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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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小屋沉醉在寧靜之中,中間一個燈泡,一張木板床、一張木桌子上放著一個老舊電視、牆上掛滿了工具和臘肉,隻要掃一眼已經就看得清清楚楚,狹小而簡陋,旺仔有點失望,和自己想象的差距好大,沒有新鮮的玩意兒,若菲沒有見過怎麽簡陋的房子,這裏當然不比富貴山莊,她笑道:“要看更炫酷的人類世界,可能還是要和我出去闖闖。”
“什麽意思?我還以為所謂的人類世界就是這樣的,還有其他的人類世界嗎?”若菲怎麽一說也勾起了那黑廝的好奇心了,他生於斯長於斯,從來沒有去過其他地方。
“當然,人類的世界可好玩了,各種新奇炫酷的玩意兒,各種沒過見過的新東西,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讓人眼花繚亂。”原來想在若菲他們麵前顯擺一番,聽到這番話,更是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空長年紀不長見識了,那黑廝立馬心氣就泄了。
若菲跑過去拍了幾下電視,“你不看電視嗎?”又拍了幾下,還是沒有反應,“這電視壞了吧。”
“那看什麽電視,這電視都從來沒見過老頭看過。”如果若菲不說,他也不知道那是電視,他一直以為那隻是一個漂亮的玻璃xiāng zǐ。
他們從屋裏出來,那黑廝感慨道:“我還以為我很知道人類,畢竟我和老頭朝夕相處,看來我隻是了解他,了解這裏罷了,這裏才是我的世界,我了解的世界也隻是這裏,我對其終生呼吸的空氣又有多少了解呢?我對生活的這片土地又有多少了解呢?我對那個朝夕相處的人又有多少了解呢?說道了解,當我看到彩虹橫跨天空,我隻能讚歎它的美麗,至於它怎麽來我也不知道,當我看到鳥兒翱翔天空的時候,我隻能羨慕它的自由,可對於飛行我一無所知。最可悲的時候,當你老的時候,發現自己虛長了年紀,其他的沒有跟著長起來,當你想賣弄點什麽的時候,才發現你能賣弄的隻有笑話。”他頓了下,繼續說道,”孩子們,你們讓我覺得自己真的老了!“他的眼眶已經濕潤,那不是虛無縹緲的漂亮話,那是從心底溢出的淚水。
突然的這番感慨讓若菲和旺仔也不知所措,一顆被灰塵蒙蔽的純潔的心該怎麽打理,天啊!這該怎麽辦?若菲心想:“我拯救不了你的世界,你的世界也拯救不了我,我們各自安好,我又能怎樣呢?”也許能虛偽地說上幾句安慰的話,也許可以就這樣看著這黑廝慢慢地恢複平靜,但總要做點什麽吧。
就當若菲還在選擇時,旺仔輕輕地抱住老人家,讓老人家在他的懷裏輕輕哭泣,也許有一天當我們回想起往事,我們也會因為一些事情而感慨,大抵那個時候也想有個肩膀靠靠,不論虛情還是假意,隻是這個時候需要罷了。
過了許久,老人家終於把頭抬起來,問道:“你們叫什麽?”
“我叫旺仔,她是若菲,你呢?”
“主人叫我老黑。”
“很高興認識你,老黑。”
“你們隻是想坐主人的車去另一個人類世界?是嗎?”
“是的。”
“很不巧他一個月隻去趕集一次,前幾天剛去過。你看那些是他帶回來的生活用品。”老黑指著角落裏的各種生活用品。這著實讓若菲他們失望,不過也從失望中看到了希望,至少知道通過他能夠到達人類世界,而且似乎老黑友善很多了。
“沒事,下次他去趕集,我們跟著去就行了。老黑,你要不也跟我們去集市看看,總比一個人在這裏有趣的多。”若菲試著挑逗老黑,如果能把老黑拉進來,那這個事情成功的希望就很大了。
“這。。。。。。我需要看家!”老黑遲疑了,說不渴望吧,那是騙自己,但這事他確實沒有做過。
“您都看了一輩子家,偶爾偷一次懶,去外麵散散心也是應該的,又說自己隻長年紀不長見識,有機會長見識了又不去。”若菲句句在理,說到了老黑的心坎裏去,內心的渴望可以讓一個人把自己積攢起來的任何東西,比如忠誠、信譽都砸個粉碎,無論是輕易得來的還是曆經艱辛,多少年來老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內心如此糾結,信念如此搖搖欲墜。外麵的世界對於每個有血性的漢子都是一個yòu huò。老黑也不搭話,看著這兩個晚輩,他也隻能讚歎年輕真好了。
接下來的日子,若菲他們和老黑混在一起,若菲不斷地給他們講外麵的事情,其實很多都是若菲自己瞎編的,她也隻是在電視看到而已,還好她瞎掰的本領不錯,總是能把瞎話塗上蜂蜜,讓老黑他們聽得津津有味,甚至神魂顛倒。
就當若菲和老黑打得火熱,靜靜等待好結果的時候,卡其一個人走在茫茫荒野,他的朋友都已經離他遠去,牛皮黃已經死了,鼠來寶去追尋自己的生活,這段經曆讓卡其不知道是應該感謝老天還是詛咒老天,給了一切,又把一切奪走,有些事想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或者就很受傷,無論身體還是心裏,如果看到卡其現在一個人孑孑獨立,惶惶然在荒野徘徊的樣子,若菲恐怕也是會傷心的,還好,卡其還是很淡然,他早已經明白,孤獨才是最長久的朋友,它總會在你生命的下一個路口等你,有時候它可能會離你遠去,卻從未消失,他早已經參透了心平氣和的秘決,不是別的,是好好地安頓孤寂,安撫它,喂養它,讓它順從,讓它和你hé píng相處,還有就是和yòu huò隔河相望,你知道它永遠會在那裏,它看著你,你看著它,就是過不了。
卡其一個人走在山澗旁,抬頭看了下太陽,那是四五片葉子,透過葉子是刺眼的陽光,他要到山澗下麵,在這炎熱的中午喝上一口甘冽的泉水,想必是大自然的恩賜,他吐著舌頭,搖搖晃晃地從山上下來,崎嶇的陡坡,茂密的野草,讓卡其狼狽不堪,連爬帶滾地滑落下去,顧不得許多,卡其趴在水上牛飲起來。卡其太著急了,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草叢裏閃著一雙眼睛,正貪婪地看著卡其,猛地衝出來,躍到卡其後麵,雙爪緊緊搭住卡其的身體,鮮血瞬間染紅了水麵,眨眼間張開大口就要咬下去。卡其顧不得許多,就往水裏跑,由於沒有著力點,卡其順利地擺脫了,他奮力向對岸遊過去,這大抵是他能保住性命的唯一方法。
卡其回頭看了一眼,那是一隻野狼,心裏不免一驚,野狼是很少單獨行動的,估計還有其他野狼不知道在哪裏埋伏著,生死時速,不由卡其多想,現在隻有一個想法,跑,拚命地跑。危急四伏的荒野永遠躲藏這驚險,你永遠不會感覺無聊,因為它們隨時隨地會蹦出來,一場刺激的追逐正在上演,遠處有頭熊卻正走過來,饑腸轆轆,也是在山澗找吃的,他抬頭看到卡其正向他跑過來,這種送shàng mén的情況還怎麽沒有見過,反讓他犯了遲疑,他遲疑的片刻,卡其就看到了大熊,真前有獵手後有追兵,實在不是什麽好兆頭,他即刻做出了調整,掉頭斜著跑了回去。那大熊眼見著到嘴裏的肉就要這樣跑了,豈會上罷幹休,也追了上了,他剛啟動,就看到那狼也跑了上來,這真是卡其想要的結果,讓大熊碰到那隻狼,這樣大熊就會追那狼去,自己就能躲過一劫,可那狼也不笨,順利卡其逃跑的方向就過來了。
這下,形勢就瞬間複雜了,卡其隻能更拚命地跑,反正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熊給逮了,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對於卡其和那頭狼就成了生死競速了。
那狼原本追不上卡其的,但在大熊的逼迫上很快就追上卡其了,看來卡其隻有受死的命了,誰都不想死,不想死隻能垂死掙紮,卡其才管不了那麽多,追上那狼,在後腿上就是一口,那狼也沒有想到這樣,倒在地上,就在倒地的刹那,一躍而起狠狠地咬住真得意洋洋的卡其的屁股,卡其本想勝負已分,誰知又翻轉了,真是太難纏了,這次兩敗俱傷隻能便宜了大熊了。
“要死也要拉你墊背。”一張嘴卡其才注意到這是一隻母狼,土灰色的皮毛,明亮的雙眸,英氣的臉龐,一股難得的英雄氣,隻需要一眼,卡其就明白她是自己喜歡的那個類型,可惜不是時候,最糟糕的也莫過於此了,當你有一顆風花雪月的心,卻是在火急火燎的逃命路,對方還是要你命的惡煞,好像有些事情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一般。
“何必呢?兩敗俱傷,隻能便宜了那臭狗熊,一次吃兩份,撐死他。”他們鬥著嘴,腳下可沒有停著,強忍著痛也要跑起來,痛總比死好,這是本能。
可這就奇怪了,誰也不敢跑得太快,生怕後麵的又出什麽損招,而大熊又步步逼近,卡其實在受不了,說道:“我跑前麵吧,我算看出來了,你要出損招就出吧,反正都是個死,我死了要記得我這張臉哦,為你死的,我會回來找你的。”
“別屁話,都要吃了你,還怕你來嚇我。你要敢來,我就再吃你一次。”
反正這也不是辦法,卡其總是要跑起來的,還好那狼妹子也跟著跑了起來,不過還是很難擺脫大熊。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受了,隻要再久一點肯定就撐不住了。”
“那你有什麽好法子。”
卡其四處張望了下,這是一塊小濕地,周圍密布著河流,水流也不是很快,灌木叢生,想來隻要能蓋住身上的血腥味,躲開大熊也不是難事,喊道:“跟我來。”這一刻這狼妹子讓他想起了若菲,她隻是一個普通的需要保護的女娃子。卡其撲通跳進了水裏,“你怎麽不跳?”
“我不會遊泳。”
“不會遊泳也要跳,要不就死在這裏。”卡其伸手把狼妹子拉進水中,死死摁住不讓她掙紮。沒過多久大熊就過來了,疑惑地轉了幾圈,就跑了。這時,卡其才把狼妹子抬到岸上來,那狼妹子昏迷了過去,卡其看著她又是憐惜又是害怕,也不知道救不救這狼妹子,待會救了反被咬上一口那就悲催了。
這可是個可人兒,有人喜歡華麗漂亮,有人喜歡小家碧玉,可這一款剛好是卡其喜歡的,這感覺好似隔著千山萬水,可卡其還是感受的曙光,卡其明白兩個淺顯的道理,一個是生與死,另一個是遵從心裏的聲音,這次他想用心裏的聲音來賭一次自己的生與死。
他輕輕地吻了一下狼妹子,把自己的初吻搞得像是最後的告白一般,擠壓著狼妹子肚子裏的水,為她過渡空氣,過了一會,狼妹子就醒過來了。“我還活著,我以為我死了,泡在冰冷的水裏,緩緩地流著。”
狼妹子有點激動,劫後重生的喜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她看著卡其,疑惑地問道:“你救了我?”
“不是我,還有誰呢,還有其他人嗎?難道是臭狗熊。”
狼妹子站起來,盯著卡其,說道:“救了我就了不起了,害我的不是也是你嗎?”
這話說得卡其無言以對,在無言的尷尬中,他們細細地看著對方,揣摩著對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信任在陌生人之間隻是一個漂亮的瓷娃娃,看著很漂亮卻經不起一碰。沉默良久,卡其問道:“你叫什麽?漂亮名字。”
“曼陀羅。”
“人如其名,嬌豔欲滴哦。”
“你個小liú máng,別以為誇兩句,姐就不會吃了你。”
“曼陀羅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這是耍起liú máng來,命都不要了。”
“從親你的那一嘴開始,我就無法自拔了。”
“什麽?”曼陀羅兩眼怒睜,驚訝而憤怒,“你說什麽,你親了我?你這該死的臭liú máng。”說著一步步逼了過來。卡其見勢不妙,轉身就跑。曼陀羅正要追趕,一用力,腿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原來被追逐,保命要緊也沒有感覺疼痛,想一放鬆什麽感覺都來了,哎呦一聲,曼陀羅差點栽倒在地上。卡其卻還好,屁股上也滿是傷口,畢竟不是重要部位,疼是疼也不影響行動。
“小měi nǚ,別動怒。”卡其識趣地過來,扶著曼陀羅坐下,“我去給你找點藥。”他在周圍找了一些東西,放進嘴巴裏,嚼吧嚼吧,嚼成糊狀,拿出來敷在曼陀羅的大腿上,又搞了一點在自己的屁股上,這個所謂的祖傳秘方什麽地方都用得上。
曼陀羅也沒有辦法了,暫時又走不了,隻能呆呆地四處張望,再多的悶氣也隻能往心裏吞了,她現在隻能怪自己任性,不聽父親的勸告,以為自己有本事了,能在荒野獨自生活了,沒有了父親的嘮嘮叨叨,夥伴們的牽牽絆絆,世界是清淨了,但世界也麻煩了,她不知道自然是無情的,你賭氣說自己要滅亡不用人管你,那它就會放你滅亡。
“你現在好好的,那我先走了,免得慘死在你嘴裏。”卡其故意怎麽說。
“要滾就滾,看到你,我就肚子餓,你在我眼裏就一塊肉。”曼陀羅也沒有好氣。本就一句玩笑話,哪知碰了一鼻子灰,不過既然說出口了,也就要去做,卡其慢慢悠悠地走出了曼陀羅的視野,剩下她一個人生悶氣。聽著細水長流,心裏卻更加煩躁,心裏暗自咒罵;“那該死的小野狗,真的把老娘一個人丟在這裏,急匆匆地去讓笨狗熊給吃了。”她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肚子實在太餓了,她必須給自己找點吃的,這個時候太想起了夥伴們的好,原來生活教會了我們許多,比如團結,比如友愛,這些東西在平日裏看上去是那麽不屑一顧,甚至覺得多餘了,沒有意義了,它卻讓你身處困境的時候懷念它。
水麵泛著白月光,愈發寒氣逼人,曼陀羅覺得越來越冷,饑寒交迫,讓她不得不使勁地發抖來維持身體,她幾乎就要哭出來,原本以為自己是這片山林的主人,在現實麵前那隻不過是那水中月,那拂麵而過的風,留下的隻有聊以安慰的感覺,有時總會不知不覺地向幻想臣服,活著自己營造的世界裏,美好的時候眼中盡是美好,憂傷的時候世界盡是憂傷,可生活哪裏有那麽涇渭分明,所有的美好和憂傷都攪和在一起,就像亂放在盒子的巧克力,永遠不知道拿起來的這塊是什麽味道。
曼陀羅緩慢地移動著,突然前麵躥出一隻兔子,跌跌撞撞,皮毛上帶著血絲,那是一隻受了傷的野兔,曼陀羅大喜過望,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到嘴裏的肉啊,強忍著傷痛一路追了上去,果然沒有多久就按住了那可憐的野兔,說道:“可憐的小兔子,今天我就夠可憐的了,你比我還可憐,看到你我都覺得xìng yùn了。”不待小兔子掙紮,一口咬死了野兔,大快朵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