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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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白還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就刷了次臉, 為劇組省了一筆錢。而私房菜館院牆內, 老板和廚師長正透過院牆上的菱形窗口, 偷偷看著漸行漸遠的許白, 竊竊私語。
“你說我們這樣做, 傅先生會不會高興?”
“肯定高興!”
“那他會誇獎我們嗎?”
“要不要讓他給你頒一朵大紅花啊?”
“好啊好啊!”
“美得你!”
“……”
彼時許白正獨自走在北街並不算寬闊的栽滿榕樹的路上, 腳邊還有兩隻小影妖在打打鬧鬧。
也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許白的腦子轉得有些慢。他一邊走一邊看shǒu jī, 腦回路還沒繞過一圈, 信息已經發出去了。
克斯維爾的明天:傅先生, 你吃晚飯了嗎?
咻, 腦回路轉完一圈,又回來了。
許白看著這條消息,撓了撓頭有點後悔。現在都晚上九點多了,誰還沒有吃晚飯啊。都怪這酒,朱子毅說過,他酒品很好,但隻要稍微有點醉意,就會問別人吃沒吃飯。
搞的好像他要請客一樣。
許白想要把消息撤回,可還沒等他按下去, 傅西棠的信息就來了。
傅先生:你還沒吃?
克斯維爾的明天:吃了啊。我想你可能在路上, 耽誤了吃飯的時間。
許白為自己找了個完美的理由, 沒想到很快傅西棠就發來一張zhào piàn。那zhào piàn裏的桌子上不說擺著滿漢全席, 但也琳琅滿目, 應有盡有。那精致的雲紋瓷盤、裝飾的花瓣, 以及菜品裏明顯不屬於人類的食物,無一不說明這些菜品的不凡。
不過這張zhào piàn裏還有傅西棠的一雙手,所以zhào piàn顯然是阿煙拍的。
克斯維爾的明天:傅先生,你在哪兒啊?
傅先生:北國專列。
克斯維爾的明天:就是那趟妖怪專列?
傅先生:嗯。
許白想起從前在論壇上看到過的介紹,北國專列是三年前新增的一趟列車,專供妖怪乘坐。這趟列車從北京西直門出發,一直開到青海,終點站在青海湖的中央。
據說那裏有座島,美如世外桃源一般。刻了陣法的綠皮火車在人妖兩屆穿梭著,領略過北國風光,又從海中過,最終來到這座與世隔絕的島上,又把島上的風光帶回人間。
這趟列車據說是大妖們合力搞出來的,送到上麵審批的理由是“開發新型旅遊”。吸引國外的妖怪們前來買買買,拉動gdp增長,鴻揚國威,所以這趟列車上的東西都死貴死貴的。
也有小道消息說,最初提案的那位大佬,也就是妖界如今最厲害的那一位,他的初衷隻是為了討他家那位的歡心。
不過不管初衷如何,這趟列車確實很吸引人。許白就曾想著什麽時候有空的時候,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誰知道一直到現在都沒去成。
此時此刻看著傅西棠發過來的zhào piàn,許白有點羨慕。
他不知不覺就停了下來,靠在一處掛著花藤的牆邊,認真地跟傅西棠發著信息。兩隻小影妖在他腳邊蹦蹦跳跳的,非常執著地想要蹦到他挽起的褲腳管裏。
克斯維爾的明天:其實我一直想去坐一次,可是都沒有時間。據說這趟列車會經過一段特殊的鐵軌,鐵軌兩邊有籬笆,籬笆上爬滿了白色和粉色的薔薇,就像一個天然的隧道。穿過這個隧道,列車就從人間到了妖界,四周都是光怪陸離的景象。
克斯維爾的明天:據說到了昆侖山,從車窗裏往外看,就能看到橫亙在雪山上的巨大龍骨。
一段如詩般唯美的鐵軌。
一條逝於昆侖山頂的巨龍。
那個光怪陸離的妖界,其實對許白這樣的小妖怪來說,很遙遠。他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是新社會了,除了身份的不同,他與普通人類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傅西棠看著許白發過來的信息,腦海中忽然又浮現出那晚在警局看到他時的情景。許白聽著歌,發現自己來了的時候,眼睛裏泛出一絲驚喜。
如果他看到了他描述的這些畫麵,或許,也會是那樣子的。
這樣想著,傅西棠繼續打字。
對麵的阿煙一邊吃著豆糕一邊偷偷看他,看到驚訝處,嘴巴張著,豆糕卻差點塞到鼻孔裏去。
剛剛先生是笑了吧?雖然笑得很不明顯但是他笑了吧!
傅先生:其實並沒有什麽妖界,人與妖自古都生活在一片土地上。你們所謂的妖界,隻不過是最初的神和大妖們開辟出的結界,或天地間的特殊縫隙,譬如都廣之野。
傅先生:北國專列穿梭於各個結界與縫隙之間,每一個停泊處都有妖怪開辦的集市。你如果想去看看,隻要在訂票的時候填北街10號的地址,全程免費。
許白還是第一次看到傅西棠一次性發這麽多字,更驚訝於“免費”兩個字。
克斯維爾的明天:免費???
傅先生:這台列車是我設計的。
克斯維爾的明天:………………
克斯維爾的明天:傅先生你還有什麽是不會的?
傅先生:我以為你看到那些飛機模型,就應該知道我的本職工作是什麽。
克斯維爾的明天:我不知道!
傅西棠看著那激烈又鏗鏘的四個字,莞爾。
傅先生:我是一個匠師,專門製作法器。
克斯維爾的明天:那些飛機模型也是法器?
傅先生:消遣。
克斯維爾的明天:……
許白在路邊蹲了下來,伸手在屏幕上一戳一戳,暗自想著他到底飯了個什麽偶像?
克斯維爾的明天:傅先生,您能造像哆啦a夢那樣的記憶麵包嗎?
克斯維爾的明天:我忽然發現明天的台詞還沒背。
傅先生:你在外麵。
傅西棠忽然用了一個肯定句。
傅先生:門禁10點。
許白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十點一刻,糟了。可他轉念一想,傅先生都不在家啊,為啥還要有門禁?
可那是傅先生啊,許白並不介意被他管一下,尤其是現在這樣被他的偶像光環籠罩的時刻。作為一個合格的迷弟,這個時候乖乖認錯就好了。
於是許白一邊發消息承認錯誤一邊往回走,快走到10號的門口時,卻聽到了熟悉的狗叫聲。
是將軍!
它叫得這麽急,家裏估計遭賊了!
許白連忙跑回去,順手還從牆角下順了一塊板磚。法力包裹在板磚上,也算是一件蹩腳法器。
結果他匆匆推門進去,就見那賊人大剌剌地站在院中,正與他家將軍對峙。
將軍是薑生臨走時拴在小樓前的柱子上的,此刻它看到主人回來,狗眼裏迸發出光亮,叫得更歡了——主人!就是他!這個壞人!打他!
“你再叫信不信我弄死我?”那賊人惡聲惡氣地威脅著,而後轉過頭來,看向了全身皆備的許白。
“回來了?”他很鎮定地問了一句,完全沒有半點心虛。
許白起疑,借著月光仔細打量著他,很快便驚訝地發現眼前這個渾身名牌騷包到炸天的男人,就是大影妖祛黎。
“你來做什麽?傅先生不在家。”許白握緊了手裏的板磚,麵色卻漸趨平靜。
祛黎看著鎮定自若的許白,挑眉,問:“他去哪兒了?”
許白搖頭,“我不知道。”
“你跟他是一對,你不知道?”
祛黎不信,許白也沒有辦法。
“汪!汪!”將軍在祛黎身後怒刷存在感。
“閉嘴!”祛黎最討厭狗了,他跟狗簡直有十八輩子的不共戴天之仇。就算山無棱、天地合,他跟狗都不會和解。
“汪!”將軍百戰不屈,如果不是繩子拴著,它此刻就要撲上去咬祛黎的屁股。
祛黎整張俊臉都黑了,就連左耳上的那顆黑色耳釘都開始散發黑氣,襯得他邪氣得像是哪兒來的魔頭。
這時,許白趁著他為了將軍分神的當口,快速給傅西棠發了一條信息。
傅西棠回得很快,而且隻有四個字——關門,放狗。
許白的腦子裏蹦出三個大大的問號,可這時祛黎已經回過神來了,他沒有時間再問,於是隨手就把板磚扔出去,正中拴狗的繩子!
被法力包裹的板磚直接把繩子砸斷,將軍重獲自由,興奮得如脫韁的野馬,“汪汪汪”地衝祛黎的屁股咬去。
祛黎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身形一晃,立刻化作黑霧散去。
將軍撲了個空,整隻狗都有點懵,急吼吼地朝四周張望。
說時遲那時快,許白一個箭步跑到了樓裏。
此時祛黎的身影就在原先將軍被拴住的地方顯現出來,看到許白進屋,隻一步,便從那邊跨到了門口。
許白頭皮發麻,腦袋卻依舊靈活。
他迅速吹了聲口哨,將軍聞哨而動,又瞧見了祛黎,狗眼一亮,如同離弦之箭向他撲去。霎那間,祛黎再度化霧而散,將軍矯健的身影便穿過黑霧撲進了許白的懷裏。
“汪?”將軍甩著尾巴看著被他撲倒在地的主人,而後轉過狗頭看向屋外。
那個壞人呢?咋又不見了?
“汪!汪!”將軍又叫了幾聲,可這次,祛黎沒再出現了。
許白揉了揉肩膀從地上坐起來,覺得有些匪夷所思——能讓傅先生出手的敵人,竟然被一隻狗趕跑了?
難道他的狗是嘯天犬轉世不成?
許白又張望了一眼,發現祛黎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院牆上。涼風習習,夜幕低垂,他黑色的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似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的腳邊,有黑霧翻滾。
將軍感覺到了一絲不安,衝院牆上的身影不停叫著。
這時,傅西棠的解釋來了。
傅先生:祛黎還是一隻小影妖的時候,曾經被一群土狗追了長城三裏路。
許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對祛黎表示人道主義的同情。總之當他再抬眼看向院牆上的祛黎時,就不覺得他有多麽恐怖了。
“你再過來我就放狗咬你了!”他大喊一聲。
“汪!”將軍很配合地為他助威。
祛黎氣得跳腳,“你們有病啊!”
許白便再次重申,說:“傅先生真的出遠門了,不在這兒。”
誰料祛黎卻說:“誰說我是來找他的?那個又乖僻又沒品位的老妖怪去哪裏了關我屁事啊!”
許白:“……”
說的好像幾天前半路劫道的不是你一樣。
許白理了理思緒,不大相信地問:“難不成你是來找我的?”
祛黎一個閃身就又到了許白麵前,微抬著下巴,雙手抱臂看著他,“嗬。”
許白也在心裏“嗬”了一聲,拍了拍將軍的頭。
將軍立刻英勇無畏地大叫一聲,嚇得祛黎以光速後退三步,全身的毛都要炸了。而後他自覺沒麵子,怒瞪著許白腳邊,說:“還不給我下來,回家了!”
聞言,許白疑惑地看著自己腳邊——什麽都沒有啊。
不對,怎麽那兩隻小影妖還扒著他褲腿呢?
他連忙抖了抖褲腿,把它們抖了下去。
隻見兩個小影妖吧唧一聲掉在地上,然後就像影分、身一樣,憑空裂成了好幾個。許白數了數,正好七個。
那廂祛黎隔著狗瞪著許白,“你摔我兒子做什麽!”
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