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當年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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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算來,自己虛歲竟已經十六了。看著鏡中的自己,好像模樣並沒怎麽改變,不是說女大十八變麽?怎麽自己卻一直是小孩的樣子呢?
竹箢徑自沉浸在胡思亂想中,“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起身去開門,卻隻發現了門邊的小盒子。竹箢彎身將盒子拾起來,描金的琺琅器,看著很是精致。關了門,竹箢打開蓋子,裏頭靜靜躺著一塊金質懷表,翻開表蓋,表針正“滴滴答答”走得歡快。
懷表下頭壓了張字條,隻三個字:來找我。
竹箢不會識字體,常聽別人說,這是某某的字跡,她卻從來認不出來。眼下這張字條又是誰留的呢?竹箢先想到十三阿哥,可立馬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種故弄玄虛的手法,不是十三阿哥的風格。那麽便隻有八貝勒了,如此一想,竹箢便有八成確定了。可竹箢馬上就怨念了,想當年自己也沒少看小說,小說裏的女主通常收到了匿名的生日禮物,都會想來想去,想到六七**十個人,最後還是猜不到禮物是誰送的,到了自己這裏,就隻有兩個人選給自己猜,而且還是一猜一個準,果然小說與現實是有差距的。
盒子不大,竹箢收進袖口裏,出了院子,隨意拽了個小廝問了八貝勒的去處,小廝道在書房裏頭歇著。摸索了一陣子,竹箢才摸索到書房,畢竟才到暢春園裏幾日,對這裏的格局還有些生疏。
這個時候,良妃很有可能是在書房裏頭,竹箢不好直接過去,又攔了個小宮女,問花舒姑姑去處,那小宮女道在良妃屋子裏伺候著。竹箢這才放心去了書房。
看見明全在外頭伺候,竹箢定下了心,走過去道:“公公安好,八爺在裏頭嗎?”
明全回了禮,道:“隻爺在裏頭,姑娘進去吧。”
道了聲“有勞”,竹箢打簾子進了屋。
八貝勒坐在書桌後頭看書,瞧他看書的樣子,竹箢忽然想起了康熙,也是這般正身端坐,沒半點含糊。
八貝勒瞧見竹箢進來,闔上了書卷,笑看著她走過來。
竹箢立住,行禮道:“奴婢給八爺請安。”
八貝勒叫起,招手示意竹箢走近些,見竹箢立在了書桌旁,他道:“東西呢?”
竹箢自袖中取出琺琅小盒,遞與八貝勒。八貝勒接了過去,將懷表取出來,示意竹箢道:“這是西洋傳過來的玩意,看時辰用的。你平日帶在身上,看點兒就方便多了。”說著,他把表蓋打開,同竹箢道,“可會看?”
竹箢哪裏敢說會,隻搖搖頭。
八貝勒道:“無妨,過來,我教給你。”
竹箢湊近些,看著八貝勒仔細地講解這懷表的用法,裝作虛心求教的樣子。
“明白了嗎?”八貝勒輕聲問道。
竹箢點點頭。
“那現在什麽時辰了?”八貝勒淡笑問。
“巳時正刻。”竹箢笑著回他。
八貝勒滿意道:“看來是真會了,收起來吧。”八貝勒將懷表裝好遞給竹箢。
竹箢接過小盒,福了福身,拿人手短,竹箢甜聲道:“謝八爺賞賜。”
八貝勒未曾想一個小小的懷表會換來竹箢的笑臉,心裏莫名就晴朗起來,笑道:“起來吧,我已同額娘說了,放你一日假,尋小姐妹玩去吧。”
竹箢倒是一怔,道:“放奴婢一日假?”
八貝勒瞧竹箢這樣子,笑道:“哪有讓壽星當值的?”
竹箢這才明白過來,為著先前對八貝勒的腹誹有些個歉疚,小聲道:“這點小事,哪裏就用報給主子聽。”
八貝勒起身,瞧著竹箢露出的小女兒神態,良久,終是揉揉她的頭,歎道:“是大姑娘了。”
竹箢從書房出來,正巧碰到花舒姑姑,花舒姑姑道,良妃正尋她。竹箢聽了,忙同花舒往良妃屋裏去,二人進去時,良妃正靠在貴妃榻上,聽著一旁宮女與她說些什麽。
每次見良妃,竹箢都覺得她有一種柔若無骨的美,像是宋代水墨畫中的飄飄仙子,一個抓不住,就要散了一般。
竹箢給良妃請了安,乖順地立在一旁。
良妃起身拉過竹箢的手一路到了裏間,良妃床上,擺著一件水藍色掐紫牙繡蘭花的旗裝,很是亮眼。良妃同竹箢道:“穿上試試?”
竹箢本在欣賞那衣裳,冷不防良妃來這麽一句,怔怔道:“我?額,奴婢?”良妃笑著點點頭。
“這怎麽使得?”竹箢不敢穿,雖然瞧不準是什麽料子,可瞧衣服上的刺繡,雖是簡約圖樣,針腳布局上卻都是功夫。竹箢雖然在宮中不過兩年,但這麽一身宮裝,便是放在尋常的貴人身上也是夠了。
“有何使不得?小姑娘就應當穿這樣鮮亮的顏色,何況這是我賞你的,還怕旁人說嘴不成?”良妃俯身將旗裝提起,往竹箢手邊送。
“這,主子,奴婢受不起。”竹箢依舊推辭道。
“壽星最大,花舒,你去幫竹箢換上。”良妃笑著吩咐道。
竹箢無法,便也隻得轉到屏風後頭換上了新衣裳。待轉回到良妃麵前,良妃仔細打量了竹箢一番,不住點頭道:“果然是好眼光。”隨即起身走到妝台前,翻開幾個首飾匣子挑了套紅蕊綠鬆石菱花頭飾,衝竹箢招手,“來。”
竹箢也走到妝台前,不知良妃又要做些什麽。
“坐在這。”良妃將竹箢按坐在妝台前,同花舒道,“重新給她梳下頭發,換上這套首飾。”
竹箢覺得自個此刻就像是個芭比娃娃,而良妃就是打扮她的主人,就像自己小時候那樣。衣服既然也換上了,竹箢心知也反抗不了什麽了,索性端坐在妝鏡前,由著花舒替自己散開頭發,又重新攏了頭。
“主子眼光好,咱們竹箢本就顯小,配上這套首飾,說是十一二怕也有人信的。”花舒打量著竹箢,笑言。
良妃也在一旁瞧著,心裏頭喜歡,道:“年紀大了,我就愛看這些個年輕小姑娘愛俏的模樣,花舒,再給她勻上些胭脂,添點喜氣兒。”
花舒稱是,又給竹箢上了胭脂,點了唇。
“妥當了。”花舒道。
“快轉給我瞧瞧!”良妃道。
竹箢回身衝良妃淡淡一笑,叫良妃一陣出神,瞧多了宮裏頭的格格,這個丫頭的氣度,倒叫人覺得把那宮裏頭的格格都給壓了去。聽說她阿瑪雖是京官,卻是名不見經傳,也不知怎麽養出這麽個丫頭,名喚竹箢,可偏偏有著牡丹的氣韻在裏頭,禩兒,真的能折得下嗎?
良妃淡淡笑道:“進宮這許久,竟不曾問你,多大了?”
竹箢柔聲回道:“過了今日,已是一十六歲了。”
“哦?竟這般大了?瞧著還是小丫頭一個,真真是瞧不出來。”良妃詫道。
竹箢低頭笑了笑,道:“主子卻忘了,奴婢生日小,要虛兩歲。”
聞言,良妃才恍然道:“可是我這記性不中用,你是小年裏頭的生辰,可不是要虛上兩歲!”
又閑聊陣子,竹箢從良妃屋裏告退。
回了屋,竹箢本想著趕緊把衣裳換了,把妝洗掉,卻見十三阿哥身邊的小笛子趕來。小笛子,本名楊迪,原先十三阿哥一直叫他小迪子,當初竹箢玩笑,說十三阿哥笛子吹得這般好,幹脆把小迪子的“迪”字也改成“笛”得了,倒應景兒。沒曾想,十三阿哥還未開口,小笛子自己先眉開眼笑地同竹箢千恩萬謝的,直道給自己改了個好名兒。
十三阿哥和竹箢見他這般,都笑意不迭,十三阿哥還佯踹了小笛子一腳,啐道:“就你這奴才有眼力!”
小笛子被踹一腳,依舊嘻嘻哈哈的,同十三阿哥說著好話兒。
竹箢同小笛子問道:“何事?”
小笛子給竹箢打了個千,道:“十三爺說了,有好玩意給姑娘瞧,叫姑娘這就隨小的過去。”
竹箢猶豫了一下,道:“可否等我換身衣裳?”
小笛子猴戲道:“箢兒姐您這身打扮都美得跟那天仙兒似的,咱爺瞧了……”
沒等小笛子把話說完,竹箢就啐道:“什麽話你就混說,待我與十三爺吱一聲,看怎麽罰你!”
小笛子忙一邊告饒,一邊去了戲耍神色,道:“好姐姐,小笛子不同您耍嘴皮子,你想啊,雖說現下在園子裏頭,又是年關,可眾位爺的課業倒也不曾鬆下,況且爺近來又接了差事。姐姐最是明理的人兒,您看……”
瞧他這話說得倒還在理,竹箢道:“既是如此,那便走吧。”竹箢匆匆擦了口脂,隨小笛子出了門。
小笛子忙笑嘻嘻地一口一個“姐姐”,直哄得竹箢又忍不住啐他。
竹箢是路癡,一路隨著小笛子去,瞧著陌生的環境,竹箢忍不住四處打量,怪不得康熙一年中大半時間要上這兒來,這裏果真是個好去處,雖說現在正值冬日,卻也別有一番風景在裏頭。
“姐姐,這就到了。”小笛子停下步子,道,“姐姐且在這等等,十三爺這就到。”
竹箢點點頭,小笛子便先離開了。竹箢暗道,這十三阿哥,請人的是他,這會卻不見他的影子。方才一路走來時,就覺得是哪裏不對勁,可到底是哪裏呢?竹箢一時又想不出,隻憑著感覺走走停停,轉過竹林——竟有一片荷塘蜿蜒!
竹箢就道有何不同,這才明白過來,方才小笛子帶自己一路過來,溫度愈來愈高,等行至此處,竟有些不似冬日。再想想那竹林,那花草,哪裏是冬日的模樣?而眼前這浮著荷花的玉帶子,將竹箢全然點醒了。
沿著自河岸架起的石橋而上,漢白玉的質地,透著莊重與雅致,欄杆上頭很幹淨,甚至連點雕琢的痕跡都找不到。站在石橋至高點,竹箢瞧清楚了四周,這橋下是條活水,水麵寬闊,飄著數不盡的菡萏清清。更妙的是,竟有窄窄的遊廊藏在荷花叢裏,若不是仔細瞧,竟是發現不了。河那一岸,是座亭子,樣子倒分不出與在紫禁城中瞧見的有何區別。
隻是竹箢一直不明白,為何這裏會比別處溫暖許多,竟讓這荷花在冬日裏也能開出滿滿一池。穿著冬衣在這立一會,鼻尖竟蓄出了晶亮的汗珠兒。
解了帕子,竹箢才要擦擦汗,就聽身後有人喚自己。回頭瞧去,十三阿哥已然出現在方才自己立著的地方。
竹箢不覺揚起笑靨,和風吹動,掀起她的衣角。一個不留神,手中的帕子吹落,隨風揚揚飄飄落了下去。竹箢伸手欲抓住,卻落了個空,索性不再理它,一條帕子,丟了便丟了吧。
再回身時,十三阿哥已然站在了身後,道:“要不要著人尋回來?”
竹箢搖搖頭,笑道:“不用了。”
見十三阿哥隻盯著自己不說話,竹箢笑著打趣道:“做什麽一直瞧著我,難道是許久不見了,再見著竟認不得了?”
十三阿哥倒沒同往日一般駁她,隻淡笑道:“你這丫頭,竟是又長了一歲。”
竹箢笑道:“怎麽,還不準人長大了?難不成還一直做個奶娃娃,任你欺負?”
十三阿哥笑著拉著她下橋,進了涼亭,道:“前兩年還不知每回是誰被誰欺負著呢!”
這個倒是真的,那時候好像每次十三阿哥都說不過自己,可現在大了,十三阿哥甚至都成了家了,反倒是自己愈加說不過他了。竹箢心裏如此想,嘴上卻道:“你的好玩意在哪兒呢?可別和我說,專程找我來,是為了聽你控訴兒時的‘血淚史’的!”
十三阿哥無奈地笑道:“瞧都瞧見了,還同我來要什麽?”
“瞧見了?瞧見什麽了?”竹箢瞪眼,見十三阿哥衝荷塘努努嘴,才恍然道,“你是帶我來瞧這冬日裏頭的接天蓮葉的?”
十三阿哥點頭,道:“方才有事脫不開身,不想倒叫你自己尋來搶了先。”
竹箢不在意地笑道:“有什麽關係,怎麽說也是你引我來的,不然我哪裏知道還有這妙處?你送的禮物,總能稱我的意,我若不回禮,豈不是說不過去?”說著,竹箢跑到岸邊,回身衝十三阿哥笑了笑,便一個閃身,鑽進了荷花叢裏。這荷叢開得極高,想是模仿著江南水鄉的美景,移了蓮子回來種上的。
十三阿哥正納悶竹箢鑽進去做什麽,想也隨她進去瞧個究竟,不想竟有歌聲自荷塘中飄了出來。
“若耶溪傍采蓮女,笑隔荷花共人語,日照新妝水底明,飛飄香袂空中舉。岸上誰家遊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楊,紫騮嘶入落花去,見此蜘躕空斷腸……”
隨著那歌聲的,還有竹箢不時從各處露出的小臉,時而俏皮,時而歡快,時而嬌柔,時而明媚,映著那翠葉紅蓮,十三阿哥仿佛置身江南水鄉,入眼,是大片大片翠綠的荷葉隨風輕搖,塘中,那著了新衣的江南小女兒家,乘了蘭舟在蓮蓬下穿梭來往,邊唱著不知名的江南小調,邊拈了肥嫩的新蓮子在一雙纖纖素手中,嬌滴滴,甜糯糯,水靈羞怯,叫人忍不住想探頭瞧個究竟。
待歌聲又一遍響起時,十三阿哥取了身後的笛子,不自覺地尋了那歌聲去,邊和著調子,邊欲尋那抹藍色。可好幾次,明明好似瞧見了一片衣角,再尋過去時,卻不見了蹤影,隻那歌聲仍舊未斷,又在另一處飄來。一時間,影影綽綽,虛虛幻幻,那如乳燕新啼般的聲音伴著輕靈悠揚的笛音回蕩在滿塘碧蓮中,繚繚繞繞,恍非塵世。
忽的,歌聲散了。十三阿哥猶自沉醉,半晌方想起尋竹箢,可礙著高高的荷葉,卻什麽也瞧不見。他忙壓了聲音喊道:“玉兒,玉兒,你在哪兒?應我一聲!”
喊了半天,卻不見竹箢回他,雖知不會有什麽事,十三阿哥的心仍是不由地往下沉了一沉,也顧不得那荷葉打在臉上生疼,隻愈加用力撥開眼前的障礙。
忽聽得一陣笑聲:“十三爺,丟了什麽寶貝,尋得這麽急?連荷葉打了臉都不知躲。”
聽得是竹箢的聲音,十三阿哥才放下心來,又聽得她打趣自己,免不得板了聲音,道:“還不出來?”
就見一個水藍色的影子蹦了出來,帶來一陣荷葉的清香,那笑盈盈的小臉兒耀得人眼疼,可他卻不敢眨一下,就怕她在光影中消失了。
十三阿哥道:“就知道胡鬧,掉到河裏頭,我可不去撈你!”
竹箢興致好,也不和他計較,笑道:“又沒聽到水聲,怎麽會掉到水裏去?再說,就算是掉了進去,我會水,又怕個什麽來的?好啦好啦,不要皺眉頭了,才成親,就快成了老頭子了!”竹箢伸手去撫十三阿哥皺著的眉頭,笑得開懷。
十三阿哥倒沒攔著她,眼神卻沉了下來。
竹箢見勢不好,忙告饒道:“以後不會鬧了,莫要生氣嘛!我隻是瞧見這一池子蓮花,一時歡喜,才鬧騰了一會子的,以後會很小心很小心的。”
看著竹箢搗了雙手抵在下頷上,眼中滿滿是討好的告饒模樣,兩頰因著方才的跑動透著自然健康的紅潤,十三阿哥突然很想掐掐她的臉,手抬了起來,才發覺這個舉動有多麽輕浮。上抬的手未停下,十三阿哥給了竹箢一記“暴栗”,道:“才誇了你長成個大姑娘,就這麽沒點矜持,我們出去吧。”
見十三阿哥的麵色緩和了下來,竹箢一下子綻開個大大的笑容,甜甜應了一聲,隨著十三阿哥上了岸。
竹箢率先從荷花叢裏鑽出來,就見不遠處有個背影,負手而立,似是有些眼熟。恰這時,那人似是歎了口氣,轉過頭來——兩人都怔住。
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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