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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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兩人一大早便鑽進了夏陽宮,一番長談之後,在宮門衛的護送下出了城。三人朝著三裏亭行去。不錯,三人。韓奕在得知了方黎如此奇幻的旅途之後,堅稱要送方黎一程。方黎苦笑不得,怎麽聽怎麽像是要送自己上黃泉路的感覺啊!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可不是就是要赴黃泉麽?於是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此時的韓奕,褪下了侯爵的朝服,換上了一身淡藍色的麻布長衫,看上去雖然少了幾分王侯將相的威嚴,但英武之氣卻是絲毫未減。三人偕行,韓奕看上去像個士族老爺,一身便服的方守忠像個侍衛頭子,方黎?吊兒當啷的簡直和這兩位格格不入。三人一路走來,大多是韓奕在詢問關於閔公與地藏商討出的破局之法。方黎始終顧及那方法說出來讓在場諸人心生顧慮,故而一直避重就輕,守口如瓶。韓奕何等人物,如何看不出方黎的猶豫不決。隻是確認此法可解韓城危局之後,便也不再多問。
大約辰時,三人來到了三裏亭的枯井前。韓奕與方守忠兩人退後了幾步,拱手一揖。方黎卻在此時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我發現我好像犯了個錯誤。”
韓奕方守忠二rén miàn色驟變,正想出聲詢問,卻見方黎一臉懊惱地說:“我是不是傻……明明不管在哪都能被抓過去,幹嘛傻乎乎的跑到這來。”隨即回頭對老方交待了一句:“記得把我搬回去。”話音剛落,方黎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剩下韓、方兩rén miàn麵相覷,自己如臨大敵一般,等來的卻是這麽一個大約是腦子脫線才會出現的dá àn?良久,韓侯韓奕對著方守忠吐出了他內心的疑惑。
“這位小兄弟真的一直很靠譜麽?”
話分兩頭,這邊方黎隻覺得眼前景物飛速變換,隻片刻功夫,便又出現在了黃泉之上閔公值守的大石頭上。這次,閔公直接將一個小布袋扔給了方黎。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乾坤袋?”方黎問。
“什麽乾坤袋?你說的是儲物囊吧……那東西需要真氣駕馭,你一個凡人用的了麽?”閔公沒好氣的說道,“此物乃是用魂絲編織,介於陰陽之間,能夠在中陰界之中收納一些擁有實體的什物而又不會幹擾到中陰界的法則運轉。”說到這裏,閔公頓了一下,想起了什麽。“對了,這是魂絲手套,險些忘了你一介凡人,沒有魂絲做媒介也拿不起擁有實體的物件。”閔公抬手扔了一雙手套樣式的東西過來,方黎接住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手套的材質是一種非絲非帛的布料,靈體觸摸上去有一種奇異的舒適感。這料子藍色中透著一絲絲紫意,上麵滿布著白色的紋路,看上去似乎是自然形成的。當然方黎認為這些仙人對於這些雞肋一般的東西應當不會刻意去雕花。
“中陰界內,本尊有值守之權,大多處所皆可以一念之間以神念探查。但是有幾處本尊並無權力窺探。而本尊真身需在此處看守黃泉入口,不能擅離。故而此間種種皆需你親力親為,能否救得你口中的韓城百姓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閔公說到此處,沉吟了片刻,補充道:“這首先,你需要去無涯之涯尋求壯大神魂之法,你此刻與普通凡人並無二致。前往破除禁製無異於以卵擊石。本尊在這魂絲囊之中放有一片神文玉簡,待到你的神識可以探入玉簡之時,自然可以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
說罷,閔公掐了幾個法訣,右手木杖斜下裏一指,方黎麵前漸漸勾勒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金色法陣。“這個傳送陣通向懺罪之淵,你一路向前即可到達無涯之涯。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
方黎頷首表示自己已經明了,隨後也不拖遝,幹脆利落的站到了法陣中央。光華匯聚,方黎的身影從原地消失,閔公轉回了身子,麵上的神情歸於沉寂,繼續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看守著黃泉入口。
“父親今日話格外的多啊!”閔公身後,一個青年和尚緩步走了過來。
“原來是道明啊!為父隻是被這個凡人一些十分平常的舉動觸及了一些雜念,想起你我二人追隨菩薩日久,雖然也是沾光得了個果位,但始終參不透七情六欲,一時感慨罷了。”閔公並未轉過身,依舊注視著那滔滔而過的黃泉水,接著道明和尚的話頭。
“阿彌陀佛,我觀那人腦後靈光隱隱有血芒顯現,恐怕是個殺孽深重之人。父親特地將之送到離無涯之涯尚有一段距離的懺罪之淵,大概也是存了借機讓此人照見自身,明心見性的慈悲之念吧!”道明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淡笑著說道。
閔公聽到道明所言,反而長歎了一口氣。過了半晌才緩緩道:“你不知菩薩向我宣示了什麽,自然也不知道那個凡人身上肩負著怎樣的擔子。若不是他陰錯陽差誤闖中陰界,我們都不知道那陣法竟然發生了如此的異變。這乃是有大能遮蔽天機之故,放眼三界之內,能在地藏菩薩麵前遮蔽天機的大能有幾人?此人若真是大道衍化而生的那一縷變數,這等考驗都通過不了,也怪不得他活該變成那鬼地方的一份養料。”
道明臉色驟變,忙道:“那是否要向諸位同修發信示警?”
閔公歎道:“道明,你著相了。”道明和尚也是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告了聲罪過。閔公這才壓低了聲音說:“此事難保幾位教主級人物不參與其中,當下菩薩也隻是將之傳信給了靈台方寸山那位。對了,菩薩說那日他跌進中陰界時背後隱約有混洞閃現。”
道明聞言一驚:“難道是……”
閔公手中木杖在地上頓了一下,發出鍾鼓之聲,將道明和尚接下來的話語打斷。“慎言!”閔公的語氣裏帶上了幾分火氣,“如今闡教勢大,我西方教雖也借封神一役擴充了實力,卻也因此分裂為了如今的佛教與靈台方寸一脈,是福是禍,猶自難知啊!”
道明和尚沉默不語,今日所言,實在已經有許多對佛祖不敬之處,他不敢附議。此時閔公也有些累了,揮了揮手道:“你且離去吧!日後或有機會,你我父子再坐下來談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