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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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人在哪?”

    跟尤妙相比,席慕才是真的不把自己當做外人。

    他一馬當先, 到了柳府門口隨從都沒還沒趕上來, 雖然隻是一個人, 但是他的氣勢就像是千軍萬馬齊來。

    把外套扔給了一旁的管事, 傳了柳府的下人給他梳妝,鞋上的汙泥也讓人拿了細竹一點點的挑幹淨了。

    本來白子越那廝就長得人模狗樣, 他要是滿身風霜, 尤妙那女人不是更沒工夫看他。

    整理好了, 席慕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麵, 問府中的事務。

    管事被他這副氣勢嚇到了,席慕張嘴問什麽他便答什麽, 半點不敢疏漏。

    尤妙提出要幫忙,柳宇齊想著苦工不用白不用,就讓她跟著丫頭去做些收拾物件的小事。

    像白氏的這樣世家婦去世,娘家親戚遠的,該有她生前的好友在廳中陪客,與女客們說話應酬。

    白子越本來想讓尤妙以白氏好友的身份到廳中去, 尤妙以她身份不夠回絕了, 比起在前麵掛著虛榮的笑意應酬柳家的朋友,她更願意收拾紙錢蠟燭, 更像是為了白氏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席慕聽到這話,沒覺得太驚訝, 本來在路上, 他想著按照尤妙的性子, 估計在柳府就是幹這些活。

    “公子的姨娘現在在麗華院,小的派人去把人叫來。”

    “不用了,爺親自過去。”

    “席公子不去上炷香嗎?”管事見席慕的模樣有些訝異,柳府出了喪事,白氏算起來還跟他沾親帶故,他趕過來梳妝打扮之後隻是為了找他的姨娘,連靈堂都不打算過去。

    “沒必要。”

    席慕停下步子,狹長的眼眸挑起:“走在前麵帶路。”

    管事彎著腰連連應好,什麽都不敢說,老實在前頭帶路。

    到了院門口,席慕抬眸掃了圈這破爛地方,整了整領子:“白子越在哪?”

    “白大人應該是在靈堂……”管事話說一半突然斷了,因為他領著席慕踏進門檻,抬頭便看到了該在靈堂的白子越在院中站著。

    站在梅樹下,一身素白的衣裳配著他冷清的眉眼,恍若謫仙。

    席慕牙齒磨了磨,他就知道這豺狼不可能老實,緩步走到了他的麵前,席慕的姿態高傲矜貴:“不在靈堂待著,在這裏作甚。”

    “遺落下東西,回來尋。”白子越抬起了手上的玉佩在席慕的眼前晃了晃,“表哥不是去城外勘察產業,怎麽那麽早就回了?”

    “你忘了?你妹子死了。”席慕看不慣白子越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撇嘴說道。

    “表哥是為了辰君趕回來的?”白子越打量席慕整齊的衣裝,他的頭發抹了油,鬢角沒亂一絲。

    感覺到白子越打量目光,席慕撫了撫他的翡翠發帶,睨了他一眼也不與他繼續歪纏,而是進屋去找那個膽大的女人。

    屋中成堆的香紙擺在一起,劣質的香味濃鬱到熏的人發暈。

    席慕進屋就捂住了口鼻,目光巡視一圈,便在最角落的地方逮出了邊發愣邊折紙包的尤妙。

    背後的領子被人拎起,尤妙愣了愣,乍眼看到臉色發黑的席慕,加上屋中不是紅燭就是香紙,尤妙還以為自己見到鬼了。

    “爺你回來了。”

    反應過來席慕不是鬼,尤妙神情又失落了下去。

    “爺趕回來你不高興?”席慕呲了呲牙,他雖然能明白尤妙的舉動,但不代表他會原諒她幹的事。

    跟白子越那隻豺狼同乘一輛馬車,她也做的出來。

    尤妙搖了搖頭,握著席慕的手,把他安置到了她剛剛坐的地方。

    “爺坐著休息一會吧。”

    席慕見她失落黯淡的模樣,蹙了蹙眉心:“就難受成這樣,白辰君是給你什麽天大的好處了?”

    天大的好處沒有,至少讓她看清了一個人,知道白子越是什麽樣的貨色。

    “死者為尊,爺就忍這一會吧。”

    死個屁。席慕在心中腹誹,想到尤妙現在表現的越悲傷難受,曉得他做的事情反映就會越大,席慕麵上的神情逐漸歸為平淡。

    忍得一時的不高興,後頭他才能越得意。

    等到尤妙發現又一件是跟她夢中不同,白氏死而複生,而且還是他偷天換日救了白氏的命,估計就該知道那些夢境都是狗屁。

    見他來了,尤妙隻是停了一下,又繼續折著那些粗糙的黃紙,席慕不爽地提了她的衣領,就像是拎著一隻貓似的。

    “臭死了。”

    說完拎著尤妙往外走,尤妙要是不動就隻有腳尖能踩到地麵,隻能被迫跟上他的步伐。

    院中礙眼的白子越已經不見了,席慕拍了拍尤妙的衣裳,想把她身上那股熏人的紙錢味給拍掉:“以後除非是爺死了,別給外人折紙包。”

    聽到席慕那麽詛咒自己,尤妙欣然點頭。

    見她點頭點的那麽幹脆,席慕反應過來他說話的漏洞,眯了眯眼,若不是這裏還有外人,他還真想現在就跟尤妙算賬。

    “爺去靈堂上香了嗎?”

    跟著席慕往外走,尤妙突然看著主廳的位置說道。

    “上什麽香。人死如燈滅,再者我就是上香也不會誠心,她收不到這份煙火。”

    尤妙輕輕點了點頭,已經知道席慕是個什麽人了,聽到他說這些對正常人說出口顯得惡毒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就沒什麽感覺。

    “你,”席慕見她沒了聲。側頭看向她,“就沒什麽話對我說。”

    尤妙以為席慕是要開始追究白子越的事了,看了周圍的環境:“到了府裏我在與爺說,爺怎麽罰我,我都會受著。”

    不是毫無怨言的受,不是心甘情願的受,而像是沒有其他選擇,知道要承受而承受。

    席慕眼尾壓低,以前他沒做夢的時候,不知道尤妙偶爾冒出來的這種情緒是什麽意思。

    隻覺得她年紀不大,眼中偶爾卻帶著不符合她年紀的滄桑。

    他現在明白了,因為夢境,除了在她家人的事上她活力滿滿,其他時候她一直都是心如死灰。

    薄唇輕抿,片刻,席慕挑起了唇瓣:“爺還以為你一見到爺,就要告狀讓爺去對付柳宇齊。”

    無謂的事情做多了,就會懂得有些東西做了隻會激發矛盾,還不如不做。

    “爺想錯了,我不是那麽善良的人,別說知道說了會惹怒爺,我根本就沒想過柳少爺會有報應之類的,柳少夫人既然嫁給了柳少爺,就是她的命。”

    尤妙覺得席慕看著她的眼神太沉默深邃,她的小情緒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揚起頭朝他笑了笑,露出了臉頰的梨渦,“再說也沒什麽證據柳少爺做了壞事,不過是我做的幾個夢,我一頭熱的做些沒用的事。”

    她就是個沒用的人,她連自己的命運都改不了,卻妄想去幫助白氏。

    就算白氏的身份地位比她高如何,在這些男人眼裏,一樣都是螻蟻般的人物。

    席慕從來沒覺得尤妙的笑那麽難看過。

    牽著她的手,看到馬車便迫不及待地把人扔到了車上。

    席慕上車便把尤妙壓在了車角,鳳眸狠狠地盯著她:“以後不準再露出這樣的表情,你沒有做沒用的事。”

    見尤妙目光躲閃,席慕伸手定住了她,讓她隻能看著他。

    “白氏沒死。”

    說完,席慕看著尤妙瞪大的眼睛,沒趣的歪了歪嘴,本來該是個讓他在尤妙麵前大展風頭的消息,沒想到竟然就在這個破環境下說出來了。

    沒有了綿長的鋪墊,高.潮就那麽放出來,也就隻能得到尤妙瞪大眼睛的反應了。

    對這個女人他怎麽就那麽心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