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可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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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雖然白日裏已漸漸暖了起來,更有扛不住驕陽的小廝小婢早早換了夏衫,到了晚間,風和著雨氣霧氣穿簾入室,仍是有些寒涼的。

    若鵷斜倚在羅漢床上,碧紗裙被她不規矩的小動作蹭得有些向上,露出玲瓏的腳踝與一小段小腿,她手裏執著一柄鏨銀刻白菊的紅酸枝柄緙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搖著。

    疏影進來地悄無聲息,隻是珠簾碰撞的聲音惹得若鵷抬起一絲眼縫,見疏影那一身煙色衣裙,若鵷不由蹙了蹙眉,一臉嫌棄道:“怎麽?府裏的月錢發的不及時?還是府上的衣裳做得不合你心意?這一身老嫗才會穿的顏色是怎麽個意思?”

    疏影本是平靜嚴肅的臉裂開一道縫:“格格,奴婢有事要稟報。”

    若鵷終於直了直身,放下扇子,微微鬆動了下筋骨,懶洋洋道:“何事?”短短兩字,混在若鵷打哈欠的聲音中飄了出來。

    盡管屋中再無他人,疏影仍是下意識走近兩步,躬身在若鵷耳畔道:“盯著三阿哥那裏的人,有消息了。”

    聽見“三阿哥”,若鵷一個激靈,立刻轉頭問道:“什麽動靜?”

    “回格格。”疏影自袖中抽出一隻小圓筒,取出裏頭的紙條,遞與若鵷,“這是三阿哥的脈案。”

    若鵷一麵疑惑,一麵將字條展開來,那上頭隻有短短二三十字,卻驚得若鵷立刻將攥著字條的手握拳收緊,恨不得能讓那字條在她手中立即化成粉末。

    “誰做的?不會……不是吧?”若鵷胸口有些起伏,不會的,良辰不是這樣的人,她雖不大穩重,卻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這點輕重是非她還是懂的。

    果然,疏影搖了搖頭,道:“是三月裏才被三阿哥收在身邊的一個宮女,家中因罪罰沒入宮,今年十六歲。”

    “罪籍?”若鵷驚詫了一下,見疏影點頭,思忖著道,“這罪籍之人,怎會搭上三阿哥?三阿哥不像是會往那種地方去的人啊?”

    “回格格,是有一日,那宮女替旁人送洗淨的衣裳過去,趕上三阿哥喝醉了,就這麽……”疏影言盡於此。

    “有這麽巧的事嗎?”若鵷歪頭苦思,這又不是電視劇,兩人身份相差十萬八千裏,送件衣裳就搭上了,倒真是稀奇。

    疏影附和著,話語裏有些意味深長:“可不就是……這麽巧。”

    “那宮女想必很漂亮吧?”若鵷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疏影一怔,有些結巴道:“這、傳來的消息裏並未提及那宮女的容貌,奴婢回頭就去落實。”

    若鵷擺擺手,道:“那倒是不必,我也是隨口這麽一猜,你想啊,雖說那日二人發生關係是因三阿哥醉酒,可若那女子沒有幾分顏色,想必三阿哥不會再多看她一眼。而今,三阿哥對她的喜愛快趕上良辰了,撇開那東西不說,必也有這女子本身的功勞在裏頭。”

    疏影聽了,不住點頭。月琴、疏影、良辰、香今四人中,論容貌皆是上等的,各有特色,但若站在一起,一般人多會先注意到明媚靚麗的良辰。

    若鵷起身將字條在燭火上燒了個幹淨,轉身同疏影道,“這事你爛在肚子裏,也同傳消息的人把我的意思帶到,三阿哥的事我們不再探聽了,讓人都撤回來吧。”

    “格格,這是為何?”疏影不解道。

    若鵷微微歎了口氣:“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疏影,三阿哥恐怕不長久了,可惜了良辰,才不過雙十年紀。”

    若鵷說得平靜,疏影卻是大駭,喚了一聲:“格格……”便是驚恐著眸子定定瞧著若鵷,再說不出話來。

    “疏影。”若鵷搖了搖頭,“留不住了……當日我怎麽留她的,你也知道,可終究攔不下她。我也問過她了,是否將來不論三阿哥擁有頂天的權勢抑或富貴,還是潦倒零落甚至丟家送命,她都不會後悔。良辰給了我斬釘截鐵的答案,她這樣堅定決絕,我便知即便攔下她一次兩次,十次百次,她終於還是要奔向三阿哥的。”

    疏影有些沉默,她曾怨過良辰,畢竟姐妹一場,她竟如此不顧主仆恩義與姐妹情誼,一心隻想著三阿哥,可正是因為畢竟姐妹一場,怨過了,她便也就這麽過去了。在她心裏,更多的仍是把良辰當成妹妹,那不過是她在耍小性子而已,哪有做姐姐的真的會怪妹妹的。

    她雖不覺得三阿哥那裏是個好去處,卻怎麽也想不到會有這樣可怕的下場,疏影忽的抓住若鵷的一隻手臂,用祈求的目光,無聲地看著若鵷。若在平時,她是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來的,她比月琴、良辰、香今三人,更像是個合格的心腹。若拿軍隊來比喻,宮女們是普通部隊,月琴、良辰、香今則是特種部隊,而疏影,卻是特種部隊中的海豹突擊隊。

    若鵷看出了疏影的擔憂,她抬起另一隻手臂,拍了拍疏影的肩頭,道:“隻要良辰願意,我隨時接納她,怕是怕,良辰這個強脾氣……”

    疏影聞言,漸漸垂下手,有些垂頭喪氣。

    “我今日將這個猜想告訴你,並不是想要你做什麽,你也不能做什麽,尤其不許將這事告訴良辰。他日若我所言應驗,我會保良辰一命,但若你將此事告訴了第三人,莫說能否保住她,便是連你我,也將身處累卵之上,明不明白?”

    疏影有些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道:“奴婢記下了。”

    這邊良辰的事,若鵷尚且有些不放心,那邊就聽聞隆科多遭貶謫,年羹堯被罷黜,貝子允禟被幽禁。

    終於,還是來了。

    坐在屋中初聽到這個消息時,若鵷腦中“嗡”地一聲,她最害怕的事情,到底還是來了。十四已然在景陵待了三個年頭,如今又輪到了九爺,想必十哥和八爺也不遠了。

    若鵷覺得渾身不對勁,她倏地起身,不停在屋中來回轉圈,卻怎麽也揮不去周身的慌亂。

    “姑姑。”

    落顏的聲音令若鵷暫時止住了步子,她匆匆朝落顏瞥去一眼,飛快地應了一句:“過來了。”便又開始在屋中打轉。

    落顏從未見過若鵷如此慌亂,想上前勸阻又有些拿不準主意,將一旁花舒悄悄拉過去一些,小聲問道:“姑姑這是怎麽了?”

    花舒朝若鵷望了一眼,頗有些無奈地歎息:“這不是剛聽說了九爺的事情,便是這個樣子了。”若說若鵷的身邊還有誰知道些他們之間的舊事,也就隻有花舒了,她看著若鵷如此,心疼卻又不知道從何勸起,見落顏問了,到底忍不住道,“落顏格格去勸勸吧,這都轉悠了好半天了,別說格格了,連奴婢在一邊瞧著,都眼暈了。”

    落顏點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一轉,隨即一屁股坐到屋子中間的圓桌旁,一聲哀呼,大顆的淚珠便是落了下來,花舒立時便看愣住了。

    若鵷幾乎在下一刻便被聲音給吸引住了視線,她怔了一怔,才回過味來,落顏在哭?雖然腦子還轉得不大靈光,若鵷卻是下意識快步走到落顏身邊,急聲問:“這是怎麽了?怎麽好好兒的說哭就哭了?可是受了什麽委屈?”

    “姑姑……”落顏抽泣著,肩頭顫得厲害,“我收到觀音保的信了,他、他……”落顏連說了幾個“他”,卻是半天也未說下去,隻是越發哭得厲害了。

    落顏平日雖嬌氣點,可卻從來沒仗著大人的寵愛做些不懂事的事,她既是哭了,便當真是受了委屈,傷了心的。

    想到這,若鵷愈發心疼起來,摟著若鵷不住哄勸,足足一炷香過後,若鵷才拉著哭得滿臉通紅,涕淚交錯的落顏,去淨了臉,而後梳頭換衣,除卻仍紅得厲害的眼睛,倒是看不太出是大哭過一陣的。

    “哭過了,心情好些了吧?”若鵷抬手,用手背按了按落顏的臉頰。

    落顏點了點頭,若鵷道:“說說,怎麽回事,不是說好了他會將此事處理好,給你個交待?怎麽如今一封信,倒害得你哭得死去活來的?”

    “姑姑。”落顏還微微有些喘不勻,“觀音保、觀音保他要和那個烏蘭成婚了!”

    “什麽?!”若鵷當即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俯視著身邊的落顏,一臉的不可思議,隨即而來的,便是不可遏製的憤怒。

    這個觀音保!她當初在塞外時,瞧他還是個挺靠譜的孩子,雖然話不多,但誠懇、好學,也正是因為他話少,倒是顯得比同齡孩子更為穩重、可靠。就是因為自己對他印象不錯,是而她見著他與落顏走得近,也沒有刻意拉開兩人的距離,甚至有那麽一點樂見其成。哪知如今,幾年未見,當初善良可靠的小男孩,長大了竟也加入了“渣男”的行列?!

    若鵷越想越氣,當即一拍桌子,拉起落顏,道:“走!”

    被拉著的落顏一臉的迷茫,喃喃問了句:“走去哪裏?”

    “去草原!姑姑帶著你親自去問,我倒要看看,觀音保這小子是玩的什麽花樣,竟敢琵琶別抱,當真是膽兒肥了!”

    落顏仍有些怯怯的,小聲道:“那、那皇阿瑪那邊怎麽辦?塞外雖不算遠,卻也不好說去就去吧?再者,離離與搖搖要怎麽辦?”

    “你皇阿瑪那邊,隨便讓人去通知一聲,兩個小的……”若鵷頓了頓,一咬牙,一跺腳,“都帶上!花舒姑姑、月琴、香今、幾位嬤嬤、奶嬤嬤,統統帶上!”

    “月琴、佳期。”

    被點到名字的兩人雖還懵著,聞聲卻也即刻躬身上前,齊聲應道:“格格。”

    “你們兩個,將落顏、兩個孩子同我的東西都收拾好,疏影去通知齊叔備馬車、點人手,咱們明兒一早就出發!”話說完,若鵷卻見兩個還愣在原地,一瞪眼,道,“想什麽呢?還不快去!”

    被小小吼了一聲的兩人連忙應了,快步出了屋子。

    目送著兩人出門,若鵷又開始低頭盤算可有自己漏掉的事情,故而沒有注意到她身旁的落顏,此刻眼中唇畔,正強忍著的笑意。

    不多時,整個府裏便因若鵷的一句衝動之語而開始忙碌起來,確切地說,是人仰馬翻。

    宮中得了信兒的胤禛倒是顯得平淡許多,連人都未來,隻讓老十七出宮時,順道來給若鵷帶個口信,表達了三個觀點,一是祝卿一路順風,二是別忘照顧孩子,三是隨便教訓,出了事他擔著。

    若鵷看著十七惟妙惟肖地學著胤禛一麵坐在禦案後批折子,一麵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說下這番話,當真是學足了七八成。

    幾人笑鬧過了,十七自然趁機留下蹭飯,沒想到他來,臨時倒是做不了他最愛的海露醉八仙,若鵷忽然道:“花舒姑姑,我記得還留著一些曬幹的哈什螞吧?”

    “正是,皇上特地送來的,您一直沒舍得吃,還擱著呢。”花舒姑姑真乃神助攻,那東西哪裏是她不舍得吃,分明是她嫌棄又有些不敢下口,畢竟是蛙類,她還是很需要做一段時間心理建設的。

    “正好你們十七爺好這口,看廚房是燒是燉還是做湯,挑個最合口的做法,至於旁的菜式……”若鵷轉頭捅了捅歪在一邊吃冰鎮果子的十七,道,“你愛吃些什麽,自己想,讓花舒姑姑一並聽了,去告訴廚房。”

    十七報了幾樣,落顏也添了兩三道,花舒應聲,退了下去。

    有十七一同吃飯的時候,若鵷總覺得這飯吃的格外香,倒不是說他長相如何,而是他吃飯時的專注模樣,同小時候如出一轍,叫人看了也跟著胃口大開。

    “十七。”

    “嗯?”十七自顧自夾了塊蔥燒海參,應了一聲。說起來,他也愛在若鵷這裏用飯,她飯桌鋪得不大,卻讓人吃得格外舒服,沒什麽布菜、試菜一說,更沒有人在一旁念叨些倒人食欲的話,可不是胃口大好?他求得不多,能讓他舒舒服服吃頓飯,便足矣。

    “往後離離與搖搖吃飯時,你也常來坐在一邊與他們一同吃吧?有你做榜樣,想必兩個孩子必定是不挑食、愛吃飯的好寶寶。”

    十七:“……”

    落顏:“……”

    屋中眾人:“……”

    被自家額娘點了名的兩隻寶寶:“……”

    哦,忘記了,這兩隻本就還不會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