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 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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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馬頭關,老遠就可以聽到衝天的喊殺聲和通明的火把。蕭啟看了一眼被綁在馬上的安平,安平點頭道:“五千人。”
蕭啟上前,毫不猶豫的解開了安平的鐐銬。龐海一臉驚訝,吼道:“你瘋了?竟然放了這個叛徒?”
蕭啟道:“不放了他,你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兄弟被敵人砍死?”
李有才道:“兄弟?他不砍咱們就不錯了!”
蕭啟厲聲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咱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經曆的戰鬥也不下十場,安平可曾暗害過一個兄弟?倘若今日安平有背叛之心,我蕭啟願一死謝罪!”
眾人見蕭啟這樣說,紛紛噤聲,安平翻身下馬叩首道:“七郎大恩,安平百死難償!”
蕭啟側過臉,聲音有些嘶啞:“起來,上馬!今日一戰,我不允許千夫營任何一個兄弟有所閃失!”
說完,翻身上馬,打了一個手勢,帶領大家衝向敵陣。因為自己人不多,蕭啟暗示兄弟們合並在一起進攻,旨在殺入馬頭關,與裏麵的守軍會合,幫助他們支持到援軍到來,而不是擊退敵人。
千夫營的兄弟們三人一組,互為犄角,很快便將敵陣生生地撕開了一個裂口。
蕭啟揮動長刀,一馬當先,所有妄圖阻攔的敵人悉數被斬落馬下。見蕭啟如此神勇,千夫營士氣大振,一時間,敵軍的氣勢竟被區區六十餘人壓了下去。馬頭關見千夫營的人前來支援,自是鬆了一口氣,在殺敵的間隙,還不忘歡呼助威。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白馬關已近在眼前,蕭啟砍下一個頭領模樣的敵人,回頭吼道:“有才,你帶領一隊的人和我抵禦敵軍,二隊的人上馬頭關幫助守軍加強防禦!”
眾人應諾,李有才策馬來到蕭啟身邊,一擦臉上的血點,難掩滿臉的興奮:“七郎,今日我們一定殺的他們片甲不留!”
蕭啟微微頷首,左手搭到李有才的肩膀上,輕聲道:“你自己小心。”然後決絕調轉馬頭,轉身又殺入敵陣。
眾人又是一愣,心中自然明白蕭啟是為了斬殺敵軍緩解馬頭關守軍的壓力,同時如果裏關門太近,會影響守軍投石器和射箭的準頭,便都紛紛策馬趕上。
龐海揮舞著雙刀,惡狠狠的劈砍著周遭的敵人,忽然,隻見安平提刀直向自己刺來。龐海躲閃不及,便“媽呀!”喊了一聲,閉目等死。卻隻聽“噗”的一聲,接著,溫熱的液體濺了自己一頭一臉,回過頭,隻見安平一刀刺穿了自己身後一名敵人的脖子,而那敵人手中的刀。離自己的後心隻差半寸。
龐海鬆了一口氣,剛想道謝,隻見安平已經調轉馬頭,與敵人撕鬥在一處。
蕭啟,李有才,丁天寶三人策馬衝在最前,很快便斬敵不下百餘,丁天寶替李有才擋下一個黑臉大漢的大刀,又揮刀砍下一個光頭的首籍,口中爆出一聲長嘯,自是豪情在胸。
蕭啟側首一笑,臉上斑駁的血點竟未見絲毫猙獰。
忽然,後方傳來低沉的號角聲,蕭啟等人原以為是援軍前來,可看到火把下招展的黑巾大旗,不由變了臉色。看來,咯衛什此次進攻是有備而來。
蕭啟沉聲道:“如果不出意外,奚將軍的援軍應該可以在三個時辰內到來,可……如果咯衛什在路上設了埋伏,則一切未知,而附近的黑石崖,隻有兩千守軍,按照規定,是不能隨意前來增援。所以,如今我們唯有死守馬頭關,能撐一刻,便多了一分勝算。”
言畢,又略一思索,擔憂的看了看飛馳而至的咯衛什軍隊,飛揚的塵土,使人難以判斷這次來人的多少,但看揚起的煙塵,也知道這次恐怕不下萬人。
“馬頭關一旦失守,後方的百十村鎮,恐怕難逃敵辱。今日,我們必須和敵人決一死戰!”說著,蕭啟看向北方呃滾滾煙塵,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我兄弟一場,定要並肩作戰,擊退敵人,不死不休!”
言畢,蕭啟策馬衝向敵軍,每一刀,都有一名敵軍登時斃命。
千夫營眾人緊隨其後,李有才微微怔了一下,緊緊跟在張樵後麵,一路廝殺。
千夫營一隊的四十人很快便和咯衛什的援軍糾纏在一起。不知過了多久,隻知東方已經微微發亮,可卻絲毫沒有援軍的消息。一夜的戰鬥,眾人都覺得有些疲累,長刀揮舞的也不向原來那樣自如。所幸大家配合默契,除了有幾人輕傷外,倒也無人陣亡。
蕭啟一麵調整著略微急促的呼吸,一麵勉力招架的敵人的進攻,還要分神照顧同樣體力不支的兄弟,自然有些應接不暇。
忽然,山上傳來一聲呼哨, 接著,箭雨飛向後麵的敵軍,準頭雖然不是很好,但也阻止了敵人的舉動。
蕭啟向山上望了一眼,心下疑惑,此時雖然奚將軍的援軍也應該到了,可從這批人射箭的手法來看,並不像軍營眾人。那麽,這些人,又是誰呢?
來不及多想,蕭啟示意兄弟們調轉馬頭衝向馬頭關方向,果然,剛剛跑出幾丈,便見山上有大塊的岩石滾落。蕭啟咬了咬下唇,心中已有計較。
這時,遠方隱隱傳來號角聲,望著旗幟的顏色和上麵的李字,蕭啟等人便知曉,是奚將軍的援兵到了。
山上的人見援軍已到,也停止了攻擊,蕭啟一揮長刀,帶領兄弟們向北衝去,與援軍會合。
接近午時,咯衛什的敵軍大部分已經伏誅,小部分也紛紛下馬投降。留了一百人的小隊清理戰場,蕭啟帶著千夫營的兄弟與李仁將軍一起趕回軍營。
這次戰鬥,大齊軍士共有一百三十五人陣亡,四百餘人受傷,而千夫營無一折損。
行至黑山口,蕭啟等人辭別了李仁將軍。雖然接近軍營,但為安全起見,還是要仔細探查一番。
送走李將軍,又前行了幾十裏,蕭啟忽然聽到有小隊人馬從後方追上來,隱約還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蕭啟勒馬回首,隻見百餘身穿獸皮的壯漢策馬前來,為首的,正是昨日見到的劉猛。
劉猛趕到蕭啟身前,翻身下馬道:“劉猛率三百五十七人前來投靠,還望蕭營長收留。”
蕭啟一愣,隨即道:“謝謝你們前來支援,但我不能收留你們,但我可以帶你們去見奚將軍。”
劉猛叩首道:“蕭營長,我們兄弟雖然沒有見過你,但很早以前就仰慕你的威名。你斬殺狄落、皮修羅的戰績,我們早有耳聞。更何況,我們兄弟,與這幫胡狗都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不是你,我們的仇不知何時才能報。你的大恩大德,我們無以為報,唯有跟著你,盡一份力才心安啊。更何況,昨日一戰,劉猛輸得心服口服,你才是真將軍啊!劉猛雖沒什麽本事,但還是希望你不嫌棄我們是山賊,能收留我們。”
蕭啟搖頭道:“你既然聽說過我,自然也應該知道,我目前還不是大齊的軍士,隻是千夫營的一員而已,所以現今我還無權帶兵。”
劉猛堅持道:“我可以等,等到你可以帶兵的那一天。你千萬不要拒絕我,即使你今天不答應,我們兄弟也會偷偷的跟著的!”
蕭啟苦笑著搖搖頭,有些後悔當時逞一時意氣與劉猛比武,但事已至此,絕對不能讓劉猛他們這麽偷偷跟著。便點頭道:“此事我不能做主,待回到軍營稟明了奚將軍再決定吧。”
劉猛見蕭啟這般說,麵露喜色,便點頭道:“蕭營長,隻要你願意讓我們兄弟跟著,怎麽樣都好!”說完,起身上馬,緊緊跟在千夫營兄弟身後。
回到軍營,已是第二天傍晚,對於如何安置劉猛等人,蕭啟略有些為難,但奚將軍聽說了事情的原委後,哈哈大笑,命人在軍營的一角搭了兩個大帳,讓他們暫時休息,蕭啟也放下心來。
可是?安平一事,卻還讓他不得不懸心。
從奚正陽大帳出來,看到兄弟們都在遠遠的站著,安平也在其中。為了千夫營的名聲,回營之後,便沒有鎖著安平,但兄弟們還是自覺地把安平圍在當中,周圍幾個人還暗暗把手放在安平肩上。
蕭啟輕輕一歎,走到兄弟們跟前,拉過安平,道:“安平一事,我們現在便去向白將軍稟告。兄弟們,是否一同去呢?”
李有才看了看蕭啟,道:“營長,我們還是不去了,這種事情,大張旗鼓的有損千夫營名聲,而且,我們也該去看看寶兒哥他們了!”
見李有才這樣說,其他人也不好堅持要去,隻得紛紛附和。龐海不情願的瞪了安平一眼,道:“營長,你可千萬別心一軟又給這家夥求情了!”
蕭啟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心中卻轉了千百個念頭,木然的和安平一起走向白鉞的大帳。
蕭啟與安平一起跪在白鉞身前,聽安平冷漠的講述自己與完顏家的瓜葛。
待他講完,白鉞抬起頭,定定的打量著蕭啟與安平,久久不語。
蕭啟抬起頭,直視著白鉞道:“將軍,安平當日並非有意欺瞞將軍,隻是擔心完顏家知道他的行蹤,而且……”
白鉞抬手打斷蕭啟道:“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蕭啟叩首道:“安平絕無背叛大齊之心,更何況,蕭啟不能辜負安平的信任。”
白鉞大怒,把桌上的卷宗掃到地上,起身吼道:“那你就可以辜負我對你的信任?這安平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
蕭啟一愣,道:“將軍,請您體諒安平的苦衷,而且,蕭啟願意以性命擔保,安平絕對不會背叛大齊!”言畢,重重叩首。
白鉞起身道:“倘若他真的背叛,我軍的損失,不是你一條命可以補償的!更何況,你知情不報,該當何罪?”
蕭啟抬起頭,看了一眼安平,朗聲道:“請將軍責罰,蕭啟絕無怨言!”
白鉞走到蕭啟跟前,抬腳向蕭啟胸口踢去,蕭啟身子晃了晃,還是堅持直直的跪著,白鉞看著蕭啟的臉,咬牙道:“蕭啟知情不報,罪無可恕,來人,把他拖去打一百軍棍!”
蕭啟眼睫微微一跳,隨即叩首謝恩。反而是衝進來的衛兵,聽了白鉞的命令一時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道,軍中責罰,一般也就是二十到四十軍棍,即使是像熊霸一樣的壯漢,打到八十軍棍,也成了一個廢人,更何況身材消瘦的蕭啟,一百軍棍,恐怕和杖殺沒有任何區別。
衛兵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臉鎮定的蕭啟,又看了看滿臉怒容的白鉞,輕聲道:“將軍?真的要打一百嗎?”
白鉞一愣,看了看蕭啟,擺擺手示意衛兵出去,沉默了很久才長歎道:“你們倆起來吧。安平,我和蕭啟一樣,相信你不會背叛,隻是,你們不該瞞了我這麽久。”
安平執意跪地不起,叩首道:“屬下並非有意隱瞞,隻是迫不得已欺瞞將軍至今。請將軍降罪。”
白鉞長歎道:“安平,我也是看著你一路走過來,你是棵好苗子,可事已至此,我這裏留不得你了。從即刻起,逐安平出千夫營,任其自生自滅。蕭啟身為營長,有失察之罪,下去領二十軍棍。你們出去吧!我自己靜一靜。”
走出大帳,天色已晚,安平沒有多少行李可以收拾,很快,蕭啟便將安平送到了軍營外。
軍營北麵的矮坡上,安平跪地不起,蕭啟也側臉看著天色默默不語。許久,蕭啟道:“你別怪白將軍。”
安平道:“白將軍為主人定了失察之罪,便是在保護主人,安平不恨白將軍。同時請主人放心,安平即使被逐出軍營,也會誓死追隨主人。”
蕭啟輕歎,本想拒接安平,但轉念想到殺手所思所想異於常人,便點頭道:“你自己小心。”
送走安平,蕭啟便去刑司領了刑。對安平的處置,兄弟們頗有微詞,但事已至此,也不便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