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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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在竹園住了七天,最後是被老伯爺扔出園子的。
本來到了年紀, 老伯爺就有些耳背, 這段日子席慕天天在他身邊念叨, 生生把他念的又多重聽這個毛病,整天耳朵就像是有群蜜蜂嗡嗡叫。
打也打不動,罵也罵不聽, 老伯爺被逼的無法, 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讓我考慮考慮, 到了京城你要是說服了所有人,再來歪纏我。”
這話已經算是極大的讓步了,算是答應了一半, 願意給席慕這個機會娶一個不合適的人。老伯爺還是心疼自個孫子,上次的那個宋氏已經讓他受了委屈, 既然他如此喜歡尤妙,有天子做表率,世家子娶個平民女也不算太丟人。
跟席慕一起離開竹園的還有個平日照顧老伯爺飲食起居的管事媽媽, 老伯爺道:“笑什麽笑, 我不是答應你, 隻是怕你侍妾到了京城丟人, 讓徐媽媽去教教你侍妾規矩。”
老伯爺從京城到越縣沒帶多少人, 近邊得用的就隻有陳俊生和徐媽媽, 也就是席慕了, 先是陳俊生替他壓貨, 後麵徐媽媽也去教他的侍妾。
老伯爺越不讓席慕笑, 他越笑的熱烈,狹長的眼眯的看不見眸,不像是平日裏自大狂妄、氣焰比天高的席爺,反而有些孩子氣。
見狀,老伯爺又想去找他那根拐杖了,之前跟他說的冠冕堂皇,回到京城大幹一場,現在看來他之所以變了性子,打算不再當遊手好閑的紈絝,都是為了娶了那個妾侍能護住她。
“滾滾滾——”
席慕握著老伯爺的手拍了拍自己的頭:“謝祖父疼愛。”
說完便瀟灑走了,老伯爺在後頭吹胡子瞪眼的看著自己的手掌,怎麽他會有那麽無賴的親孫。
出了竹園,席慕便步伐漸漸加快了起來。
這些日子他借著在老伯爺那兒,刻意沒讓下人給尤妙傳話,不知道這會她是又縮到殼子裏了,還是想明白了。
按著她的性子,縮回殼子的可能性大些。按理說這個可能性應該讓席慕不高興才對,但他想到了尤妙明明心慌,又繃著一張臉對他的模樣,眼中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
從那晚他發現尤妙對他完全無動於衷,他這幾天的腦子都是想著如何一步步的“蠶食”尤妙,讓她一邊跟理智打架一邊滑入他的嘴裏。
……
沒有席慕的欹石院顯得十分安靜,兩個姨娘,一個在後罩房連屋門都不出,一個在西廂房為席慕擔心,衣帶漸寬。
席慕剛踏入月門,銀姨娘便像是飛蛾見到了火似的,奔到了席慕的麵前。
不知道是不是夢到過尤妙被他後院女人折騰過,如今席慕見到除了尤妙以外的女人都會下意識的躲避,誰曉得在尤妙夢裏他又碰過哪個,累的她又誤會又給他使臉色。
見席慕下意識躲開,銀姨娘眼中滿是受傷,本來紅腫的眼眶又蓄了淚水。
“爺……你沒事就好了。”
看到是銀姨娘,席慕上下掃過她,微微蹙眉:“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銀姨娘整個人呈現的狀態憔悴的不成形,臉頰瘦的凹陷,眼睛也紅腫,看起來像是哭過沒多久,比起席慕上次見她,眉間都多了份哀愁。
“聽說爺受了傷,姨娘打聽不到消息,看老伯爺那兒叫一次大夫就揪一次心,怕爺不好日日止不住的落淚,眼睛都哭腫了……”
杏兒在旁急切地為主子說話,但在席慕後的徐媽媽卻皺了眉。
不待席慕說話,便側了半個身子露出了臉:“銀姨娘就是這般學的規矩,伯府的妾侍卻像是小門小戶不懂規矩的,在大道上攔著爺們討寵愛。”
徐媽媽這番話說的可謂是毒往銀姨娘的臉上撒,讓銀姨娘白了臉。
杏兒想辯解,但看著徐媽媽的架勢,嘴巴張開喉嚨根本無法發聲。
徐媽媽當年是席慕祖母身邊伺候的,後來席慕的祖母去了,伯爺特意給了她恩典給了她銀子放她出府。
但她沒兒沒女的,在外頭生活也不習慣,所以就回了伯府當管事媽媽。
因為之前的主子是伯府的女主人,所以罵起不安分的侍妾來,說話格外的直接辛辣。
“徐媽媽,妾不是那個意思,妾隻是擔心爺……”銀姨娘臉上掛滿了淚珠子,可憐委屈地看向席慕,“妾沒有分寸知錯了……”
一邊解釋還一邊拿眼神勾爺們,徐媽媽瞧著就歪了嘴,這種不老實的妾侍也就是伯府的規矩落在席慕身上都鬆了,她才能借光留到現在。
“既然老伯爺讓老奴來理一理三少爺你院裏的規矩,就請三少爺別怪老奴多嘴了。”
席慕是個幹脆的人,答應尤妙把院中的女人們都弄走,就是席慕想好確定了的。
銀姨娘這些介於身份不能一同打發出府的,他也不會再親近。
徐媽媽願意代勞處理自然好,席慕退了一步:“徐媽媽請。”
見狀,銀姨娘眸光瞬間黯淡了下來,席慕單獨跟尤妙去江南,她便覺得不好,後麵席慕人不在越縣卻把府中的女人遣散了,她便憂心的吃不下飯。
如今噩夢成真,席慕見到她便像是見到半點情分沒有的陌生人,不對,席慕以前就是見到模樣姣好的陌生女人,也不會像是現在那麽冷漠。
現在的席慕徹底變成了另外的人,眼裏就隻裝得下尤妙了。
見銀姨娘哀哀地看著席慕,一臉的喪氣,徐媽媽直接擋在她的身前,阻攔了她的視線。
“到了這刻還不消停,這沒臉沒皮的樣讓人瞧見就丟伯府的臉。”徐媽媽惡狠狠地說道,若是以前這會她都直接動手了。
席慕她祖母是個火爆的性子,所以連帶她身邊得臉的下人,都跟主子是個一個樣。
銀姨娘雖然心性成熟,但也是個有點出身的,從沒被這般輕蔑罵過,一時間臉又紅又白,眼淚都忘了繼續落了。
“徐媽媽怎麽能這般歪曲我,我沒有……”
“銀姨娘怕是把旁人都當做了瞎子,巴巴的在這兒守著,我隻聽說過哪家爺去見院中侍妾,沒聽說過侍妾主動去路邊守著爺們的,活像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
徐媽媽有一張長得喜感的臉色,說起話來麵部表情豐富,眉毛鼻子嘴巴都在動,罵的銀姨娘都快站不住了。
“爺不用在這兒等老奴,教訓了銀姨娘規矩,老奴隨後就去三少爺身邊伺候。”
見席慕毫無留戀的走了,銀姨娘捂著心口有些喘不過氣,而讓她喘不過氣的還在後頭。
徐媽媽也不怕口幹,訓斥了銀姨娘小半個時辰,然後就讓她回屋禁足抄家法,銀姨娘不願但知道求席慕也是自取其辱,隻有乖乖去了。
因為有了徐媽媽,尤妙到了回京城那天才想起來還有那麽一個人。
而且知道還是銀姨娘突破了徐媽媽的層層圍阻,向席慕請願說想留在老宅。
徐媽媽到了欹石院後,簡直是銀姨娘這生過得最艱難的日子,當然除了徐媽媽的折磨,最讓她覺得悚然的事,徐媽媽對尤妙的盡心盡力。
原本她還以為徐媽媽對她為難,對尤妙更不會有好臉色,是老伯爺派來看管席慕的,但卻沒想到徐媽媽把尤妙就是當做半個女主人,雖然會嚴厲對她說些規矩,但用詞極有分寸,態度也不像是對她那般,而是帶著尊重的。
徐媽媽是老伯爺身邊得臉的人,她會這樣子自然是老伯爺的意思,內裏的含義不言而喻。席慕瘋了就算了,老伯爺竟然也跟著發瘋,讓尤妙當席慕的正妻。
猜到了這層意思,雖然院裏的下人都開始老老實實的喊尤妙尤姨娘,她卻越聽這個稱呼越冷。所以才有了主動提及留在越縣的事。
老宅是要留人看宅的,她好歹是席慕的妾,趁現在剩下一絲情分的時候留下,總比回了伯府過完全看不到天日的生活好。
她不知道席慕對尤妙的癡狂什麽時候能歸為平淡,但越縣的幾個月她就像是老了十歲,實在等不起了。
道完了銀姨娘的結局,話說回現在。
席慕從回廊下來,就遙遙地看到了似乎有人站在了主屋壁影前頭。
冬日的風白日跟晚上沒什麽區別,席慕看到尤妙的衣服被風吹得飄起,眉頭蹙了蹙。
“大冷天在外頭站著做什麽,不怕被風吹跑了。”
聽席慕說的認真,尤妙怔了怔,她又不是風箏怎麽可能風一吹就吹跑了。
“問你話呢,怎麽不答,為什麽在屋外站著?”
席慕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手握住了尤妙藏在小暖爐的手:“給爺也暖暖。”
尤妙打算扯出手把暖爐讓給席慕,席慕又不要,就是緊緊的握著尤妙,跟她共用紫粉色軟緞花鳥暖爐。
見席慕還在等問題的答案,尤妙實話實說道:“在外頭站著自然是在等爺。”
“哦——”席慕的黑眸光華淺淺泛起,“為什麽要等爺?”
自然是因為要是她沒等,而是在屋裏頭享受地龍,席慕進門應該就是黑著臉找她麻煩。
這般實話是不能說的,尤妙心中腹誹了之後,低著眸道:“除了想早點見到爺還能有什麽原因。”
“一聽就口不對心。”
話雖那麽說,但席慕的嘴角卻揚了起來,怎麽都壓不下。
經過了那麽多天,尤妙覺得自己的心情已經調試過來了,但聽到席慕帶著真切笑意的聲音,人又開始覺得不自在。
覺得席慕握住自己手格外燙,比暖爐還要熱。
“爺這些天身體修養好了嗎?”尤妙輕聲道。
“既然擔心怎麽不托人打探,竹園不能往外遞消息,但柏福來來回回的替爺辦事,你若是問他,難不成他能不說?”
溫情過去就是咄咄逼人。
尤妙啞言。
她跟席慕之間一項都是他主動,見他沒有讓柏福傳什麽話,她還在思索過是什麽原因,但至於主動去問席慕的狀況,她根本沒想過。
若是他不好,柏福就該是愁眉苦臉的了。
“爺為了你什麽該受的罪,不該受的罪都受下了,你以後再那麽沒良心,爺想不開上吊死了化成男鬼陰魂不散的纏著你。”
席慕危險的眯了眯眼,為他這話增加了可信度。
尤妙忍住了發笑,她還以為他要威脅她,以後要拋棄她,要揍她之類的,沒想到他竟然會說自個上吊。
“爺別胡說八道了。”
“怕了就乖點。”席慕抱著尤妙的臉啃了口,又香又滑,也不枉他受罪。
席慕過來恰好晌午,廚房按著大夫的吩咐,這幾日送的都是大補的菜色。而且老伯爺看準了自己孫兒見到了妾侍會胡鬧,還特意讓廚房加了幾道特殊菜。
牛鞭、羊腎端上桌,席慕瞧見挑了挑眉,摟著尤妙調笑道:“還是爺的祖父懂得心疼爺,知道這時候爺最需要補身子。”
“你為什麽一直都沒有子嗣?”
看到這些大補的東西,尤妙突然想起了上世他們折騰孩子,這話便脫口而出。
席慕這個歲數後院就有不少女人了,沒一個人有動靜,難不成他就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