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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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軀內世界的一處山穀內,一汪淡金色的潭水之中,方黎的分神沉浸其中。兩條大龍,一金一黑分踞在兩側的山頭之上。二龍的身軀之上都平添了許多傷口,神色萎靡,顯然是之前又大戰過了一場。

    兩條龍沒精打采地趴在山上,卻還要強撐著朝對方吹胡子瞪眼睛。“老子可是正宗的九幽陰氣化生而出的鬼龍,真論起輩分來說不知道比你高到哪去了。”自稱為鬼龍的黑龍猶自嘴硬,刻意回避了鬼龍誕生之初,不論作為鬼魂是時何種生物,化為鬼龍之後都是全部忘卻,一切從零開始的事實。

    第七日,易知秋早早就將方小婷支開,孤身一人來到了黃河渡口。黃河漂流的生意在昨日出了那等的狀況之後,今天已經暫停運營。空無一人的渡口之上,隻剩下幾條當地船家的搖櫓停在岸邊,隨著河水的起伏輕輕蕩漾。

    聞著帶著淡淡土腥味兒的空氣,易知秋仿佛朝聖一般拿出了家傳的黃銅羅盤。激蕩的河水洶湧更勝昨日,岸邊早已經沒有了行人駐足圍觀。易知秋的意識再度沉入了羅盤深處。眼前圖景驟變,所見再也不是先前的一片空白。“這……灰潮現世,乃是末法之兆,莫非緣於此處?”易知秋驚駭欲絕,一向極在意整潔的他此時卻沒有發覺,飛濺而起的渾濁河水已經沾濕了他的褲腳。驀地,黃銅羅盤竟然緩緩的從易知秋的掌間飄浮了起來,易知秋的雙眼之中散發出淡青色的光華。赫然是違背祖訓,動用了窺探天機的秘法。此時他的眼中,看到的不再是麵前的河流,而是千萬條各不相同的絲線。易知秋的神識順著這些絲線流淌著,目中所見,俱是一片末世景象:血禍紅河,屍骨成山。幸存的人類在孤獨中走向滅亡。這是末日裏才會出現的景象,如今卻血淋淋的展現在他的眼前。

    天空之中不知從何時起聚集起了大片的黑雲,黑壓壓的籠罩在了韓城的上空。當地人一邊抱怨著最近的天氣實在是沒個準,一邊加快了趕回家的腳步。下雨了,要回家收衣服是大多數人下意識的舉動。就在這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當中,一個一身休閑西裝的年輕人正獨自屹立在咆哮的黃河岸邊,竭盡全力的在那萬千因果線之中去尋找人類未來的一線生機。

    突然,萬千蛻變成血紅色的因果線之中,易知秋捕捉到了一根灰色的線。與灰潮相似的顏色使得易知秋下意識的就將神識借助羅盤的護持沿著這條因果線延伸開去。灰線盡頭,一個寬衣大袖卻留著寸頭的青年男子飄浮在淡金色的潭水中。已是斷定此人必然與灰潮有些關聯,那麽不妨喚醒此人問個清楚。一念及此,易知秋凝神為針,朝著這男子手臂刺去。

    剛剛開始動作,易知秋忽覺身後兩股浩大神識沛然壓來。他急忙回頭,隻見到金黑兩道巨影橫空,隨即眼前一黑,那縷神識就湮滅在了兩股氣勢的夾擊之中。

    龍軀世界之中,兩條龍麵麵相覷。鬼龍遲疑了半天,吞吞吐吐道:“剛才……又有個凡人跑進來了?”它覺得自己眼花了,凡人都這麽厲害的麽?“大約是了,似是借助一件法器循著什麽痕跡追蹤而來,本身修為低微,算不得修真者。”金龍轉過頭看了一眼還在龍涎的池子裏泡著的方黎,心道總比這位除了神識強大一點之外半點修為都沒有的真凡人要強些。

    再說這邊毫無所覺的泡在人家口水裏的方黎,之前兩條龍氣勢對抗的時候,方黎的分神就被夾在其中,氣機牽引之下已然有些受創。而後金龍含怒出手,雖然與鬼龍的陰雷當空湮滅,沒有造成大的殺傷,但是就二人實際交手逸散出的那一絲一縷氣息又怎能是方黎一個凡夫俗子的靈魂能承受得起的?沒有當場分神崩散都已經算是沾了這龍軀內的世界有將神識靈魂實體化能力的光了。此時泡在龍涎匯聚而成的池子裏,方黎隻覺得周身暖洋洋的,先前還陽時所遺留下來的強烈眩暈也在快速的緩解,感覺整個人都沉澱了下來。殊不知是前些日子靠吸收魂石得來的神魂與自身多有不融洽之處,若然日後踏入修真之途難免留下隱患,今日卻在此等的水磨工夫溫養下凝實了一番。

    覺得身旁有一股勁風襲來,方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所及,兩顆巨大的龍頭纖毫畢現。方黎無奈道:“在下一介凡夫俗子,弄死在下於二位而言不過是吹口氣的事情,不妨聽在下把話說完可好?”

    金龍冷哼一聲,道:“不然本尊用龍涎將你救醒作甚?講吧!”方黎聞言臉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龍涎?你的口水?”四下看了看包圍著自己的淡金色液體,臉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二位龍尊不必矢口否認,按照此時的情況下去,金龍上尊必然會因為實力損耗太多而被鬼龍前輩壓製乃至最後擊敗。而鬼龍前輩之所以能堅持到今日隻是因為此地乃是金龍上尊肉身所化的內天地,對方不敢全力施為。那試問二位,若然有一日,金龍前輩自感無法穩定壓製鬼龍之時,左右是死,會否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以命搏命?到時你們縱使一方慘勝又有何用?”

    兩條龍陷入了沉默,良久,鬼龍仿佛一匹馬一般打了個響鼻,頗為不屑的道:“吾若不是被人莫名其妙丟到這個鬼地方,沒有肉身憑依根本無法脫出這祭台範圍。誰願意跟一個老變態打死打活的……”

    金龍聽到這裏,正準備衝上去再跟這條該死的陰邪鬼物較量一番,可是瞥了一眼剛剛恢複就忙不迭從龍涎池子裏跑出來的方黎,暗暗腹誹了一句不識好歹,克製住了出手的**。轉念一想,向鬼龍喝道:“你不是說要吞噬本尊元魂的麽!怎麽又改口了?”鬼龍縮了縮脖子,還擊道:“是誰一上來就喊打喊殺的啊!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人對你說:‘老鐵你把身體借我用一下’你會怎麽想?”

    兩條龍各踞一個山頭僵在了那裏,方黎看這樣子這兩位一個是涉世未深,一個是太久沒有接觸外麵的世界,都顯得有些不諳世事。連忙跑出來打圓場。

    “兩位龍尊都是法力通天的存在,可你們現在明顯是被奸人利用了啊!”方黎苦口婆心的勸道。

    鬼龍甕聲甕氣的說:“法力通天恐怕不敢當,本大爺那天剛飽餐了一頓陰靈,正在窩裏打盹,就莫名被拘了過來。這所謂的‘奸人’才是法力通天吧。”

    金龍臉上露出了人性化的輕蔑神情:“果然陰邪鬼物,不入我龍族正統。”

    鬼龍自知理虧,也沒有與之爭辯,隻是淡淡的挪揄道:“那不知道是哪位龍族正統,被這位幕後黑手布下的陣法抽吸元靈卻無計可施?”

    金龍一時語塞,望向了方黎,似乎是指望他把話頭接下來。方黎心領神會,連忙接過話茬:“現在誤會既然已經冰釋,二位前輩既然都是因著這陣法無法離開祭台,那麽現在咱們的當務之急就是破去此陣。”

    金龍無奈開口道:“此事絕無可能,本尊剛發現祭台之上被布下邪陣之時,就嚐試破陣。這陣法卻能夠吸收外來的攻擊轉化為這鬼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