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怪吃力的向遠處爬了爬，然後伸手抵在一棵大樹上，一會，景天和小樹怪被藤條拖到了老樹怪眼前，老樹怪見兩人還在昏迷，便趴在兩人身旁努力施法想要兩人救醒過來，隻是不想，自己此時已經用不上力了，手抬起來卻已無仙力透出，猛然心髒猶如被什麽東西打碎了一般，疼的老樹怪差點沒了直覺，同時活了那麽久不曾哭過的他，更是急的都要流出了淚水，口中發出輕微的聲音道：“不，不要絕我，不要如此絕我，不。”老樹怪說完仍不死心，依然努力的再試了一次，可是依然使不上力，老樹怪一下像是傻了一般，對著昏迷的小樹怪道：“小樹，你醒醒啊，你聽著，結界要坍塌了，趕緊帶景天離開結界，不管結界外有多麽魔族爪牙，都要拚命殺出去，要拚命活下來啊，可千萬不能死。”說完之後老樹怪也知道這隻是自己在騙自己，不論自己說什麽兩人都不會聽見，更不會醒過來，趕緊又努力使了一下力，可是依然使不出力來，隻得流著淚，以微弱的聲音道說著自己的不甘心：“為什麽，蒼天啊，我赤鬆可不曾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你怎麽就不幫我一把啦，難道我修煉chéng rén形真的是天地不容之事嗎？”說著又開始努力用力，隻是依然如前，沒有一絲變化，這下老樹怪有些徹底絕望了，隻能像個孩子一樣，除了哭，別無選擇。

    就在老樹怪要徹底絕望之際，隻聽一聲音道：“我來吧。”老樹怪雖不見說話之rén miàn目，但聽聲音便知道是誰，啪的一下就癱瘓一般的趴在了哪裏，好像最後的一絲力氣也用完了，聲音輕微的道：“謝天謝地，重樓來了，謝天謝地，既然你來了，就不用做著無意義的事了，免得讓他們看著這等場景傷心。”

    重樓手已抬起，聽此便又收了回來，沒有去弄醒兩人，轉而伸手幫老樹怪治療了起來，隻一會，老樹怪就讓重樓停手，道：“行了，足夠讓我把話說完了。”重樓沒有說話，也沒有收手，老樹怪更是無力擺脫，隻得帶著乞求的語氣又接著道：“好了，停手吧，遲早都要離開，就讓我帶著最後的一絲尊嚴離開吧，別讓我死還欠著你的人情。”

    重樓聽此隻得住手，用仙力讓老樹怪翻過身來靠在一棵樹上，然後直直的站在老樹怪身前，微低下眼皮看了老樹怪一眼，倒沒有意外老樹怪的傷，反而是注意到了老樹怪臉上的淚痕，有些詫異的道：“你哭了？”老樹怪微微咧嘴一笑點點頭。重樓道：“從來不知道你還會哭，這是。”重樓剛問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妥，但話已出口，已不能收回，隻得趕緊住嘴將頭轉向他處，不敢直視老樹怪。老樹怪雖知重樓從來都沒有因為自己是妖而另眼看過自己，也知道此時他更不是要說妖怎麼會哭啦，但自己聽了就是覺得委屈，沒控製住自己，道：“是啊，你們人類可以哭，我一個妖怎麼會哭啦，我也很奇怪，我有什麽資格哭啊，隻是你這位仙人都不知道原因，我這妖就更不知道了。”重樓聽此沒有說話，不自覺的微微閉了下眼睛。

    老樹怪見重樓一直不看向自己，多少也猜的出重樓的心境，一來他隻能靠重樓將兩人帶走，二來他不想重樓去分擔自己的苦衷，想了想，又開始解釋道：“因為我怕了，我怕我的這兩個孩子活不下來，我怕我的一切就這樣完了。”重樓聽此又轉過臉來看著老樹怪，老樹怪接著道：“我們樹人和你們一樣，我們也有情，我們也愛我們的孩子，我們也愛我們的家，可是剛剛，我以為我，我的結界，還有這兩個陪伴過我的孩子會和我一起消失，就這樣，僅此而已，然後我發現我哭了。”

    重樓道：“即如此，卻為何要自找麻煩啦，否則的話一切也不會這樣。”

    老樹怪苦澀的笑笑，料想重樓知道自己所作所為，道：“看來你什麽都知道。”重樓道：“我看見洪乾從這裏離開了。”說完看著老樹怪，老樹怪點了點頭，重樓繼續道：“你一直在天界製轄之地安身，天界都尋你不得，那mó yù之地的洪乾又怎麽尋得到啦。”老樹怪道：“是啊，是我主動聯係他們的。”重樓不解的道：“這又是為何。”重樓說出此話倒讓老樹怪感到有些失望，但同時更讓自己確信自己做的沒錯，氣憤地道：“為何，你說說是為何，難道你將一切都忘了嗎？你說說我到底做錯什麽啦，想當初咱們結盟時是怎麽說的，可為什麽到了勝利的時候就那樣對我，為什麽你們就能成神成仙，享天下靈力，而我就不行，就連立足之地都沒？”

    重樓道：“你也知道，那時咱們已經無法控製局麵了，沒得選了。”老樹怪不齒的歎了口氣，道：“是嗎？那當初信誓旦旦的都說哪些幹嘛，就是為了騙我是吧？想不到啊，如今的天地秩序可是由我們建立的，你還記得當時我們共同規劃的天地秩序嗎？但我記得，我是建立者之一，為了實現他，我出過的力可並不比你們之中任何一人少，可是最後啦，你們稱尊稱仙，可我啦，要麽被困囚鎖妖塔，要麽忘本為奴，入得天籍，然後在轉身以衛道為名，消滅我的同類，你說說我能答應嗎？我憑什麽答應。”

    重樓被說的無言以對，隻能微閉著眼睛抬頭望向他處，不敢再看老樹怪，老樹怪繼續道：“也是，都稱尊成仙了，更有天樹林靈力供養，除了那些死去的，和我這個夾著尾巴求生的，誰還願意去理會這些啦。”

    重樓聽此也是眼中閃著淚花，道：“我沒忘，可是你也知我也無能為力。”老樹怪聽了有些激動，道：“可是你能做一些事情，但你卻什麽也沒做。”老樹怪說著便咳嗽了起來，重樓趕緊伸手想要幫助老樹怪，不過老樹怪依然拒絕了，重樓無奈，難得帶著乞求的口吻道：“活下來才會有其他的。”老樹怪搖搖頭道：“就我自己而言確實如此，但對另一些事情也並非都是這般，也許死去的意義更大一些，哪怕隻是讓你們這些仙家有一絲絲的良心不安我也知足了。”老樹怪說著，眼光死死的盯著重樓，見重樓不敢看自己，倒是有些欣慰，然後繼續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得說，自從製訂了天地秩序之後，就在沒有我赤鬆了，就隻剩下那個為守護天地秩序而戰鬥的戰士了。可是你知道嗎？我有力無處可使，沒辦法，我隻能等，可是等到今日，我已經等瘋了，所以當我發現靈珠重生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法理智的判斷，所以我就聯係了魔族之人，反正魔王被你困著出不來，那洪乾也並非瘋魔之人，總還是有希望的。我本以為經過這麽多年他們也該想明白了，隻有共尊懲天之劍，共遵天地秩序才是所有生靈的出路，所以我就莫名的抱有了希望，隻要mó yù和極寒之地和解，便就能重塑鎖妖塔，讓懲天劍能夠再懸天際，那我們這些妖也就有了希望，可是不想，他們依然冥頑不化，竟讓彥知來取我性命，也是我咎由自取。”

    重樓一臉驚奇的問道：“你剛說靈珠重生。”老樹怪點點頭，道：“不錯。天下生靈無有區別，存便能創造靈力，隻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創造的靈力有限，一般人很難察覺，也不好收集利用，所以設天地秩序而生靈珠，靈珠連天下生靈，匯天下生靈靈力，支撐著鎖妖塔，生成天樹林，天樹林在產出靈果。靈力由天下生靈而來，自該歸於天下生靈，天地秩序如此規定。”

    重樓聽了聽道：“這些我都知道。”老樹怪搖搖頭，繼續道：“靈力珍貴異常，單一靈物隻需每年享用少許就能支撐**不衰，再稍多享用更能迅速提升修為增長，即便是自身修煉修為不多，隻要有足夠靈力支持，也很快能達不衰不死之境，從而擺脫像我等這些山野之妖日日夜夜勤修的苦境。所以，人人都想多得，為此而製懲天劍來保證分派，可是不想最後鎖妖塔有了，天樹林生了，懲天劍卻沒有懸起來，無奈，我隻得強行想要懸起懲天劍，不想天界卻說我別有用心，要囚我到塔下，我不願束手就擒，終成天界大敵。真是可笑，可笑我這創建天地秩序的功臣便成了天下公敵，走投無路隻得建界藏身，然後一切就成了今天模樣，天界本以為如此便可長久獨享天樹林靈力，都忘了那靈珠乃是天下生靈靈珠，不會聽他們的話，當天下生靈不願在供養他們的時候原來的靈珠就會消失，而新的靈珠也會在其他地方生成，如果沒有新靈珠填補，原來的鎖妖塔便就要坍塌，天樹林也將枯萎，到時沒了靈力供養，什麽仙，神，都是屁話，想活著就得靠自己勞作，不然就隻能去偷，去騙，去搶了。”老樹怪說著哈哈哈的大笑兩聲，然後又一臉嚴肅的看著重樓，道：“隻是事到如今，天地秩序難改，靈珠終究還是會被替換的，但是一定不能再讓懲天劍埋葬在塔底了，算我求你了，早些拿回懲天劍，讓他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