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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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許白覺得脊背有點發涼。

    十分鍾前,他跟杜澤宇回到9號繼續拍戲。

    杜澤宇沒什麽大礙,就是屁股上被石子硌得青紫了一塊,還磨破了皮出了點血。塗了點藥膏之後他就好多了,就是走路姿勢有點奇怪。仿佛為了證明他的屁股真的沒事,不用上醫院,他主動提出跟許白一起回去繼續拍戲。

    於是許白就同意了。

    可是問題來了,傅西棠也跟著他們一起到了片場。

    阿煙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幫他搬了把椅子放在一旁。等傅西棠坐下,他就拽得二五八萬似地往後一站,深刻詮釋了什麽叫——耀武揚威。

    但人家場麵話說得好,“你們繼續拍,我家先生隻是過來看看。”

    姚章趕緊湊到許白身邊問:“咋回事兒啊?”

    可許白也說不上怎麽回事,難道是他會錯了傅先生的意思所以傅先生生氣了?可傅先生不是這麽小氣又記仇的人呐。

    “沒事兒,傅先生不是會對別人的工作指手畫腳的人。”許白隻能這麽跟姚章說。

    姚章也隻能這麽信了,四海的風評還是不錯的,向來不會對投資的項目過多的指手畫腳。這樓原本就是對方的私產,人家現在來這兒坐一會兒,旁人也沒有說話的資格。

    於是拍攝繼續進行,隻是氣氛忽然變得非常的詭異。

    沒有人敢大聲說話,所有人走起路來都小心謹慎的,生怕出什麽紕漏被大老板瞧了去。可是很多人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算被大老板的氣場壓到小心髒砰砰亂跳,眼睛還不時地往他那兒瞟。

    北街9號麻辣燙可持續發展研究協會(8)

    莫小仙女:所以大老板怎麽過來了?過來監工麽!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顫抖地跪倒在舅老爺的西裝褲下,我阿煙小天使今天的氣場仿佛也有一米八!

    瑞貝利卡:啊啊啊啊啊啊舅老爺為什麽長得那麽美!還那麽攻!這不科學!我許阿仙一米八五的身高,竟然無法壓過一個美人!

    製霸麻將圈:許阿仙痛心疾首!

    莫小仙女:許阿仙捶胸頓足!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我怎麽覺得舅老爺真的一直在看我們許阿仙……

    二營長:你這麽一說,我有點無法控製自己的腦洞了。

    二營長:我家許阿仙腳傷還沒有好,你們竟敢讓他淋雨!還要被推倒在地上,嚶!

    製霸麻將圈:嚶!

    挖掘師少女趙:我們許阿仙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麽敬業,今天也要為阿仙打call!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為許阿仙爆燈!

    麽麽麽麽麽:爆燈1,不過我覺得舅老爺的內心os應該是:你們這破劇組怎麽事情那麽多?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為我們阿麽的機智爆燈!

    ……

    挖掘師少女趙:嚶!我們許阿仙又倒了!

    “啪!”許白再次被一拳揍到地上,砸亂了一地海棠。穿著學生裝的青年有些失神地倒在一地落花與敗葉裏,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泥土弄髒了他的衣服,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在劇烈地喘息著,唇色蒼白,胸膛起伏得像一條擱淺的魚。他的眼神從堅定到渙散,再到重新凝聚,仿佛花了一整個世紀。

    一片花瓣粘在他弄髒了的臉上,海棠的紅,就像那個年代裏最後的一點浪漫情懷。

    “過!”天籟之音終於響起。

    薑生一個箭步衝上去,把許白從地上扶起,關切地問:“沒事吧?”

    “沒事兒。”許白抹了把臉上的水,不由自主地往傅西棠那兒看。剛才全程都在他的注視下演戲,讓許白少見地緊張了一下。

    不知道傅先生滿不滿意呢?

    傅先生神色平靜,看不出端倪。

    隻有阿煙注意到他微微動了一下的手指,他的目光注視的一直是許白的方向。

    他是想……把許白臉上的花瓣摘掉嗎?阿煙疑惑地想。

    接下去還有一段連貫的情節,許白不能把濕衣服換掉,得接著拍。姚章當然也不可能在這拖時間,於是大家都跟上緊了發條似的,立刻換景。

    這時候,倒沒人在意什麽老板不老板的了。

    下一個場景在小樓門口,慶幸的是許白終於可以坐著拍了。

    他就坐在門檻上,因為淋了雨,打著哆嗦想事情。這會兒許白是真冷,所以反應尤其的真實。

    他的臉上還粘著那片花瓣。

    原本許白想拿掉的,因為劇本上並沒有寫這個細節,臉上貼著個東西感覺怪怪的。可是姚章卻覺得這是個意外之喜,於是不準許白拿掉,就讓他帶著花瓣拍。

    因此許白拍著拍著就有點走神,他可記著呢,傅先生的本體就是海棠。

    “許白你怎麽了?凍暈了嗎?專心點兒!”姚章的大喇叭又來了,他一投入就把傅西棠忘在了腦後,吼得許白整個人一激靈。

    許白連忙定了定神,強迫自己遺忘傅西棠的存在,專心投入拍攝。如此ng了幾次之後,這場戲也終於過了。

    薑生趕緊帶許白去換衣服,等到他們收拾妥當出來,傅西棠卻已經不在了。被阿煙領進來,穿著白色風衣拎著藥箱的是老熟人白藤。

    “喲,看看這是誰啊?”白藤笑著打量穿著戲服的許白,吹了個口哨。

    “你怎麽來了?”許白問。

    白藤攤手,“複診唄。”

    說罷,他讓許白坐到一邊,又看向杜澤宇,“是你也受傷了?都過來吧,我幫你們看看。”

    阿煙則走到姚章麵前,禮貌得體地遞過白藤的名片,說:“這是我家先生的醫生,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打這個diàn huà,一應費用都由四海承擔。”

    姚章看著寫在名片上的一連串前綴,在心裏小小地驚歎了一下,隨即連連點頭。反正四海出錢,不收白不收啊。

    那邊許白還在小聲地問白藤,“傅先生讓你過來的?”

    白藤聳聳肩,“可不是。”

    “不……至於吧?”他跟杜澤宇都隻是小傷而已,也不必麻煩白藤親自來一趟。醫院有多忙,他是知道的。

    白藤卻漫不經心道:“怎麽不至於?你們三番兩次在北海先生的房子裏見血,還搞壞了他的花園,傅先生當然要生氣了。但是呢,房子既然已經借給你們了,傅先生就不會對這個決定再多說什麽。隻不過是敲打敲打,讓你們以後小心些。”

    許白明白了,難怪阿煙直接去找姚章。

    這時,白藤重新給許白包紮完畢,又給他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說:“其實傅先生這個人,平日裏看著對身邊的人嚴厲,沒什麽笑臉,實際上挺護短的。北街一帶的妖怪,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照拂。你既然住在這裏,那就是他罩著的人了,你受傷他不會不管的。”

    “你也是?”許白問。

    “這不是廢話,不然你以為我在這裏做義工啊?我有那麽好心嗎?”

    “你是沒那麽好心。”許白實話實說。

    白藤挑眉,他就喜歡許白這張嘴,誇他老實吧,他又特別欠。但說他脾氣差吧,跟他接觸過的人又都說他隨和大度。

    “我當初不就調戲了你幾下,至於記仇記到現在?要不我把你割盲腸時候的英姿拿出來一起給大家瞻仰一下?”

    “那我就去告訴傅先生。”許白根本沒在怕的。

    白藤被他噎住,赫赫有名的城西一把刀好像一刀砍在了水裏。他站起來,兩人目光對峙著,而後他微微笑了一下,說:“你這腳呢,原本都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又得多等一個禮拜。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傅先生說吧。”

    許白:“……”

    於是許白決定什麽都不要說,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賴一個禮拜。

    晚上吃飯的時候,許白仔細觀察著傅西棠的表情,確定他神色如常,心裏不禁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要緊張,還心虛。

    好在白藤已經回去了,他應該沒有跟傅西棠多嘴。

    可是等許白安心地回到房裏,卻發現他的《芝麻圖鑒》和模型都不見了。阿煙站在門口一臉同情地看著他,說:“先生說玩物喪誌,讓我暫時把東西收起來了。”

    許白癱坐在床上,覺得此刻非常需要一個懶人沙發來躺一躺,釋放一下他的喪氣。

    傅先生怎麽能這樣呢?

    百無聊賴中,許白拿起了他僅有的財富——shǒu jī。

    許白猶豫著、猶豫著,手指在微信頭像上徘徊了幾十次,終於忍不住將那朵花點開來,發送信息。

    克斯維爾的明天:傅先生你在嗎?

    發完信息,許白就後悔了。他之前給傅西棠發的信息他都沒有回,而且他說不定根本就不會打開微信。

    而且這算什麽呢?好像高中時候被教導主任沒收了màn huà書,還要主動過去挨訓。不不不,浪裏白條不能這麽苦逼。

    可是忽然間,微信提示音響起來了。

    許白立刻看過去,就見傅西棠給他回了一個問號。

    哇,現在怎麽辦?

    許白很機智,所以他並沒有再冒冒失失地直接回複。而是非常果斷地來到窗邊推開窗,伸手撓了撓爬山虎的葉子,問:“你家先生現在在幹什麽呢?”

    爬山虎弟弟剛睡著就被許白吵醒了,但好在他脾氣溫和,且非常樂於助人。於是他跟許白晃了晃葉子,就慢吞吞地過去幫他看。

    傅西棠臥室的窗關著,爬山虎就偷偷摸摸地趴在窗邊看。隻是那窗子上有透明的花紋,讓他看不太清裏麵的情形。

    這時,窗子忽然開了。

    爬山虎的芽尖呆呆地抬起來,就見傅西棠像是剛從浴室出來,穿著浴袍露出光潔的鎖骨,頭發上還滴著水,沉聲問:“什麽事?”

    爬山虎一下就慫了,葉子遮住芽尖,仿佛害羞地遮著眼睛。然後他揮舞著藤蔓飛快比劃著,把許白賣了個一幹二淨——客人讓我來看看先生在幹什麽?

    於是三分鍾後,許白的微信上收到了來自傅西棠的一張tú piàn,tú piàn上麵是被收繳的書和模型。

    許白把它們理解為——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