，他們十分清楚，一旦城破，龍壽這裏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個個都不肯離開，神情害怕，臉色蒼白，膽子稍小的都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龍壽則是坐在自己小院的樹下，抿了口清茶，感受著城北的肅殺之氣，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吟道：“一功將成萬骨枯，君侯一念萬事休。自古無情帝王家，未老先行淚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