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年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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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終於到了啊!”酒店的房門被推開,一個嬌小的身影竄進去倒在了床上。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孩子,一件粉色的t-shirt配上淡藍色的牛仔短褲,一頭烏黑的長發被一根天青色的束帶束在腦後,整個人洋溢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阿秋,你說這裏有什麽好吃的啊?”女孩朝著正拖著一個大旅行箱的男子問道。正是初春的季節,男子穿著一身薄款的休閑西裝,係著一根米白色的領帶。清秀的臉上帶著一抹不明來由的堅毅,然而拖著一個大號旅行箱卻絲毫不顯得吃力的他此時卻是一臉無奈。

    “我的小姑奶奶,咱們是出來度假的,你別總想著吃行麽?還有能不能別叫我阿秋,聽著總像是在打噴嚏……”

    這位,在越有錢的人眼裏越值錢的人。最年輕的風水學教授易知秋。在風水學還被視作封建迷信的時候,20剛出頭的這位就已經憑著驚人的風水造詣成為了讓一眾金主爭相追捧的圈內知名風水先生。各大學競相設立風水學學科之後,易知秋更是被某名牌大學重金聘請成為客座教授。也正是這一紙聘書,讓他遇到了這一生中最正確的那個人。

    “品嚐美食也是一種旅行嘛!阿秋,聽說韓城的小餛飩很有特色,我們去吃好不好?”方小婷清澈的眸子裏掠過一絲狡黠,故意無視了易知秋的吐槽。

    當天傍晚,兩人便找了一家頗具當地特色的小吃店,點了兩碗餛飩。餛飩較之其他地方的餛飩小了許多,大約隻有頂針大小,勝在湯鮮料足,十分適合姑娘家的口味。

    “這個地方,曾經是大禹治水開龍門的所在,也是中華龍脈走勢裏很重要的一處穴眼。而正好黃河經此而過,氣機交感之下,也使得這一處流域的水流較為湍急,特別適合玩漂流。”易知秋正在那裏用自己深厚的風水理論基礎給身邊的女友解析這裏一些景點的成因,忽的言語一塞,沒了下文。

    “怎麽了?”聽著男友的話音戛然而止,方小婷疑惑地抬起了頭,投去詢問的目光。她雖然對曆史挺感興趣,但是一直對風水堪輿之類興致缺缺,隻是易知秋家學深厚,說起各類曆史典故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哦,沒事,發了會呆。”易知秋很快的回過神來,內心卻是一陣驚疑不定。就在方才,易知秋冥冥之中似乎感覺此地的風水格局出現了什麽奇怪的變化。仿佛一方棋盤之上的棋子被人挪動了其中一顆,雖不起眼然而格局已然大變。

    本就是出來度假,易知秋雖然帶上了風水羅盤,但是卻將之放在了酒店之中,並未隨身攜帶。故而即使此時察覺到了異樣,也是無法進行進一步的探查,隻得先按下心中的疑惑,繼續陪著女友一路胡吃海喝。

    入夜,舟車勞頓加上瘋玩了一個下午的兩人一番旖旎之後,方小婷終於不堪疲憊,沉沉睡去。易知秋起身,從旅行箱的內測口袋裏摸出了一隻古色古香的黃銅羅盤。羅盤之上陰陽五行八卦幹支分列,除此之外更有許多不明意義的符號。唯有易氏家族傳人方才知曉,這些外人不曉其意的奇異符號,方才是易家這許多年執天下風水堪輿之術牛耳的關竅所在。

    上古伏羲立卦,原有先天九卦,而後因算盡天機削去一卦,以八卦衍九之極數,留一線生機。易氏先祖於渭水之畔偶然得到一片殘破龜甲,上麵的紋路是由人刻畫而成,然而筆筆皆蘊含天道運轉的規律。易氏舉全族之力,畢數世之功,終於得以用六十四個奇形符號代替殘缺的第九卦。自此,易氏穩坐天下第一方士之位。

    然而算盡天機為天道所不容,易氏隨隻得第九卦殘遺,依舊險些滿門盡滅,留存給子孫後世的典籍已然殘佚大半。即便如此,憑借這些殘損的無以複加的知識遺存,易家依舊在風水堪輿界聲名遠播。

    易知秋手執風水羅盤,閉上眼睛習慣性的將神識浸入盤中,進行一些地脈的基本定位。片刻之後,這雙有些細長的眼睛猛地睜開,雙眸之間盡是遮掩不住的震驚與恐懼。

    “沒有?”易知秋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羅盤中心的指針。指針穩穩指向南北方向,遠處巍山漆黑的身軀還依稀在望,但是易知秋的識海之中卻是一片空白。“地脈呢?黃河龍脈呢?”全沒了,易知秋此時的大腦如同他的識海一般空白。這是完全無可能的,即使是渺無人煙的荒漠,也會有其地脈脈絡,而空無一物的情況隻存在一種可能:這個地方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開什麽玩笑!自己站著的地麵是什麽,眼中看到的景色是什麽!易知秋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他知道這樣顯得很蠢,但是他真的寧可自己在做夢!他衝到洗手間,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臉,靜坐片刻平定心神之後,再次將神識探入了黃銅羅盤。這一次,他觀察得更為仔細。

    還好,並非不是徹底的空無一物。易知秋鬆了口氣,但麵上凝重之色絲毫不減。識海中的地脈影像,的確不是蕩然無存,但是卻隻剩下極淡的一絲印記。而且易知秋能夠感覺到一股力量在上麵不斷地衝刷,印記也在以不可見的速度緩慢地變得更淡,這雖然也是易知秋所未經曆過的詭異情狀,但至少比無跡可尋讓人覺得心裏踏實。

    易知秋在酒店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前坐了很久,最終如同下了什麽巨大的決心一般。他將黃銅羅盤翻了過來,重又閉上了眼睛。

    易氏流傳至今,卜筮的典籍雖已散佚多數,但是尚有遺存。與目下的一些易數理論結合,也可以做出一些趨吉避凶,偷天換日的手段。隻是前車之鑒,易氏後人雖在傳承之時會將卜筮之術一並傳授,但極少動用。不過好奇不但可以害死貓,也能害死人。易知秋畢竟年少氣盛,有著一股刨根問底的勁頭,他要知道這種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詭異請款背後掩藏著什麽。

    良久,天邊露出一線魚肚白,易知秋的雙眼緩緩睜開。嘴唇開合,似喃喃自語地吐出幾個字:“七日之後,黃河渡口。”背後,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