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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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後, 爺跟柳少夫人就沒有再見麵, 連跟著定遠侯府都遠了聯係。”柏福頓了下, “小的打聽到過些日子白大公子就該到江南了, 爺既然還介意著當年的事,夫人也別對這事太熱心, 這誰是誰非, 誰對誰錯,咱們都是局外人, 哪能那麽清楚。”
“白公子要來江南?”尤妙就注意到了這句話,眉頭蹙了蹙。
柏福不知道尤妙怎麽格外注意這個消息, 照實道:“按著小的打聽的消息,白大公子至多了還有三天就會到江南。”
按著她上一世聽說,白氏會嫁到柳家, 是因為上一輩許下的婚事,而柳家人並不滿意白氏這個兒媳婦,理由尤妙上一世不明白, 白氏怎麽都是侯府千金, 就是不滿意好生供養著就是了, 做什麽要弄那些下作手段。
而現在聽到柏福說的一番話, 柳府人不滿意的原因就顯而易見了,白氏雖然是侯府千金,可不受外祖家喜歡, 至於在侯府本身也是個尷尬的存在。
對於世家名門, 有什麽比給嫡長子娶個無用的媳婦更讓人心煩了。
但就是這樣, 尤妙爺不覺得白子越會放著白氏不管,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但怎麽也是他的妹妹。
她隻是席慕的一個妾侍,他都能幾次伸出援手,還記得她有次逃離席府,因為準備不周遇上了地痞流氓,她對於白子越隻是一個陌生人,他都不惜受傷救了她。
這樣的好人……尤妙皺了皺眉,難不成是上一世的謠言有誤,白氏是罪有應得?
但什麽罪都不該讓個柔弱的閨中婦人被毒打致死,除非這事也是謠言。尤妙越想越迷糊了,或許一切要等到白子越到了江南,看到他的所作所為才能解開謎底。
“柳少夫人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你查到了沒有?”
柏福搖了搖頭:“這事柳府口風太嚴,小的沒打聽到,再加上爺不想管這事,所以也探不到深處。”
發走了柏福,尤妙一個人靠在榻上沉思,本想等到席慕回來再試探試探他的意思,到了上燈都沒見他歸來。
“要不然派人打聽打聽爺在哪兒,夫人去跟爺道個歉,別讓爺氣惱不歸家。”被孟素譴責的目光看著,尤妙有些明白當年席慕為什麽那麽喜歡她了。
這都沒成席慕的人呢,都曉得站在他那邊一致對外了。
“爺應該是有事,冒冒失失的去打擾他才反而讓他氣惱。”
有時候孟素真覺得尤妙對席慕不上心,若是上心見席慕氣惱不歸家,那還會有那麽多的理由借口,不該擔憂地不顧一切的去找人。
“怕打擾了爺所以才先讓下人探探爺在什麽地方,若是爺有事送件披風也好,就怕爺心中存著氣在外頭獨自喝悶酒。”
席慕會獨自喝悶酒,那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對於席慕來說,喝酒身邊要有不下二十個美人伺候才對。
幾個吹拉彈唱,幾個捏腿揉肩,懷裏摟個兩個,還有為他喂酒,給他剝水果吃的。
他從來都不會委屈到自己。
再說有什麽可氣的,柳宇齊的話叫他懟回去了,白氏跟他當初的事情,他自己不是也耀武揚威的在白氏的病榻邊找回場子了。
至於她,他若是嫌她讓他生氣,最好快點把她趕走了。
隱約見到尤妙麵上的嘲諷,孟素咬了咬唇,難不成席慕就愛尤妙這副對他虛情假意的模樣,也不再勸解,而是直接去派了人借著尤妙的名義去尋席慕。
尤妙早早睡下,並不知道這件事。
“曉得找爺了?”席慕喝的臉頰泛紅,狹長的眼眸挑起,流光溢彩。
鄰水的窗戶打開,寒風吹得他鼻間吐出的氣都是濃鬱的白。
還叫孟素猜對了,席慕就是一個人在喝悶酒,本來之前是叫了幾個伶人作陪,後麵嫌她們吵,又嫌她們脂粉味濃,就把人都轟了出去。
聽著遠處畫舫傳來的隱隱箏聲,自斟自飲。
柏安看著主子的樣子,猜測著他如今到底是為了白氏而煩惱,還是為了尤妙而煩惱。
見傳來尤妙在尋他消息,他的神態就變了,也就有了答案。
白氏算是什麽,尤妙才是心頭寶。
隻是把消息傳回去,柏安見來的是孟素,而不是尤妙,略微疑惑地往她身後瞅了瞅:“夫人呢?在後頭?”
孟素搖了搖頭:“夫人派我過來,有話讓我告訴爺。”
柏安打量地瞧了她一眼:“咱們都是當下人的,有些話我就明著說了,爺說了誰都不見,今個來的是夫人,當然不算是‘誰’裏麵,我把人放進去也沒事,但要是放了無關的人進去,爺追究起來我就得屁股開花,你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
孟素咬牙:“的確是夫人叫我過來的。”
“你等等,我先去傳話。”
聽到腳步聲,趴在桌上的席慕,懶洋洋地掀起了眼皮,見來的是個男人,眼睛又半闔了回去。
“夫人叫了孟素姑娘過來,爺要見見她嗎?”
聽到尤妙沒來,席慕眉頭蹙了蹙,反應了片刻才想起了孟素是誰。
“她來做什麽?”
“若是爺不想見她,小的這就讓她回去。”
“不,”席慕懶洋洋地攔道,“爺要看看尤妙叫個她喜歡的女人過來是想做什麽。”
席慕對孟素的印象就是她是尤妙喜歡的醜女人。
見席慕的模樣像是喝的有點多了,柏安有些猶豫,孟素明顯對主子是有意思的,這滿席家的人也就尤妙看不出來了。
“還不去。”席慕抬起頭擰著眉看向柏安。
“小的這就去。”
出了房門,柏安走到了孟素的麵前,特意提點道:“你還記得夫人對你的好,就該知道進去了別起什麽懷心思,免得惹得夫人厭煩。”
孟素輕咬唇瓣:“柏安哥還記得自個是誰的小人,是誰給你發月錢嗎?夫人對我的好我自然不會忘記,我也不可能做出惹怒夫人的事,但是柏安哥你是爺的長隨,該為爺著想,怎麽能口口聲聲都偏向夫人。”
越說,孟素就越覺得席慕可憐,他真心實意的對尤妙,尤妙不領情,連著他身邊的下人也都全部偏向尤妙,沒一個人站在他那一邊。
柏安聞言斜眼看向孟素,她懂個屁,尤妙高興了他們爺才能高興,若是尤妙不高興了,他們爺就能翻天覆地去。
“你曉得該怎麽做就對了,說完了話就別耽擱快點出來。”
說完,柏安按著孟素的背影,總有種不安的感覺,眼皮子也跳了起來,今日不會要出什麽事吧。
孟素進屋就嗅到了滿屋子的酒味,看在趴在桌上的席慕,心中心疼的直抽搐,見到旁邊的八寶架上掛的披風,便拿下搭在了席慕的身上。
剛搭上,就見沒什麽動靜的席慕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孟素的手腕。
一番掙紮,披風也落在了地上。
酒意上湧,席慕眯了眯眼才看清麵前是誰。
隻是製住她手腕的力度沒有減輕。
孟素覺得自己手腕都要被捏碎了,忍著疼意:“我以為爺睡著了,怕爺著涼才取了披風想給爺披上。”
席慕甩開了她的手:“尤妙要你來說什麽。”
說到這個,孟素沒怎麽猶豫地就跪在了地上:“是我借著夫人的名義找爺,奴婢覺得爺一定是在等著夫人尋爺,不願意看到爺等不到人,才擅做主張。”
席慕眯眼看向地上的女人,帶著醉意慵懶的聲音,倏然發冷。
“想死?”
孟素害怕地抖了抖:“我……就是再來一次,我也會擅自做主,我感激夫人同樣也感激爺,我不能任由爺獨自難受,夫人根本就不關心爺,連柳少夫人她都問了幾次,但是卻一句都沒有問起過爺。她是個善心人,卻沒有把心放在爺的身上,聽到白大公子都比聽到爺的消息要高興。”
一口氣說完,孟素僵硬著脖子根本不敢抬頭,感覺著周圍的靜謐無聲,恨不得把頭都往地上埋。
“我與她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丫頭置喙了。”席慕一把扯起了她的頭發,逼著她與他對視,又猛地把她扔遠了。
說完覺得沒意思,他本來就是見尤妙好奇他之前的事,想著找個機會把事情告訴她,順便用醉意討些賣可憐討些安慰。
情人之間的樂趣,跟孟素這些外人有什麽關係。
幹脆站起,席慕沒有再看孟素,離開了屋子。
孟素忍不住捂住臉哭了起來,席慕怎麽就不明白,尤妙對他沒有半點的真情實意,她隻是利用他,想讓自個家發達,攔著別人不準親近席慕也是自私,什麽因為太愛容不得別人,不過是怕被分薄了寵愛,恃寵生嬌,不顧及席慕的感受想法。
……
一路到了宅子,席慕吹著冷風,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正思量著回去要怎麽懲罰尤妙。
自個不來就算了,竟然弄了一個醜女人來惡心他。
走在石頭粒鋪的小道上,席慕遙遙看到尤妙住的地方已經熄了燭火,咬牙切齒罵了句沒良心的女人。
不過也習慣了尤妙大大咧咧,在大事上精巧,在小細節上沒腦子。
踏進了房門,席慕把在耳房守夜的丫頭趕走了,不打算點燭火,也不打算脫下外衣,打算用滿身的冷意跟酒氣去懲罰懲罰帳幔裏頭沒良心的女人。
腳步輕巧地邁了進了內室,席慕低頭看著尤妙安穩的睡顏,剛伸手打算摸上去,就見尤妙嘴嘟囔地動了動。
手倏然一僵,席慕臉色猛然黑了下來,攤開的手捏成了拳頭。
以防是自己聽錯了,便蹲下了身子,耳朵靠近了尤妙的嘴邊。
可惜除了那一聲,尤妙便抿唇翻過了身,席慕沒有動作,隻是安靜的等著。
說起來不知道算不算皇天不負有心人,老天爺鐵了心要讓席慕今夜無眠,片刻他又聽見了尤妙再次吐出那個稱呼。
清晰簡潔,完全做不了假,不可能存在聽錯的誤會。
——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