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思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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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記住【文學樓】,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回到屋裏頭時,竹箢已經是不成步子了,又不敢驚動花舒,隻強自摸黑躺在了床上。屋↘】身子一挨到床,蹬了鞋,腦子便已是一片昏沉,雖口中幹澀,卻也沒了力氣起身去倒水喝了。好在明日不當值,竹箢隻來得及升起這最緊要的一個念頭,便鬆心睡沉了。
第二日醒來時,天已大亮。邊揉著發緊發疼的頭,竹箢邊向屋子另一旁掃了一眼——果然,花舒姑姑已然不在屋裏頭了。大喘出一口氣,竹箢才覺到口中幹澀,嗓子發緊,掀了被子,起身去找水喝。桌上的茶壺中注了滿滿一壺水,還有些溫,竹箢直喝了大半壺才止住。垂著頭坐回床上,觸到被子,被子?!竹箢才驚覺,自己起身時竟蓋了被子,低頭自顧,身上的外衫也不知何時已然被褪了去,想是花舒姑姑,那桌上的水也是她備下的吧,竹箢心中湧起一絲感念。
才想著,門被推開了,花舒姑姑提了食盒進來,見竹箢著著中衣坐在床上,才起身的樣子,笑道:“起來了?洗漱一下,來喝碗醒酒湯吧。”
竹箢依言起身,輕輕應了,也許一會,還會有一番盤問。
待收拾妥當,竹箢坐在了桌邊,花舒正舀出一碗醒酒湯,清香四溢。遞與竹箢,花舒柔聲道:“喝吧,涼熱剛剛好。”
竹箢接過,執了湯匙默默喝著,心想著花舒怎麽還未發問?
直待竹箢將一碗醒酒湯都喝完了,花舒依舊沒說什麽,隻接過竹箢手中的碗,問道:“還要再喝點嗎?”
竹箢搖搖頭,道:“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也好。”花舒邊說著,放下碗,又自食盒中取出兩碟點心,推向竹箢道,“吃幾塊點心墊墊吧,中飯還要一會子。”
“嗯。”竹箢挑了塊栗子糕,小口吃著,而花舒在一旁依舊未說話。
竹箢吃了兩塊點心,取帕子淨了手,向花舒道:“多謝姑姑照拂,昨晚……”
“以後小心就是了。”不待竹箢說什麽,花舒打斷了她,又道,“在宮中服侍人,日子自然有不如意的時候,想法子排解是好,卻不可大意了。”
竹箢心中打突,花舒姑姑這話,是隻就自己喝酒一事所說呢?還是知道了昨晚的什麽?又聽她的語氣,覺是在提點自己,甚至有幾分看護的味道,不禁一時甚為不解,隻垂首應道:“是。”
花舒姑姑沒再說什麽,又回良妃屋裏當值去了。
竹箢靜坐了會,起身去穿衣服,梳頭。收拾停當,將桌邊的窗子推開,一股子新鮮空氣撲進來,已有些熱度。竹箢轉身去疊床鋪,正拍打著被子,忽聽得屋外有懶懶的融了笑意的聲音響起:“竟有起得這麽遲的宮女,可是討打了?”那聲音聽來竟很是清晰。
竹箢轉頭瞧去,卻是昨夜那人,正倚著窗子笑睨著竹箢,月白的衫子,襯出他別樣的出塵與落拓。竹箢直身走去,順手扯了雞毛撣子,撣著桌子,道:“我今日又不當值,起晚些個又有什麽?宮規裏哪條規定了,宮女無論當值與否,都要早早起身的?”竹箢撇撇嘴,“主子都沒說什麽,誰要你來多管閑事?隨便什麽地方都闖,也不怕有人瞧見了喊了禁衛軍拿了你。”雖說他嘴上壞壞,本性倒還不賴,竹箢也不過和他逞個嘴硬,心裏也有些擔心的。
話說出了口,竹箢又覺怪怪的,臉上有些熱,手上也將那桌子撣得灰塵四起,隻想遮擋臉上的幾分尷尬。來人不妨她這忽然而至的“煙霧陣”,邊退開些,邊握拳咳了兩聲,道:“有人這樣撣桌子的嗎?越撣灰塵越多!”見塵土少些,複靠近回來,道,“走吧,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竹箢將撣子撂到一旁,背對著窗子坐到屋中的圓桌邊,徑自倒了杯茶,模樣愜意地喝了一小口,竟是對著來人的話置若罔聞。
見屋外沒了動靜,竹箢納悶,微微側了身子,用餘光往窗邊瞄去,卻不見了人影。竹箢心覺他不像是這樣說兩句就轉身走人的人,卻不知他要搞什麽花樣,又低頭喝了口茶。水還在口中,竹箢就聽窗口有什麽動靜,未待她反應,肩膀就被人重重一拍,直叫竹箢嗆個正著。
“咳咳咳咳!”竹箢撂了茶杯,俯身咳個不停,月白的下擺近在眼前。一隻手鉗住竹箢的手臂,另一隻手拍著竹箢的背,力道恰到好處。直到喘息漸漸緩和了,竹箢起了身,小臉還脹紅未褪。
“嚇到你了?”來人退了幾步,環胸靠在窗邊桌上。
竹箢未理他,大步到門邊,卻見門鎖在裏麵好好插著未打開,轉頭蹙眉問道:“你是怎麽進來的?”
聞見竹箢的話,那少年笑意更濃,張揚,卻不叫人厭。他並未說話,隻指了指窗子。
“你跳進來的?!”竹箢見之大呼道。
竹箢就見他大步流星走過來,抓了自己手腕,走到窗邊,還來不及問什麽,就忽地被他打橫抱起,竟從窗子跳了出去!一落地,來人就將竹箢放了下來,也是有些喘的。竹箢胸口一陣陣起伏,指著來人道:“你你你!”竟是說不下去了。
來人伸手一擋,將竹箢的手包在手中,放了下來,道:“既然門沒開,你又一副不理人的樣子,不從窗子,要從哪裏?”
竹箢甩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關了窗子,轉身往院外去,邊走邊道:“要去哪裏?我不可以走開太久的!”
身後之人哼笑一聲,大步跟上。
“馬車?”竹箢有點頭大,雖然皇宮很大,可是坐馬車,會不會……太招搖了?
來人拍了拍車板,道:“上車吧!”說著,自己先跳上了馬車,回身向竹箢伸出手來。
竹箢遞過手去,一借力蹬上了馬車,這才發現,雖則外麵看,車身裝飾簡單,可內裏卻別有一番洞天,直讓竹箢感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這是去哪兒?”感到馬車已經走了起來,竹箢偏頭問道。
“好地方。”來人自斟了杯茶,竟是如竹箢先前一般模樣,自飲起來。
竹箢咬咬唇,白他一眼,問道:“你是什麽來頭?”話出了口,語氣卻不知怎的弱了下來。
撂下茶杯,對坐之人眉眼掃來,竟是那般灼灼,他道:“你且猜猜,猜中了便告訴你。”
“哦。”竹箢乖乖應了聲,垂了頭。半晌,方回過些味來,目光猛地射過去,“你這算哪門子告訴?”嘴已然撅了起來。
那少年眯眼而笑,欲說什麽,卻聞車外有人語聲,以指壓唇示意竹箢噤聲。待車子又動了起來,方卸了身上隱隱的幾絲僵硬和戒備,懶懶地靠在了車廂壁上。
方才竹箢靜靜聽著車外對話,模糊聽見些,又不能斷定,琢磨了好一陣,終究耐不住,小聲探問道:“我們這是,出宮了?”
“是啊!”那少年依舊是方才的姿勢,隻牽了牽嘴角。
竹箢一時沒消化這個訊息,待眨了眨眼,才瞪大眼睛,道:“出宮?!”說著,本能地撲過去,欲抓他雙臂,直想把他搖散開看看,他那心裏在想些什麽東西?卻不料車子突然顛簸起來,竹箢身子不穩,直接跌坐在了車中,胳膊打中茶案,正中了麻筋,手隻在他的膝上短暫地停留了片刻,繼而無力地垂下。
見竹箢跌倒,少年忙前傾身子,抓了她手臂,將她直接安置在自己身旁,問道:“摔得可重?”
竹箢低頭揉著手臂,搖頭道:“沒事,就磕了一下,揉揉就好了。”
少年道:“坐得好好的,忽的起來作甚?”幫竹箢揉了揉,沉聲道,“放心,良妃娘娘那裏,已然告過假了。何況,我出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還怕我丟了你不成?”
竹箢兩頰鼓鼓,道:“我是宮女。”
聞見竹箢這話,少年才恍然大悟,笑道:“你且放心吧,不過是塊巴掌大的腰牌。再者,誰敢查四……查這車子?諒他也沒這個膽子!”
見他話說滿滿,又已經出了宮,竹箢無法,隻得暫且放放那七上八下的心。
不多時,隻聽外麵小廝道:“爺,到了。”
少年應聲而出,竹箢也隨著下了車——四圍空曠,少有建築,瞧不出是個什麽地方,卻有些眼熟,竹箢一時辨不清,隻四處打量著。
少年拉著竹箢繞了幾繞,方在一殿前停下,推了竹箢貼牆而立,道:“對著這牆壁許願,願望就能很快實現,這秘密,普天下也就兩人知道,要不要試試?”
竹箢笑了,這種騙小孩子的話,她才不會信呢!可是瞧他眼中的誠摯,拒絕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竹箢道:“既然這麽靈驗,我倒要試試!”又像模像樣地將少年攆了開。
見他竟真的遠遠跑開,不見了蹤影,竹箢心裏倒笑了一回。本想著隨便胡謅個了事,可光潔的牆壁模糊映出自己的麵容時,竹箢張了嘴又閉上了。歎息就這樣滑出了口,這樣沒心沒肺地鴕鳥般過日子,真的就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嗎?在自己的世界裏,爸媽要怎麽辦?家,還回得去嗎?她,還是她嗎?
許久許久,竹箢不知道要說什麽好,磚壁很涼,這般熱的天裏,竟冰得指尖都在顫抖。淚一滴一滴落下來,竹箢將整個身子都倚在了牆上,想哭出來,又不敢,怕被人聽見,隻捶打著牆壁,一下又一下。待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竹箢才三兩下抹了淚水,喃喃道:“以後,再沒人喊我玉兒了。”撅了撅嘴,竹箢轉身,使勁揉了揉臉,又恢複了以往的神色。
繞過配殿,竹箢卻沒瞧見那少年,不禁嘟起了嘴,喊道:“喂!你在哪裏?”
“哇!”“啊!”
那少年從竹箢身後跳出,直嚇得竹箢跳開好大一步,舒了口氣,道:“多大了,還玩這嚇人一跳的小孩子把戲?”
少年勾了嘴角,那笑,竹箢怎麽瞧,都覺得有陰謀。可還沒等竹箢琢磨出什麽來,少年就拉著竹箢跑了起來,而且竟然加速加速再加速,全速奔跑,一路狂奔到了馬車邊。竹箢連氣也沒來得及喘一口,就叫少年打橫抱起,塞進了車裏,繼而少年也鑽了進來。
“走吧。”隨少年一聲亮喝,馬車走動了起來。
竹箢一邊勻著氣息,一邊用帕子擦汗,心中不免又氣又悲,又怨又恨。這臭小子,勾起了姐姐我痛苦的回憶!對於竹箢這種天生的跑步白癡來說,從初中到高中的跑操,還有一直“窮追不舍、糾纏不休”的八百米測驗,讓她真是苦不堪言!
少年倒是氣定神閑,呼吸均勻,全然不像剛剛全速跑了幾百米的人。隻見他揚手給了竹箢一記暴栗,道:“我又不是沒名姓,喂喂的喊?”
“誰知道你姓甚名誰,你又沒告訴過我。”竹箢還沒力氣和他鬥嘴,隻小聲嘟囔著。
“不是叫你猜了?怎麽,還沒猜到?笨!”少年倒了杯茶遞給竹箢。竹箢倒也不客氣,接過喝了一大口。
“紫禁城那麽大,人那麽多,我怎麽猜得到你是哪個?總要給個提示吧。”竹箢真想撕了他那張臉,雖然很俊。眼珠一轉,竹箢道,“報年齡。”
少年一滯,道:“十四。”輕吐出兩個字後,麵上已是意味深幽。
竹箢嘟了嘟嘴,欲起身,終是懶得起來,又靠回了車壁上,道:“十三爺,這次請安可不可以省了?”
十三阿哥麵上不見改色,叫竹箢有些忐忑,畢竟他是阿哥,就算一起玩了幾回,就算他才十三四歲,就算……算了算了,人家是阿哥。
竹箢直接從座上滑了下來,蹲身欲請安,卻被十三阿哥一把拽坐到他身旁。十三阿哥點點竹箢的腦門,大笑道:“這樣就把你嚇到了?瞧你這點膽子!”
竹箢盯著十三阿哥瞧了一會,繼而扭開了頭,小臉板板,身子直直,不發一語。
“生氣了?”十三阿哥探身過來,“真生氣了?”十三阿哥伸手掐了掐竹箢氣鼓鼓的臉頰。
竹箢轉了臉,道:“奴婢不敢。”
十三阿哥聞言,道:“看來竟是真動氣了。”又拉起竹箢的手,道,“好了,不要氣了,我隻是和你鬧著玩的,來,笑笑。”
竹箢要掙開手,卻又沒十三阿哥力氣大,推搡半天也掙脫不開,隻好作罷,氣道:“阿哥要瞧人笑臉,多的是人來應和,何必強求我一個小奴婢?”這話是不假的,此時的十三阿哥,風頭正盛。
“我偏要看你笑!”十三阿哥依舊笑意盈盈,也沒見叫竹箢氣出什麽脾氣來。
竹箢聞言,幹脆向後退坐,道:“不笑不笑,偏不笑!”
“不笑?真的不笑?”十三阿哥壞笑著欺近竹箢,不待竹箢逃去對麵,便開始嗬竹箢的癢,“看你笑不笑,看你笑不笑!”
“好,笑,笑啦!住、住手,住手!癢,好癢!怕、怕癢!”竹箢被他嗬得笑個不停,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好一會,十三阿哥才停了下來,道:“早乖乖的不就得了?”
“哼!”竹箢一把推開十三阿哥,轉身坐到對麵。
十三阿哥也跟著坐了過去,在竹箢耳邊道:“梨花酒,竹葉青,花雕,芙蓉醉……”見竹箢仍是噘著嘴,不肯理他,十三阿哥攤手道,“你且說說,怎樣才肯消氣?”
竹箢轉了轉眼珠,道:“全部。”
十三阿哥一下被噎住,好一會才道:“你狠。”
車外人聲漸雜,過了一陣,又靜下許多,竹箢想是快到宮門了,不禁有些緊張,雙手緊緊攥著,原來偷溜出宮,是這種感覺。
十三阿哥見了,覆手上去,沉聲道:“你十三爺在這坐著呢,緊張個什麽勁,好生不給我麵子!”
竹箢先是一怔,抬頭見他有模有樣的,本想駁他兩句,嘴角卻已然莫名地扯了開來。這麽美好的少年,二十年後,當他成長為這紫禁城中最叱吒風雲的大清親王時,那該是怎樣的一番憑君吞吐,任爾翕張的萬千景象?!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