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撥雲卻見淒涼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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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看著祖父在自己眼前身死,為救護自己而死,楚江海隻感氣血攻心,腦中空無一物,從方才的天倫之樂瞬間跌入地獄之中,剛剛還在互相傾訴肺腑之言的祖孫二人刹那間已是天人永隔。
楚江海幾欲噴火的眼神隨著血紅長劍轉動,看向持劍之人,一個紅袍繡蟒的中年男子,正冷眼看著躲過一劫的楚江海,隨之緩緩抽出插進老城主胸腹間的長劍,說道:“本來還想是底下人辦事不利,將勢態推到如此局麵,若爾等隻是因異族身份有苦難言,不得已才行此大逆之事,我將主事人嚴加懲處此事便也了了,偏偏,你們竟如此蠻智不開,居然屠盡數千普通士兵,當真是自尋死路,無藥可救!”說話間長劍再出,直取楚江海心窩。
旁邊護衛的槍甲士正自震驚於老城主被這從天而降的血紅長劍一劍斃命,卻見長劍再動,直取楚江海,哪裏還顧得上他想,急上前護駕,長槍自四麵八方圍來,紛紛刺出,下一刹那便可將此紅袍男子捅的全身窟窿。
就在此時,紅袍男子化去前衝之勢,不再追擊楚江海,長劍由刺化蕩,阻向圍來的槍甲士,澎湃內勁支持之下,一眾槍甲士竟無一可以匹敵,長槍紛紛脫手而出,圍困之勢瞬即化解。
隻見長劍再旋,由蕩化斬,長槍脫手正雙臂酸麻的槍甲士看著劍影臨近,隻感劍勢鋪天蓋地,無處可躲,劍影過後,一眾槍甲士紛紛倒地,全數一擊斃命。
看著眾人一一死去,再顧不得祖父最後臨終之言是“走”,挺槍運招,竟是九重雷第五式“怒雷狂濤”,所幸楚江海雖怒極,好歹知道此人功力近乎超凡,氣運極招,使出如今所能達到的極限,九重雷第五式“怒雷狂濤”,氣勁運轉之下,槍勢似慢實快,卻又層層疊疊,雷光隱現,更是接踵而來,好似無窮無盡。
紅袍男子見得此招,不由感歎道:“不愧是槍林山,九重雷槍果然名不虛傳。”說著劍勢大變,不再以簡單手法應對,終於使出絕招,隻見長劍忽而前擺,忽而後撤,竟是全無蹤跡可尋,槍勢滔滔之下,長劍忽隱忽現,卻恰到好處擊在舊力方衰、新力未生的節點上,且虛不受力的劍勢仍不硬破節點,反而虛實轉化,引導著半衰槍勢,將其盡數導向四麵八方,寸步不失,盡顯掌控之能,遙遙看去,好似怒海中一座燈塔,浪濤再大,我自悠然飄蕩。
楚江海勢久漸衰,未建寸功,卻未生絲毫氣餒之心,強催精元,舍棄招式,直直一槍,隻有快,唯有快,舍棄一切,衝向前方紅袍男子,紅袍男子麵露讚賞之色,手中卻不停,長劍倒垂身後,隨之奮力一擲,竟將長劍脫手甩出。
楚江海見脫手飛出的長劍正衝自己而來,登時一愣,沒想到還有這麽玩的,但長劍即將及身,再不收槍,飛劍無情,還未近得紅袍男子之身,怕已命喪劍下,可若收槍擋劍,錯過這一擊之勢,必然再難有機會傷及其半分。沒想到殊死之擊的一槍,竟被對方以如此輕描淡寫的方式化解。
紅袍男子麵露輕笑,什麽樣的奇招他沒見過,以為拚死便想有所建樹?越是極端招式,便越是破綻百出,不然那些修行之人,甚至戰場將軍還老老實實練什麽武訣,修什麽根基,一人一部奇招豈不就神擋殺神了?
楚江海不知這紅袍人心下正暗中鄙視自己,也顧不得多想,隻見長劍就在眼前,楚江海眉目一擰,衝勢反而更急,隻是身姿略略一偏,盡量減少對衝勢的影響,但也避過要害,血紅長劍雖仍是透體而入,卻並未傷及重要腑髒,楚江海瞪著血紅雙眼,絲毫不顧貫胸長劍,隻欲取下眼前紅袍人之性命,長槍一往無前。
紅袍男子顯然大吃一驚,狹長秀目圓睜,哪來的這種操作方式?急急錯身閃避,卻避之不及,一往無前的長槍雖未中胸口,仍刺中左臂,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頓時鮮紅血液噴灑,紅袍男子吃痛間,長腿如鞭,怒抽楚江海腰間,同時右手探出,再握插入楚江海胸間的長劍,楚江海頓時倒飛而出,傷口長劍被拔,更加劇傷勢,一時間口噴鮮血,倒地不起。
紅袍男子麵露猙獰,大意之下,竟被這年輕人所傷,簡直奇恥大辱,正要追上前將此豎子斬殺劍下,卻聽不遠處一聲呼叫:“天使大人!”
紅袍男子不由停下腳步,看了眼楚江海一時間難有異動,回頭向出聲處看去,原來是被五花大綁扔在旁邊的韓秉孝終於蘇醒過來。
韓秉孝剛一醒來,便聽附近有打鬥之聲,抬頭看去,正看見紅袍男子一腳將楚江海抽飛的一幕,心念終於有大牌趕到,這下有救了,不由急急呼喚。
紅袍天使看到原來是自己手下暗月使韓秉孝,但看其被五花大綁,頭發散亂的樣子,不由厭惡滿滿,暗罵廢物,出聲說道:“你還沒死?”
韓秉孝哪裏顧得自己老大言語間的厭惡,興衝衝答道:“沒死沒死,還活著,多謝天使大人及時趕來,此地異族叛亂,竟把我暗月衛盡數斬殺,若不是我弄個替身裝樣子,讓他們一時分不清究竟誰是主使,怕是連我都要被他們害死,天使大人,還請您出手將此番作亂主事之人斬殺,以彰顯我人族之威不可輕犯!”
紅袍天使聽得韓秉孝此言,厭惡之意更甚,喝道:“你在指揮我怎麽做嗎?”心下倒是對此地反叛異族略有理解,口口聲聲要打要殺的對待,不反叛才是怪事。
韓秉孝終於自興奮中清醒,連連說道:“屬下不敢,隻是此地作亂犯上,實在該死,才出此言,望天使大人勿怪。”
“讓我勿怪?我安排你在此地是做什麽的?給你一隊暗月衛是做什麽的?就是讓你挑起這場叛亂的嗎?真是廢物一個!”紅袍天使喝道。
韓秉孝急急解釋說道:“不敢不敢,屬下萬萬不敢促使這等叛逆之事,來此地一方麵是jiān kòng各族動向,另一方麵宣傳我人族教化天下之德,怎敢攪亂局勢,害天使大人親至。”
紅袍天使看著他說道:“那你便好好解釋下這裏發生的一切是怎麽回事,或許我可以饒你瀆職死罪!”
韓秉孝深吸口氣,慢慢說道:“此番之事,盡皆由這裏的守將司徒勇引起,我暗月衛雖布置了些局勢,但也隻是宣揚我人族之德,讓此地異族更崇尚我人族,卻並未做任何過分舉動,但這司徒勇野心太大,竟妄圖將此槍林山徹底據為己有,其間為了削弱此地異族力量,竟暗害了無數白民族精英天才,其中甚至還有槍林山前任城主,這才導致雙方矛盾徹底激化,讓白民族謀劃了這一場叛亂。”
“哦?”紅袍天使挑挑眉說道:“那你是說,這裏的一切和你並無關係嘍!”
韓秉孝義正言辭道:“絕無半點關係,皆是那兵主專橫跋扈,野心勃勃才導致如今局麵。”
紅袍天使看著韓秉孝,韓秉孝竟雙眼不眨一下,盡顯其言之真,其人可信。
這位天使大人緩緩抬起頭,轉過身去,看著不遠處仍未能動的楚江海,說道:“雖然暗月使有錯必罰,但此事之責確實多半要歸於那守將,你嘛,至少罪不至死。”說道這裏,紅袍天使頓了下,向後麵的韓秉孝瞥了眼,仍是一副遭人連累的英勇就義摸樣,接著說道:“但是,我親自到此,你卻以連篇謊話敷衍於我,欲要擺脫罪責,當我和你一樣蠢嗎!”
韓秉孝頓時汗如雨下,連說道:“屬下不敢,屬下知罪,但方才之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欺瞞。”
紅袍天使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既然早知道此地守將野心過大,卻從未見你諜報提過一字半句,若非有所圖,你豈會秘而不報,還敢說你絲毫未涉其中?到了事發又全數推到那守將身上,你覺得這樣便沒你的罪過了?對我都敢謊話連篇,你覺得我身在千裏之外的皇城便對你之事無法知曉?你覺得其他暗月衛都會死忠於你,甚至也對我盡是欺瞞?”
聽到這裏,韓秉孝終於再撐不住,連連叩頭認錯,卻見紅袍天使頭也未回,隻有血紅長劍一劃而過,韓秉孝人頭高高飛起,隨即滾落遠處。
紅袍天使暗罵一句廢物,轉身看向楚江海,楚江海雖已撐起身子,但傷困之身,再無半分力氣,紅袍天使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管誰對誰錯,但你誅殺我數千守軍,如此慘事,唯有一死方儆效尤。”
楚江海慘然一笑,卻見紅袍天使長劍再揮,乍然,遠處一個火球飄忽而至,藍瑩瑩的詭異火球怎麽看都不是尋常火符生成,內藏狂暴氣勢更是呼之欲出,紅袍天使顧不得楚江海,轉身急退,卻見火球似不受控製般還未近身就忽然炸裂,頓時滔天火勁四散,已退出一段距離的紅袍天使仍受劇烈波及,口吐鮮血倒飛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