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水中火,木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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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啟靠在囚車裏,雙眼微垂,臉上的裝還沒卸下,因為剛剛下過雨,已經有些花了,看上去憔悴無比。

    在做著一切的時候,他從沒想到過會是這樣的結局,進京待審,不知會給自己定什麽罪呢?男扮女裝,有辱軍威?

    蕭啟苦笑,自從進入軍營,自己就已經把這條命交給了大齊,是生是死,並非不介意,但也不會太過不甘,隻是……父親……如果自己死了,齊響他們會放過自己的家人嗎?

    忽然,一個銀甲衛兵走了過來,蕭啟認出,此人是齊響身邊副將郭甫義的衛兵,便努力坐正了身子。該離開了,可不甘心的是,自己竟然是以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罪名離開。

    誰想,那衛兵竟然打開了囚車,淡淡道:“蕭準將,大帥請你進帳一敘。”

    蕭啟暗自驚訝,卻沒有說話。

    到齊響帳中,隻見郭甫義跪在齊響身前,低頭不語。

    見到蕭啟。齊響喝道:“郭甫義!你堅持為蕭啟求情?”

    郭甫義道:“此事錯不在蕭準將,望大帥設身處地的想想,恐怕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齊響一聲長歎,看了看行禮如儀的蕭啟,道:“你們都起來吧。郭甫義說的也有道理,蕭啟,你不是一直不放心臨山九城嗎?郭甫義恰恰要去探查,以後你就跟著他吧。”

    蕭啟微微一愣,沒想到齊響這麽簡單的便改變了主意,隨即想到千夫營的兄弟,便叩首道:“還請將軍允許千夫營和劉猛小隊與蕭啟一同前往。”

    白鉞怔了怔,看向郭甫義道:“以後蕭啟跟著你,由你決定吧。”

    郭甫義施禮道:“千夫營英勇善戰。劉猛小隊忠心耿耿,能有他們相助,恐怕是郭某的榮幸。”

    蕭啟見郭甫義答得爽快,心中既是疑惑又是感激,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齊響無力的揮揮手道:“既然你們決定了就下去吧!”

    等兩人離開,齊響看著桌上明黃色的信箋久久不語。

    走出大帳,蕭啟俯身向郭甫義道謝,郭甫義笑道:“蕭兄弟是難得一見的將才,郭某心中佩服,更何況隻是舉手之勞而已,蕭兄弟不用掛懷。想必白將軍那裏還在擔心著,趕快收拾收拾找白將軍吧。順便告訴他們呢?後天某時,咱們出發。”

    蕭啟簡單洗了個澡,便來到白鉞帳前,今天當值的衛兵竟然是趙擴土。蕭啟一愣,趙擴土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塞給蕭啟,便轉身進去通報。

    蕭啟剛剛打開信,就聽見趙擴土叫他進去,便又匆匆折好信。

    進入大帳,發現除了白鉞,判官、閻王,趙開疆都在,角落裏竟還坐著耿會能。

    蕭啟以後的看了一眼耿會能,俯身剛要行禮便被判官攔腰抱住了:“老弟啊!幸虧你沒事兒!要不是閻王那老東西攔著,我就去劫囚車了!”

    閻王上前道:“沒事就好,發生什麽事了。”

    蕭啟這才有機會擺脫判官的熊抱,跪下原原本本的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稟告給白鉞等人。

    白鉞叫蕭啟起來,喃喃道:“郭甫義?對這個人不怎麽熟悉。小耿,你呢?”

    耿會能也是滿臉沉重之色,也往日的奸猾判若兩人:“我對他也不是很熟悉。”

    蕭啟探尋的看向白鉞,白鉞笑道:“耿會能不是李將軍的副將,而是和寶兒一樣,幫我管理千夫營的都尉。小耿,你演的可真像,曆屆千夫營都有人討厭你呢……”

    耿會能低頭笑了笑,道:“也就是因為長了這樣一張臉,要不我也做不好啊。”

    趙開疆道:“耿大哥主要是負責探查千夫營的兄弟們是否團結,咱們這屆還好多了,因為耿大哥,我們的隊長幾乎幹不下去了呢。”

    蕭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有答話。

    白鉞道:“我們今天主要是討論一下李有才,龐海,林諸,張樵,臧乃清的千夫營考核問題。他們的資料我都看完了,覺得可以對他們進行考核。蕭啟你回來的正好,就由和你寶兒一起去吧。”

    蕭啟愣道:“我?和貝兒哥一樣引他們出來?”

    白鉞搖搖頭:“不,我自有辦法,屆時再告訴你們。”

    蕭啟道:“我們很快要巡查臨山九城,有人帶傷不太好吧?”

    白鉞笑道:“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第二日辰時,郭甫義帶著五百人馬與蕭啟等人抄小路趕往

    山路崎嶇,又多山林,五百人進去,就如往**大海裏撒了一把豆子,很快就沒有了聲息。

    五日後,已經來到鶴州境內。

    在到鶴州的前一天,郭甫義不知是吃了什麽東西,忽然開始上吐下瀉,白鉞借口要考慮其他人的千夫營考核,天天鑽到大帳裏不出來。指揮者五百人的職責,一時竟然落到了蕭啟肩上。

    蕭啟推辭了幾次,但看到郭甫義虛弱的樣子,也隻好勉為其難。

    因為擔心鶴州城內已經有了自己的畫像,蕭啟請李有才帶著幾個兄弟到城中探查一番,他們天黑才悄悄潛回。第二日天剛亮,蕭啟便把兄弟們叫到一起,眼睛微微發紅。

    第三日,鶴州城中的孩童都在齊聲唱著一支歌謠。

    “天降奇觀朝堂傾,水中火,木中金。”

    第四日天剛剛擦黑,鶴州城外忽然濃煙滾滾,派出去探查的守衛驚惶的發現,的護城河竟然燃起衝天大火。

    百姓們得到了消息,亦驚恐異常,紛紛躲在屋中不敢出來,膽兒大的,也隻是透過窗子偷看一眼城外的濃煙。

    大火燒了一個晚上,燒紅了半邊天。直到第五天早上,整個鶴州都可以聞到嗆人的煙味兒。

    護城河的水幾乎少了一半兒,河麵上還有散不開的煙霧,河邊的草木已經燒焦,隻留下黑色的枝杈,像垂死掙紮的人的手。這一切,使本來就愁雲慘淡的鶴州多了幾分荒涼。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出現在河邊,哆哆嗦嗦的摸索著,忽然,老人身子一僵,指著一棵燒焦一半的樹說不出話來。

    路人看到,以為老人發病,急忙去扶,誰想順著老人的手看去,一棵燒焦的樹木中心,竟然是一大塊黃金。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鶴州。人們紛紛劈開河邊被燒焦的樹,每棵樹中都有黃金!

    又驚又喜的百姓們開始法周遭的樹木,連手指粗細的小樹都不放過。

    得到消息的鶴州守軍很快趕到,驅散了前來伐樹的百姓,並將發現的黃金搶奪一空。

    雖說民不與官鬥,但到手的黃金被人搶去,百姓又怎能甘心,一些年輕人仗著身體強壯,毫不留情的與守軍發生了衝突。

    一群孩童不明就裏,看著熱鬧,竟又齊齊的唱起那隻歌謠: “天降奇觀朝堂傾,水中火,木中金。”

    人們登時愣在一處。童言無忌,而童言往往能預示這未來,水中火,木中金?朝堂傾?人們不禁開始思索這幾句話的含義。

    南景窮兵黜武,百姓自然苦不堪言,隻要能過上好日子,朝堂是否傾覆又怎樣呢?而鶴州守軍,卻沒來由的感到恐懼,合力打倒幾個敢於反抗的百姓,帶著黃金匆匆回城。

    正午,鶴州首富霍家來報,金庫被劫,所有黃金不翼而飛。請求探查木中金一事。卻被貪婪的鶴州軍長拒絕。

    與此同時,蕭啟正靠在一棵大樹上,望天不語。李有才拿著一副弓箭,幾步跳到他身前,喊道:“七哥,真是絕了!那鶴州守軍恐怕連門都不敢出了!”

    蕭啟淡笑點頭道:“告訴兄弟們,今日戌時,攻擊鶴州。讓兄弟們千萬小心。”

    李有才點點頭,揚著頭道:“好說好說。七哥,你的腦子真是聰明,竟然想出什麽水中火,木中金,隻是可憐了那姓霍的。”

    蕭啟搖頭道:“那霍家也不是什麽好人,逼良為娼謀財害命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

    原來,蕭啟得到鶴州情報後,發現鶴州雖然守備不嚴但臨山九城互相支援,強攻自然可以,但有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蕭啟堅信,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上上之策,便首先命令兄弟們用糕點引誘城中孩童學唱兒歌,同時派安平將霍家的金庫洗劫一空,然後趁著夜色將金子插入河邊的樹幹內,再將成桶的桐油倒入護城河,用火箭點燃。

    於是,便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夜幕降臨,鶴州守軍因為這幾日的事情,神情有些忐忑,忽然,一道火光劃破天際,緊接著,數百人縱馬而來,一麵紅色的大旗上,一個黑色的蕭字威嚴肅穆,見到字號,鶴州守軍大驚失色。

    蕭?這可是戰無不勝猶若殺神的準將蕭啟的旗號?

    仔細想來,蕭這個姓,接近契丹,大齊軍中鮮有人姓,有軍銜的更是少之又少。如今能率軍攻城的,恐怕隻有蕭啟一人。

    隻見為首的銀甲小將,鐵甲護麵,一對薄唇緊緊的抿著,長刀翻飛,所過之處,莫不敢當。

    鶴州軍長一驚,隨即命令部下掛起白旗,誰料蕭啟本來威名在外,再加上這幾日鶴州天降異象,軍心已失,軍長命令剛下,士兵便四散而逃,就無人阻攔。

    軍長無法,隻得扯下裏衣瘋狂的揮舞著,期望蕭啟能夠看到,留下自己一命。

    蕭啟看到揮舞的白布,抬手示意兄弟們停止前進。

    鶴州,降。

    五日後,潛州,信州,降。

    十日後,涼州,夅州,降。

    第十一日,煥州下來戰書,誓死守衛,雖死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