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得爽歪歪吧？”從灌木叢後麵傳出一個聲音。

    “誰？”

    “我！”曼陀羅定睛一看，原來是卡其，卡其本想一走了之，可又放心不下，那種天生俱來的好感真的好難克服，卡其嚐試著忘記，哪有人會喜歡冒險，隻是不想錯過任何美好的可能罷了，能夠割舍的終究不是你的幸福，不能割舍的終究會成為你的負擔。卡其還是想去承擔這份美好的風險，即使那可能隻是掙紮。

    “你怎麽又回來了。”

    “舍不得你唄！”

    “又來耍liú máng了。這兔子隻是開胃菜，你才是大餐吧。”

    “哈哈，你舍得吃我嗎？恩將仇報，吃了我可沒有人伺候你了。”

    “我們的世界沒有恩將仇報，隻有弱肉強食。不過看你小樣，還有點用，暫且留下你這狗命。”

    “謝謝女俠不殺之恩。”曼陀羅對這個賤賤的家夥的印象有了改觀，他也是挺可愛的，也沒有拋棄同伴，甚至連算不上同伴的自己也沒有拋棄，倒是自己亡命天涯的旦旦誓言猶在耳邊，遇到點困難就已經日漸消減，那不問明天的壯誌豪言化作一陣陣風打在自己臉上，是到了審視自己的時候了。

    “你好點沒？”曼陀羅正發呆呢，卡其輕聲問道。

    “好多了，對了，你叫什麽呢？”

    “卡其。”

    “現在我們算是朋友嗎？”

    “我現在還是你嘴裏的一塊肉嗎？”

    “你是肉做的朋友，哈哈！”

    “你們很少單獨行動的，你怎麽落單了？”

    “不說了行不？”曼陀羅正要反思自己呢，哪知不知趣的卡其竟然就問了起來。

    “好嗎？為了我自己多活幾天，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卡其扮了個鬼臉。

    “其實也沒有什麽，是我自己跑出來，我老爹老是管這管那，還有個家夥整天像蒼蠅一樣跟在我屁股後麵，煩死了，我自己出來透透氣。我以為我自己能夠單獨麵對荒野，自由自在地生活，天地間自由揮灑，可惜我高估了自己，開始的時候還能笑顏燦爛如春天，無憂無慮多快樂，在安適的清晨或黃昏順風遠眺，後來就不行了，就不必說生活，連生存都是掙紮，縱然我使出渾身力氣也無法討好這荒野，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卡其靜靜地看曼陀羅淡淡地說著，眉宇之間從歡快到憂慮，卻不帶一點悲傷。

    “你不必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縱然最後是悲愴一場，那也是別人未曾有過的體驗，想想你那些小夥伴，他們許多人浪費了整整一生去等待符合他們心願的機會，才敢去勇敢地冒險。而你已經超越了他們了。”

    “謝謝，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可能真是隻是年輕魯莽，可以讓我在來一次的話，我就不會在心動如往昔了，我會慎重很多。”

    “嗯，年輕真好，生猛得像一條雄獅，敢去撞開通向不同道路的大門，不管不顧不想不問，沒有那麽多的因為所以，年輕真好。”卡其又想起自己貿貿然來到荒野的日子，和眼前的她有多大區別嗎，隻是衝動和意外而已，這姑娘比他有勇氣的多，如果沒有意外，他可能胖成肉球，窩在沙發上，讓陽光撫摸著身體，可能就這樣一輩子了，意外永遠屬於勇敢者，或者說意外讓卡其自己變成了一個勇敢者。

    “說的自己像個老頭似得，你是不是準備倚老賣老了。可能我太任性，對自由孜孜以求反而迷失了自我，現在我才明白我們自己生活在不同的牢籠裏，隻是有些牢籠大一點，有些牢籠小一點。”

    “看來沒有白出來這趟，總算明白了不少道理。”

    “道理是懂了，那有怎樣。好像明白那些道理也沒有什麽卵用，像那大笨熊在後麵追我的時候，我知道荒野就是怎麽殘酷，不是我葬身在別人的肚子裏，就是別人葬身在我的肚子裏，我一直在等命運的到來，我以為我隻需要等，想不到它就這樣來了，嗬嗬，我不知道是應該感到xìng yùn還是悲哀，我真的害怕，被你拖進水中的那刹那，靈魂好像從我身體裏脫離出去，在水中遊蕩一般。這次我終於明白什麽叫劫後餘生了。”

    卡其默默不肯說，隻是低頭尋找一種解脫，想不到自己的無奈之舉卻是別人終生無法抹去的陰影，他想擁抱對麵的這個受了傷的可憐的女孩，給她最誠摯的道歉，他不敢，別讓擁抱成了乘人之危安撫別人的liú máng之舉。

    “那你還會繼續嗎？”

    “誰知道了？也許明天升起的太陽就照我冰冷的身體上，當然也可能照在我洋溢的笑臉上，不問明天，生命不息，折騰不止。”

    “能帶著我折騰嗎？”

    “你樂意讓我折騰嗎？你經得起我折騰嗎？我可是餓極了把你當肉吃的小惡狼哦。”

    “能把自己的生命和愛的人的生命融合在一起也是命運的恩賜了。”

    “什麽意思？文縐縐的，能把吃人這事說成這樣清麗脫俗，我也是服了你了，還有誰是你愛的人？不過也好，隻是有個伴，我們結伴仗劍走天涯，看看荒野的美好和醜陋，看看世間的變幻與掙紮。”

    卡其不由自主，就是喜歡這份英氣、那份灑脫，像流淌於凡間的一股清流，卡其通過這股清流仿佛看到自己向往的絢爛繽紛的世界，那隱匿在心中，卻不曾忘卻的向往，也許愛上一個不需要理由，也許愛上一個人可以找到很多理由。

    第二天，他們一起啟程，茫無目的地遊蕩，不需要方向，不需要目的地，也不需要什麽理由，就隻是遊蕩，任性地遊走在山水間，卡其從來沒有這麽快活過，隨著逐漸適應荒野的生存環境，自己的心境也有了變化，不在悲天憫人，現在他隻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也就是越活心越寬了，還有就是遇到了對的人，他費盡心思地收刮自己的那一點笑料，偶爾抖出來博曼陀羅一笑，曼陀羅也逐漸走出陰影，比起那些日夜艱辛的掙紮，流淌下來的汗水和承受的孤獨，生命的質量反而顯得微不足道，既然如此，活著本是為了幸福，為了更好的生命質量，這樣的掙紮就是本末倒置了。在卡其的影響下，她很快就想通，再加上他本就灑脫的性格。

    他們沿著河流一路向下，湍急的水流衝刷著岩石濺起的水花就像飄灑在空中的雪花，不知名的野花綻放的清味隨風飄動，告訴著這片大地，這片天空，這裏到處有靈動的生命，聞風而來的蝴蝶，絢爛的色彩、蹁躚的風姿，真是美麗的花仙子，最美的心情大抵如此，一顆愉快的心情，一個兩情相悅的可人兒，一個太陽不大不小的好天氣，一片心曠神怡的風景，一段難以忘懷的時光，一段再也不會有的經曆。通往幸福的道路是由每個永不遺忘的記憶鋪就的，現在的卡其正在努力地尋找鋪就幸福道路的磚石。

    而曼陀羅對卡其的好感與日俱增，這是一個有責任心，風趣可愛的家夥，至少現在沒有那麽討人厭了，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卡其這樣懂她，疼她，陪伴她，有時候日夜的朝夕相處就是比不上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一個灑脫的人遇到一個簡單的人，真誠不複雜，自然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了。

    他們一起漫步在柔軟的河灘，一深一淺的印跡如同恬靜的詩篇，一起坐在山頂的石頭上看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一起欣賞夜晚天空的星光點點，呢喃著遙遠遼闊星空的不朽傳言，有時喑啞無語，有時喧囂吵鬧，歲月靜好，任光陰荏苒與他們無關。

    一天，他們在叢林裏玩耍，突然傳來一陣狼嚎，多麽熟悉的聲音，曼陀羅立馬警覺起來，她最明白不過，她的夥伴們正在這附近狩獵，一聲聲的狼叫與她無關，卻也與她有關，她以前畢竟是那個團隊裏的一員，那裏有她的父親，她的兄弟姐妹，現在他們就在身邊，她有點激動，但見與不見卻是一個難題，心情複雜得一言難盡，不知道怎麽對卡其說，隻是急躁地到處張望。

    “怎麽啦？”卡其也很疑惑曼陀羅奇怪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你聽到狼叫聲音了沒，那是我老爹的聲音，他們就在這裏。”

    “你怕他們來找你嗎？”

    “不是，怎麽和你說呢？我不知道你明白不，一個孤身在外的人聽到親人的聲音，欣喜，緊急，忐忑，反正什麽複雜的心情都有了，有點亂。”

    “那哪種心情多一點呢？”

    “開始是欣喜，慢慢就忐忑了，我又不是肚子裏的蛔蟲，還鑽進去看看心情的變化呢，哎啊，你這是什麽意思嗎？”

    “你想和他們見麵嗎？要想就去找他們，不想就在這裏待在，遇見了就遇見了，沒有遇見就算了。”

    “屁話！”曼陀羅踱著步，她不知道卡其根本不明白這種心情，他一輩子就不會明天，因為他沒有了親人，沒有牽掛，也沒有羈絆，就像孤立在懸崖上一個鬆樹，再挺拔再堅強也感受不到風吹過樹林的感覺。

    而曼陀羅不一樣，她隻是一個迷途小孩，還有很多選擇，還有很多可能性，此刻她也不明白自己，好像無法參透人心的複雜，內心的苦楚喜悅無法言說，所以也不知所措了。

    曼陀羅最後也沒有去找他們，聽著一聲聲狼叫此起彼伏暗自神傷。卡其看著她，這次真的不知道怎麽安慰她，生怕說一句錯話更傷了別人的心。就當他們以為這個事情就這樣過去的時候，背後傳來一聲興奮而淒厲的叫聲：“你怎麽在這裏呢？”

    曼陀羅沒有回頭，一聽聲音她就知道是誰了，卡其轉身一看，是一頭強壯的公狼，嘴角上還有血，臉上一道豎疤，他正瞪大的眼睛看著卡其和曼陀羅。“是我！這個世界就是小，在哪裏都能遇到。”曼陀羅冷冷地說。

    那公狼繞過來，直麵曼陀羅，仔細端詳了一番，說道：“一段時間不見，變瘦了，滄桑了，不過也更精神了。”

    “精不精神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事了，你可是我未婚妻，小子，聽到沒有，她是我未婚妻，未婚妻，聽清楚了。”他惡狠狠地衝著卡其喊道，

    “臭不要臉的，你瞎嚷嚷什麽呢。”曼陀羅衝上來，逼住那公狼。

    “果然勾搭上這小白臉了，你看他這細胳膊細腿的，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呢，還是一隻爛狗，你的口味可真特別哦。”那家夥的語氣充滿這輕蔑敵視，繞到卡其麵前，輕輕推了下卡其。麵對這樣的挑釁，卡其怒火中燒，恨不得衝上幹上一架。

    “惡鬼，你別放肆，不管人家的事情。有種衝著我來啊。”

    “衝著你就衝著你，你以為我不敢啊，你還以為這裏有你老爹護著呢，這裏沒有人，隻有倆個臭不拉幾的狗男女。”這個綽號“惡魔郎”的公狼根本不把曼陀羅的話放在心上，和曼陀羅麵對麵的頂牛，囂張的氣焰如同迸發而出的火山火焰一般，熾熱得灼人心肺。

    卡其再也忍不住，欺負自己可以，欺負曼陀羅就不行，他撲上去把惡魔郎給按到在地上，那公狼並不緊張，嘴裏還笑道：“哦，有點出息，還衝冠一發為紅顏呢，來，再來一下，再用力點，來打這裏。”惡魔郎淡定而邪惡，盯著卡其。

    “讓哥哥看看你有幾斤幾兩，敢和我搶女人。看看你的小身板，就這點力氣。加油啊！”那惡魔郎突然一個用力，將卡其掙紮開，他的力量實在太大了，把卡其弄倒在地上，翻身起來按住卡其，說道：“你就這點本事，你也太讓我失望了，就你這樣，和我爭的資格都沒有，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什麽樣子，別說我欺負小孩。”說著把卡其放了。

    曼陀羅在旁邊看著他們兩個廝打，若有所思，她不像勸解他們，男人就應該為得到自己心愛的東西努力去戰鬥，甚至很享受這一次為爭奪她的廝打，這是一個女人的驕傲。

    惡魔不負盛名，果然強悍，卡其真不是他的對手，但他不會屈服，他會戰鬥到底，即使隻能失望中尋找偶爾滿足，滿足自己已經盡力的虛妄，他無視實力懸殊的鴻溝，那就是一道深淵他也會往裏跳，這是他的態度，對自己，也是對愛情的態度。

    惡魔郎一聲長嚎，曼陀羅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對卡其說道：“待會你不需要說什麽，也不要做什麽，這一切和你沒關，懂嗎？好好保護自己，小家夥。”

    “好好保護自己，小家夥”卡其心裏難受極了，在曼陀羅的眼裏就是這樣，小家夥，保護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