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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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到伯府的時候,鬧劇已經結束了,隻差他去收個尾。
陳氏越掙紮的不想被李氏逮住,場麵就越難看,最後頭發李氏身邊的媽媽扯掉了一把,發絲上沾了血,身上也不好看衣服亂糟糟的,裙擺被人踩到破了一大塊,掙紮間簪子劃到了臉,蹭破了皮。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陳氏身邊人瞅到空隙跑去侯府求救,但侯府來人也沒用,李氏敢出手就是打算誰的麵子都不給了,管他定遠侯是誰,下令把陳氏關在了柴房。
身邊的媽媽怕惹怒了侯府不好,在旁邊勸道:“夫人要不然還是問問老伯爺,那陳氏畢竟是有誥命的侯夫人。”
“那又如何,她兒子害我兒子,我現在恨不得拿刀子把她的心剖開,讓她嚐嚐我的苦楚!”李氏這會哪管世家婦的麵子,若不是白子越現在不在京城,她都要帶著刀殺上定遠侯府,更何況一個攪屎棍的陳氏。
李氏作為伯府主母展露的氣質一直是華貴優雅,沒人見過那麽凶狠氣魄的李氏,一時間鎮住了伯府的所有人,聽到她的決定也沒人敢去稟告席金盛。
隻是誰也沒想到,李氏的這份凶狠在見到小兒子以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氏見到席慕的瞬間,緊繃著的臉就垮了下來,力氣仿佛突然被抽空,哭的一塌糊塗。
席慕還以為自己是來晚了,讓親娘被欺負了,“陳氏竟然敢上門傷你,她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吧!”
見親娘哭成這樣,席慕頓時慌了神,後悔先進了宮,而不是來伯府護著她。
“定遠侯夫人在柴房關著。”身邊的下人見李氏哭的說不出話,而席慕又開始下令吩咐讓人去侯府捉人,急忙攔著說道。
聞言,席慕愣了愣,明白了李氏這會哭的緣由是因為席華,摟住了親娘,小聲安撫道:“我已經進宮稟明聖上了,一定會給大哥討回公道,讓白子越付出代價。”
“我的華兒……”提到這個李氏哭的更加厲害,全身都抽搐的不成,席慕不敢再刺激她,扶了她在一旁休息。
“娘要是覺得伯府待不下去,就去兒子那兒住一陣子,等到一切結束的了再商議其他。”
李氏點了點頭,她是鐵定要跟席金盛分開,不管兩人能不能和離,她都不想麵對席金盛那張臉。
“都是他,都是他害死了你大哥……”
李氏恨白子越,恨陳氏,更恨放縱他們的席金盛。
如果不是他一直相信什麽莫須有的算命,就不會想著拿白子越打壓席慕,更不會讓一切發展成這樣。
席金盛出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了這句,想發怒,但看著李氏臉上的悲痛,又用力的強忍了下來。
“你給我進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要聽你說清楚。”席金盛出來就是聽到席慕過來了。
席金盛聽了老伯爺的話不知道是不願意相信,還是不敢相信。雖然沒有出麵阻止李氏對陳氏的扣押,但還是沒有百分百相信,白子越會為了逃跑用席華擋槍。
席慕冷漠地看向席金盛:“算了吧,我與你說過之後,你可能還有三分相信,估計一分都沒了。證據已經由陛下下令移交給了刑部,等到白子越回京就會開庭審理,你有什麽疑惑還是到時候讓刑部的人給你解惑。”
見席金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席慕輕蔑地勾起了唇角:“當然在刑部審理之前,你也可以見見白子越,聽聽他的辯解,說不定他能說服你,讓你覺得一切都是我的無中生有。”
席金盛不受激,特別是席慕的激,當即就道:“我當然會聽子越說法……”
席慕露出個果然如此的嘲諷表情。
“不管你打算如何,信白子越的辯解之詞是你的事,大哥的事我一定會讓白子越付出該有的代價,你單方麵阻止不了。”
“我當然不會放過凶手!”
觸到李氏失望冷漠的眼神,席金盛怒吼道。
席慕的語氣,就像是如果白子越做錯了事,他也會站在他那一邊,在他們眼中他就是那麽是非不分的人!?
席慕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先去收拾東西,你去見你祖父。”李氏已經對席金盛失望透頂,對他視作無物,“讓你祖父跟我們一起去你府邸住一陣子,把他留在伯府我不放心。”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要去哪!?”
席金盛驚怒,沒想到她對陳氏發了那麽大的瘋,他都那麽包容她了,她竟然還惦記著要離開伯府:“你是伯府的當家主母,你那兒都不可以去。”
“很快就會不是了,我會去請旨跟你和離,伯夫人的誥命我不要了,我寧願成為白身,也不要百年之後跟你葬在一處。”
“你你你——”
席金盛氣的發抖,他娶了李氏之後,這是第一次聽到她說那麽重的話,這番話難聽至極,怎麽聽李氏都是盤算著再也不跟他和好。
“我已經受夠了,席金盛我現在恨你恨到骨子裏,你最好讓我走,要不然我什麽都做的出來!我現在一直想為什麽死的是我兒,而不是你這個沒腦子狠毒無用的男人。”
“李氏!”
“你除了大聲還會什麽,護不住妻兒,若不是慕兒千裏迢迢去查案,我華兒就那麽不明不白的死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嫁給你。”
麵對席金盛,李氏剛的脆弱一掃而空,推著席慕去見老伯爺,而她也不願意多說,打算去收拾行李離開。
席慕吩咐下人好好照看李氏,才去了老伯爺那兒。
……
老伯爺身體不舒服在床上躺著,但是眼睛一直睜著等著席慕過來。
見疼愛自己的祖父頭發又白了許多,席慕不免有些眼酸。
上前扶住了掙紮要坐起來的老伯爺,席慕不敢說多的刺激他:“祖父你要保重自己的身體,要是你出了什麽事,孫兒們會愧疚一生。”
老伯爺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你放心,我的身體我自己曉得,你爹那麽沒出息,那麽的沒腦子,我哪裏敢出事,我要是出事了,任由你爹來糟蹋興安伯府的基業,等到死了怎麽有顏麵麵對列祖列宗。”
席慕離的近了,才看清了老伯爺眼角的紅痕,應該是剛剛掉過了淚。
對席慕來說,祖父一直是座巍峨可靠的大山,他會生氣會發怒,但同樣是強大可以擋在他的麵前保護他。
見這段時間的事讓他露出的疲態,席慕心中的情緒翻江倒海。
“你爹剛剛出去了,他是不是去找你去了?”
席慕點頭:“娘打算跟我去我府邸住一陣子。”
見席慕獨自前來,老伯爺就知道席金盛沒討好,雖然是自己的種,但老伯爺對席金盛的怨懟不會比李氏的少多少,問了一句也就不管了。
席金盛那樣的人合著該被所有人憎惡,他身邊就不該有人陪伴。
他總說席慕是克星,他看席金盛才是真正八字與席家所有人都不和。
老伯爺深深歎了口氣。
“你過來是不是想接我去你那兒住?”老伯爺大概猜得到孫兒的想法,心意他心領了,但是伯府現在在席金盛的手裏他一點都不放心,李氏可以走,他卻不能。
“祖父,一切都有我,前幾十年你護著,以後我會護著你。”席慕沒有直接說明想接走老伯爺,隻是握住了他的手。
“祖父你太累了,我就算不被席金盛所承認,但我依然是伯府的嫡子嫡孫,我會好好守著伯府,興安伯府永遠都是我席慕的主家。”
席慕表情認真,對於他來說這是他對老伯爺的承諾,是他回報他這些年愛護的承諾。
老伯爺低頭思考了良久,實在也不想見到席金盛:“我信你,我們回去住,等到塵埃落定,我們再來伯府處理雜事,不能讓你爹毀了祖宗基業。”
席慕點頭,吩咐下人去給老伯爺收拾東西。
老伯爺這邊收拾好,李氏那邊席金盛勸不動,也可以出發。
見老子、媳婦、兒子全都坐上了馬車,席金盛第一次開始考慮他曾經是不是錯了,若是他一直沒有把席慕當做掃把星,會不會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不過他現在考慮,甚至是後悔都沒有用,現在的他就符合一個詞。
眾叛親離。
身邊沒一個人願意為他留下來,每個人都認為他不值得靠近。
……
李氏走了,也沒說把陳氏帶走。
定遠侯親自上門要人,席金盛才記得有那麽一個人。
但是到席慕的話,想到李氏的話,席金盛沒有立刻放人,而是親自去了柴房。
陳氏本以為是李氏派人來折騰她,聽到門鎖開動的聲音嚇了一跳,拚命往牆角躲,聽到席金盛的聲音抬頭看到是他,眼才瞬間亮了起來。
“表哥!表哥你是來救我的嗎?大嫂怎麽能那麽不分青紅皂白把我抓起來,她不聽我的解釋,讓下人打傷我,還把我關到這個地方……”
麵對男人,陳氏就是樣子再落魄難受,哭的也是楚楚可憐。
帕子捂住了臉頰,哭的聲音讓人聽到都為她的處境難受。
她這個樣子,讓席金盛想起當初她還住在伯府的時候,求著他讓他想辦法為她跟定遠侯牽線。
要是李氏跟他吵架的時候不說,他都快忘記了曾經的往事。
當初他自然是喜歡過陳氏的,她長得花容月貌,又會撒嬌說話,兩人同住一府,表哥表妹的關係,不動心太難。
可惜他那時候已經有了李氏,他雖然想享齊人之福,但他隻是透露的零星的意思,他娘就打算要把陳氏趕走。
而且陳氏也沒透露要跟他在一起的意思,他才忍住了心思。
隻是沒想到他忍住了,陳氏卻哭著跟他袒露了心意,但是說她曾經對父母發誓不會成為妾侍,跟他有緣無份,本以為這一生就這樣了。
但是她的心思好像是被老夫人發現了,老夫人要把她趕走,她的雙親早就去了,她離開伯府,跟讓她去死沒什麽差別。
席金盛見她流露出死意,覺得是自己害了她,心中愧疚,就說要想辦法讓她留在京城。
“當初你怎麽會想嫁給定遠侯?你說你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家中無依無靠知道以後不知道能去哪,我以為你看中的定遠侯家中的那個書生遠親,沒想到你最後竟然是嫁給了定遠侯,成為了侯夫人。”
而且白子越的年紀比原本侯夫人生的姑娘年紀還大,陳氏一直都不是個簡單角色,但是他對她的印象一直都是那個“喜歡上他強忍不說,委屈去屈就別人”的女人。
所以才會對她多多照顧。
連著白子越也愛屋及烏的有幾分喜歡。
但是現在仔細想想,當初她的心機就不少,要不然他明明給她牽線的普通家境的男人,定遠侯府她就去過一次,竟然就勾搭上了定遠侯。
那些事他曾經不愛去想,覺得無傷大雅,現在想想真覺得自己是個被陳氏耍的團團轉的蠢人。
“表哥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陳氏有些心虛,當年她的確是利用了席金盛,她知道席金盛的大男人自尊一直很強,當年他沒有問過,沒想到他現在會突然提起。
“表哥是不是聽了大嫂的話誤會了什麽,當年我跟定遠侯無意認識,我不知道他是侯爺,不知道他那時候有妻子,後來他與我在一起也是他休妻以後,子越是不足月生的……”
席金盛擺了擺手沒有讓陳氏繼續編下去,他不是傻子,一旦有些事情想清楚了,那許多事都會想清楚。
“定遠侯在外麵,我讓下人送你出去。”
聽到能走,陳氏興奮的提起了裙擺,隻是走了幾步,想起她的兒子,轉身朝席金盛哀求道:“子越他是什麽樣的人,表哥你是知道的。他怎麽會去害華哥兒,他一直都是把華哥兒當做大哥……”
“席慕秘密回京,除了寫折子求見陛下,就派了心腹通知老爺子。”席金盛每說一個字神情就越疲憊,“你會上門是白子越派人跟你說了吧,若是問心無愧又怎麽會那麽緊張……”
席金盛咬緊了牙,他在席慕麵前死鴨子嘴硬,但種種跡象都指明了,白子越心虛。
一個人為什麽會心虛,自然是因為他做錯了事情。
“一人做事一人擔,我不會遷怒到你個婦道人家身上,你走吧。”
“可是表哥,子越是你親眼看著長大的,對他你的期望不是比對誰都高,他要是牽扯到了這些事情裏麵,他就毀了啊!”
席金盛眼球充血,陳氏越說他心裏就越恨得厲害。
若不是他對白子越的那些期望,他的華兒,他充滿期望的大兒子,又怎麽會死在異鄉。
他知道他對白子越的期望已經近乎於病態,就像是他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不願意承認他覺得扶不上牆的席慕能表現的比所有人都好,他想讓白子越壓席慕一頭。
想給所有人證明他是對的。
而到了現在,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罪人,認為是他讓伯府變成了笑話。
席慕成為了他們的希望,他成了老鼠屎。
“白子越回京我會去見他一麵,你走吧!”
這幾個字就像是從席金盛的牙齒縫擠出來的一樣,陳氏看他的樣子,剩下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怕席金盛發瘋一怒之下,又把她關在有老鼠的柴房裏,隻有急匆匆的離開。
把人都送走了,席金盛沒力氣再應付旁人家的打探,讓下人緊閉伯府府門,就回房躺著。
不過一躺就難以起來,估計最近的打擊一個接一個,席金盛的年紀也不小,就那麽病倒了。
他一病,席家的下人就去席慕那兒請李氏他們,李氏不管,老伯爺也不問。
伯府那麽多下人,有席金盛的姨娘,他的幾個庶子也都在,總不可能讓他就那麽病死。
見狀,席金盛自個越發覺得自己荒涼,本來隻是簡單的風寒,這還真一病不起了,連白子越回京被刑部提去審問,他也力氣沒去見白子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