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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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對於其他人,慕容不苦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他早前便已經收到一封慕容緩緩托劍十四轉交給自己的信。信上言辭懇切,並且拜托慕容不苦多照應著劍十四。



    可是劍十四這小子卻害他丟了天女淚,還險些被妖族的人殺害。



    慕容不苦性子素來剛烈,哪裏還記得慕容緩緩所求之事,她一生嫉惡如仇,這劍十四卻在她眼前放走了妖族的人,而且那妖族的小子的師傅還是自己的殺師仇人。多番原因,她實在是對劍十四憎恨地緊。



    “她為何不自己來?”慕容不苦顯然有些不快。



    那姑娘搖搖頭,道:“姐姐幾個月前正在庭中漫步,突然自懷中掏出一道紫符,席地而坐,便重傷昏迷了過去。”



    “幾個月前?”慕容不苦望一眼已經被背在了江小白背上的劍十四,突然笑了起來,一副咬牙切齒地樣子,道,“好的很,我道這小子得了什麽造化,萬丈懸崖都摔不死他,卻不想是她多事。你的話已經帶到了,可以走了。”



    那姑娘望一眼昏迷的劍十四,但是慕容緩緩臨行前告誡過她莫要多管閑事,這閑事她也管不了。隻要把她要說的話告訴慕容不苦即可。



    “姑娘且慢。”萬筆喊道。



    那姑娘駐足回望著萬筆。



    “姑娘可遇到過和老夫一般打扮的書生模樣的人?他叫萬卷。”萬筆按捺住激動地心。



    那姑娘嫣然一笑,道:“我不認識大哥,告辭了。”



    “要不要派人跟著?”易長老垂首問道。



    萬筆回頭望一眼易長老,訓道:“人家姑娘已經好心告訴了老秀才我想知道的事情,派人跟去作甚?萬卷的脾氣我是了解的,他想見我的時候自然便來見我了,他若是不想,你派去的人也根本找不到他的住所。我知道他還活著就行了,也不怕沒人給我送終嘍!”



    易長老道:“門主,我看三術資質非凡,並不比當年的萬卷差上多少。萬卷他目無尊長,虧得你還日夜掛念著他。”



    萬卷眯了眯眼,道:“萬三術始終要回去他應該回去的地方,我萬卷門雖然弟子眾多,但是能擔大任者又有幾人呢?萬卷雖然不理解我,但始終還是萬卷,他現在並沒有叫什麽花卷,水卷,他依然叫萬卷。”



    “是我多事了。”易長老在萬卷麵前就好像老鼠遇到了貓王一般,謹言慎行,不敢有絲毫不敬。



    萬卷沒有再搭理易長老,而是自語道:“慕容不苦再是固執,那慕容緩緩卻始終令她牽掛。”



    “走了,小混蛋。”亂道人說著便當先向著鎮上方向走去,他已經看出了慕容不苦再沒有了先前的堅持,許是被慕容緩緩的話鎮住了。



    江小白急忙背著劍十四跟上,小雪蓮則警惕地盯著慕容不苦。



    驀地,江小白和一直盯著慕容不苦的小雪蓮還沒有反應過來,白影一晃,然後幾縷白發猶如活了一般,曲卷著將劍十四的手臂纏住。



    “師傅。”江小白很少叫亂道人師傅,他這時候這般正經地一叫,自然是希望亂道人出手相助。他可不認為自己的本事能在慕容不苦手下走上幾招。



    不料亂道人卻是沒有回頭,甚至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向前走去。



    果然,慕容不苦的白發纏住劍十四片刻之後倏忽收回。



    “此間事了,我們杏林就不多留了。”然後,慕容不苦神色平靜地領著杏林一眾女弟子快速離去,仿佛方才她並沒有做什麽。



    到了鎮上,亂道人才笑著說道:“你放心,那慕容不苦方才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那般殺氣。她一派之尊,本就沒有必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乘人之危的,況且還有玄心正宗地人在一旁看著。劍十四還年輕,她方才隻是看看老道士我是不是有本事逼出劍十四體內的濁氣才用她那頭白發來試探一番劍十四的身體情況。現在她確定了自己下次遇到劍十四的時候他肯定還是活蹦亂跳的,自然離開了。”



    江小白無奈地說道:“十四也真是的,竟然惹上這麽個老太婆,著實太嚇人了。”



    “誰讓這小子沒事害的杏林丟了天女淚呢?”亂道人也是很鬧心地模樣抱怨道,“那老處女,老道我可不敢惹,這小子倒好,幫著妖族的人取了她的血盜走了天女淚。本來就算天女淚再是稀罕,看在劍十三的麵子上那老處女也不會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對劍十四如此記恨,但是那老處女的師傅是當年參加正邪大戰的時候被那柄萬妖泣害死的,你讓她不僅丟了天女淚,還眼看著仇人的徒弟逃走,就她那火爆脾氣,哪裏還能夠忍得了?”



    “現在去哪裏?”江小白問道。



    亂道人道:“回青城山,你那些個師伯們可想你了,正好劍十四這小子的身體沒幾個月恐怕恢複不過來的。在青城山也是最安全的,我們符錄一派留在山上的老家夥沒事就是加持各種符陣,天底下敢床青城山的人屈指可數。”



    江小白嘴裏卻是不留情,道:“省省吧,那三個老家夥不是想我,是想小爺我煮的飯菜了,就你煮的飯菜,他們到現在還能活著就算是幸事了。”



    “哼!無知小兒,到了為師和你師伯這等境界豈會拘泥於外物?”亂道人裝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大步向前走去,然後還不忘挖苦道,“你這種剛晉升五星符錄師的小鬼是永遠不懂我們這種境界的品味的。”



    江小白當即反駁道:“老家夥,回了青城山休想小爺我做飯。”



    亂道人搖了搖頭,然後勸道:“自古長幼有序,你回了青城山不做飯誰做飯?難道你就不心疼你師傅我嗎?你做得難吃沒關係,為師餓著也沒關係的,你那幾個自小疼愛你的師伯們餓著可就是大事嘍!”



    “疼愛?”江小白腹誹道,“五歲就帶著小爺我下山偷看村中的寡婦洗澡,光棍tōu rén,還偷雞吃,被發現了就丟下小爺我一個人在原地,幸好山下的村名還算淳樸,看我一個小孩也不計較,還真是疼愛我了。”



    不管怎樣,日夜兼程之後,這一行總算到了青城山。



    “小妖,到了符錄派可別出門亂跑,山上可是有不少陷阱和符錄陣,對普通人當然起不了作用,但是對妖魔鬼怪和那些修道習武之人都是會有反應的。”亂道人叮囑著,然後眼神色迷迷地望一眼數十丈外的村落,隨即正了正那件白且舊的道袍,帶頭向山上走去。



    這青城山綠樹成蔭,乃是蜀中四大名山,唯此符錄一派獨守。蒼翠欲滴,風景妖誘。山山重疊,峰峰峻陡。古人雲:三峽天下險,蛾眉天下秀,劍門天下雄,青城天下幽。



    若沒有符錄一派之人帶路還真的很難在這怪木叢生,雜草歡聚的山路十八彎間找到這一片不算很大的房子。



    這些房子自然便是符錄派的所在。



    “老家夥們,快點出來救人。”江小白沒好氣地站在山坡上喊道。



    “江小子。”



    “小小鬼。”



    “白小混蛋。”



    三個老道,一模一樣地穿著洗得發白的道袍。



    他們的速度很快,瞬間便已經到了跟前。



    “終於可以吃頓好吃的飯菜嘍!”癲道人仰天長歎,就差哭出來了。



    “你這小小鬼,都多久不回來了?”瘋道人雙手叉腰質問道。



    然後不等江小白回答,狂道人問道:“白小混蛋,聽說你去蹲左清秋的侄兒,怎麽樣,揍到他沒有?”



    亂道人罵道:“老道我平日裏待你們不薄,你們都當老道我是空氣嗎?”



    “掌門好。”三個老道士異口同聲地用敷衍地口氣說道。



    江小白已經習慣了符錄派這些個不正常的老家夥,當下便自己背著劍十四往山下的房子走去。



    “好可愛的小妖精。”癲道人眼神一亮便要去摸小雪蓮。



    小雪蓮急忙躲到江小白身旁。



    “這隻小妖精竟然修了難得的正道。”瘋道人讚同地點點頭。



    狂道人不恥一笑,道:“正道又如何?還不是被人當作邪魔妖道,當年那妖神之女不也同樣修得是正道嗎?這天底下,很多人的眼中已經形成了一個格局,妖再怎樣在他們看來也還是妖,哪像我們幾個,早已經看破一切。”



    亂道人嘿嘿一笑,指著剛走進門的江小白說道:“背上那小鬼是劍十三的徒弟。”



    “劍十三又如何?”癲道人似乎不滿亂道人所言。



    瘋道人點點頭,表示讚同:“劍十三難道會吃人不成?”



    “就算會吃人,他也得吃的下我們幾個老骨頭才行。”狂道人不屑地說道。



    亂道人神秘一笑,道:“那小鬼不僅是劍十三的徒弟,還可能是當年那個妖神之女的孩子。”



    “當真。”癲道人一聲驚呼。



    “不可能。”瘋道人難以置信。



    “先救人。”狂道人眼中喜色一閃而過,“當年要不是老道我本事不濟,怎麽也要阻止那些個迫害母子的人。”



    亂道人看著突然間匆匆追進房子的三位老道,兀自歎口氣,道:“能如師兄們通明透徹卻又敢做的人太少了,他們已經習慣了也喜歡了現在這樣的生活,他們不會允許任何可以威脅他們此刻生活的東西存在,他們覺得應該掃除一切未知的危險,劍十四,你當真是當年妖神之女的孩子的話,你的人生恐怕已經不止眼前這點危險了啊!”



    “你可算是回來了。”山坡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若是鐵馬城的人在這裏,此時定要嚇得驚呼。



    你問為什麽?



    大白天見鬼了,誰不害怕?



    亂道人似乎並沒有任何驚訝,平靜地問道:“鐵幫主,你說這天下是不是又要亂了?”



    這人正是當日已經死了並且在鐵馬城外水葬的鐵算。



    鐵算哀歎口氣,道:“要亂了,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你我相識三十年了,當日傳出你的死訊老道我就不信。別人不了解你,我會不知道嗎?鐵槍幫在江湖上並沒有太大名頭,但是我卻是知道鐵槍幫幫主鐵算的武功豈是區區幾個飄渺峰上的刺客就能取得的?這世上多是武道雙修之人,似鐵算你這般由武入道的高手屈指可數,若是能這般輕易就被人殺死,就不是鐵算了。”



    鐵算笑道:“我知道亂道兄想問什麽,說與你聽也無妨。若說這世上我隻能相信一個人,那人必定是你了。”



    “你若是不想說,我真的不會逼你,老道我在這青城山也是樂得自在逍遙,雖然不見得還能活多少年。”亂道人也是擺擺手表示自己並不是很感興趣。



    鐵算卻是沒有理會亂道人的反應,他熟知亂道人的脾性,這下子越是裝作漠不關係,越是想知道事情經過。



    於是鐵算借著山風的清涼緩緩道來:“道兄你也知道我和萬佛澗當年的大悲神僧,也就是如今的不語神僧也算是朋友。”



    “那和尚,老道我也是佩服的緊,卻不知後來突然轉了性子改了不語為名,再也沒有走出萬佛澗一步。”



    鐵算有些愧疚地說道:“都是我害得啊!”



    “你害的?”亂道人這下子也顧不得什麽麵子,滿臉地好奇。



    “想必當年亡妻生第二個兒子的事情,道兄也未曾忘記了。”鐵算不等亂道人答應,繼續說道,“那時候怪事連連,所以我便找天機門的天機老人求卦,他派了他的小弟子算不準而來,那時候的算不準算是第一次下山,沒人識得他,他就算是天機老人的弟子,我也是多有不信的,那算不準算過之後,讓我將那孩子胎死腹中。可是我夫婦二人怎麽忍心呢?”



    亂道人點點頭,道:“我確實還記得,你那時候還找過我,可是老道士我對生孩子實在是沒有任何經驗,看了看也沒看出弟妹有任何不妥。”



    鐵算道:“那之後也是陰差陽錯,恰逢大悲神僧路經鐵馬城,我便將亡妻的事情告訴了他,想著大悲神僧佛法精深,也許也能瞧出一二,這一下,果然……”



    亂道人急道:“那老和尚怎麽說?”大悲神僧可是萬佛澗高僧,且不論武學佛法修為,單就對“佛”之一字的領悟,就已經是當世第一的高僧了,他的一雙佛眼之下若是邪物定不會走了眼。聽這鐵算的口吻,那大悲果然是看出了端倪,亂道人知道這個結果一定不同凡響,所以他實在忍不住出口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