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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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瑪姬抬起頭, 驚訝的看著少女。

    不止是她, 連廊內所有人,都對葉遊投去了視線。

    沉默詭異的蔓延著。還是侍女首先反應過來, 激動的跪倒在地上。

    “公主殿下, 您、您要去見陛下嗎?”

    她的話像一個魔咒,眾人都發出了極其輕微的驚呼聲。

    宇宙中無人不知,曾被視為政治聯盟與真愛雙贏的婚姻——葉遊的父母,已經與三個月前, 親手打破這一延續了十四年的童話。

    但在奧萊皇宮中,有件事情卻不是秘密:實際上, 帝後二人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感情破裂, 前皇後憤然離開宮廷,丟下當時年僅十二歲的公主。

    而從那時起, 帝國公主就將自己關進了母後的寢宮, 除了必要的儀式, 再也沒有拜會過自己的父親。

    最近半年來甚至閉門不出,對於外界的一切,不聞不問。

    “殿下, ”侍女神情激動, 甚至忘記了場合, “您終於肯離開明珠宮了嗎?”

    葉遊嘴角含笑,那笑容極淺, 不注意看的話, 幾乎要以為她在刻薄的冷嘲。

    “嗯。”她點點頭, 輕柔的道,“替我準備座駕吧。”

    人群輕微的騷動,顯然都明白過來——時隔兩年之後,帝國公主,終於要重歸宮廷了。

    葉遊站在連廊中,微笑著注視眾人或真或假的笑容,精神觸角則悄悄伸出去,如一張細密的網,觸探著最細微的動靜。

    在這張‘網’下,眾人真正的情緒,都暴露無遺。

    首先是被瑪姬所帶來的貴族女子們,她們的精神障壁最為薄弱,幾乎如一層紙。

    稍一觸碰,便能窺見她們心底真實的想法。

    ‘她真的要出去了嗎?她怎麽敢。’

    ‘還以為她要躲到成年。’

    ‘很快就會有新皇後吧,也會有新的繼承人,若是個皇子的話,到那時……’

    這些新任的‘女官’們,葉遊以前從未在任何宮廷宴會上見過——大約她們雖然都是被“精心挑選的貴族女子”,但多是些新貴或者落魄家族的後裔。

    這樣一來,以瑪姬那淺薄的根基,也能盡情的拿捏。

    但這些人,卻顯然都對她“神往已久”,葉遊微笑著,看她們一個個擠出了笑臉,或期盼或激動的看著她。耳中聽著她們心底的真言,不大一會,就將她們每個人的姓名、來曆等信息了然於心。

    她又去看跪在地上的瑪姬。

    這麽一會的功夫,女子的表情已經平靜了下來,乖順的跪著,眉眼間還有一絲恰到好處的畏懼。

    但葉遊的精神觸角告訴她,瑪姬的情緒一點也不平靜。

    焦慮、氣悶、懊惱……還有一點點不屑。

    唯獨沒有恐懼。

    ——顯然,她所表現出的‘恐懼’,是特意做給葉遊看的。

    真有意思……

    葉遊不動聲色的轉開了視線。

    這個瑪姬,比她所想的,要聰明一點。這樣也好,否則她就該擔憂,她閉門不出的這兩年,皇坐上的那位‘父親’,是否已經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了。

    “殿下,”侍女輕聲稟告,“您的座駕已經在殿外等候。”

    “辛苦了。”葉遊輕聲道。

    她剛說完,壓製著瑪姬的兩名武衛便自動自發的將女子提了起來,別著她的雙手,如押解犯人一般。

    這隊宮廷武衛的首領越眾而出。

    “殿下,”隔著頭盔,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瑪姬帶來的女官們,需要收押嗎?”

    回廊中頓時響起一片小小的驚呼。瑪姬所帶來的這些貴族女子,哪裏會想到,就在短短時間裏,她們竟有可能被關起來,於是紛紛吵嚷著:

    “不,殿下……”

    “您不能擅自關押我們。”

    這微弱的掙紮很快便被壓製下去,葉遊聽到幾聲抽泣,而後便再無聲息。

    她沒有馬上回答,隻是靜靜注視著武衛首領:“你叫什麽名字?”

    被作戰服嚴密包裹著的年輕男子立刻單膝跪下,他沒有解開頭盔,但卻打開了護目鏡。

    細細的縫隙中,一雙湛藍的眼眸注視著葉遊,眼尾斜斜上翹,光線給他的眼睫染上了一層極淡的金色。

    “回稟殿下,”他的聲音輕輕震動著空氣,沒了頭盔的阻隔,聽起來便如清越的泉流,“屬下名阿瑟。”

    阿瑟?

    聽起來像是隨口取的名字。

    葉遊有些詫異,她想到了一種可能:“你沒有姓氏?”

    “屬下畢業於皇家衛隊附屬學院。”

    奧萊皇宮的武衛,並非普通士兵,都是從貴族家庭中精心挑選的,對年齡與外表都有一定的要求。

    但武衛中有個特殊的群體,那就是皇家衛隊附屬學院的畢業生——準確來說,他們都是由皇室出資培養的孤兒,自幼便進入衛隊係統,並被灌輸對於皇室的忠誠。

    葉遊仔細看了一眼阿瑟的肩飾——士官,三星權限。職位不算高,隻是個小隊長而已。

    宮廷武衛雖然招收附屬學院的畢業生,但在升遷上一向吝嗇得很——每年擠破頭鑽進來的貴族公子們還在排隊等著升職,哪裏輪得到平民出身的孤兒們。

    以阿瑟的出身與年紀,能夠晉升士官……顯然能力十分優秀。

    年輕的武衛依舊半跪在地,等候公主的命令。

    “她們並沒有犯錯,不能當成罪人對待,”葉遊輕聲道,“但我也沒有增添仆從的打算。就將她們遣送回家吧。”

    “遵命。”

    武衛應了一聲,便又聽公主道:“先等等。”

    “這個時候,父親應該在美泉宮。”葉遊平靜道,“我需要武衛陪同。”

    這個命令有些突然。

    美泉宮是皇帝的寢宮,與明珠宮的距離極近,並不需要武衛特意護送。

    但這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是。”年輕的士官領命,他站起身來,輕輕揮手,立刻便有四名武衛出列。

    “殿下,”他回稟道,“這幾位是屬下隊列中的精英……”

    “精英?”

    阿瑟的話音一頓,但很快便繼續道:“是,都是子爵以上的貴族出身,能力出眾,儀容良好。”

    既然是護送公主的武衛,從性質上來說,更近似於禮儀部隊。自然不能再戴著那個遮掩麵目的頭盔。

    士官的話音落下,被他所挑選的武衛們紛紛打開了限製器。

    葉遊隨意的掃了一眼,便朝士官走去。

    她的影子如一道纖細的帷幕,很快便將半跪在地上的武衛籠罩住。

    士官挺直了腰,從出現開始,他的一言一行,便都極其謹慎的遵照著宮廷禮儀。而現在,他的聲音裏,不由自主的滲入了一絲緊張,一絲慌亂:

    “……殿下?”

    葉遊沒說什麽,直接伸出手,在他的限製器上輕輕一按。

    刷——

    包裹著士官的頭盔,如花一般,迅速綻開,又哐當掉在地上。露出武衛被遮掩的麵容。

    ——十分的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五官與其說是英俊,不如說俊美。淡金的發絲柔順的垂落,光芒氤氳,如絕佳的綢緞。

    士官的耳尖頓時浮起一層緋紅。

    “殿、殿下?”

    葉遊收回手:“你的儀容也很美。”

    她輕輕的道:“就由你陪我去美泉宮吧,阿瑟。”

    “至於小女……”

    羅曼的聲音一頓。

    米莉的心悠悠的提了起來。而後便聽見羅曼平靜的道:“您才是這宮廷最尊貴的女性,她不知進退,您要如何處置,卑職都沒有怨言。”

    少女沒有回話。

    中庭一時寂靜。

    漸漸熾熱的日光之中,米莉的心中卻升起了一點快意。

    她到底還是回過神來了——既然這個賤人是帝國公主,就算她再不受重視,地位也依然擺在那裏,父親與她硬碰硬絕對沒有好處,她剛才被這個小賤人的外表欺騙,若是按照法律,她就算不死也要坐牢。

    但是,若按照宮廷的規矩處理,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奧萊皇宮一向優待女性,就算是與公主起了衝突,也能用一句‘女孩們之間的小脾氣’輕輕帶過,這種時候,計較尊卑反而會被說成是不寬遜。

    若不是還被武衛鉗製著,米莉差點要笑起來。

    ——任憑她是公主又如何!

    她心中得意,神情不免便有些鬆動,接著便感覺渾身一寒。

    明明熾陽照射,米莉卻如墜冰窖,就連空氣,都好似沉悶了起來。

    這種莫名的壓迫感,差點讓她戰栗著撲倒在地,她又驚又疑的轉動著眼珠,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接著,她便聽見一聲輕歎:“哎……”

    ——正是她如今恨之入骨的那個小賤人,帝國公主。少女輕聲歎息著,而後邁開腳步,披風的下擺晃動著,劃出好看的弧度,搖曳著,朝羅曼靠近。

    少女每走近一步,羅曼的表情,便僵硬一分,就好像他正在承受什麽無形的壓力。

    “羅曼,”帝國公主輕柔的道,“你實在太不知趣了。”

    她一開口,羅曼才覺得籠罩了渾身的無形壓力鬆了一分,讓他能夠喘口氣。他心中的疑惑還來不及醞釀,便立刻回應道:“公主這是何意?”

    他斟酌著詞句,態度擺得十分恭敬:“卑職……”

    才說了兩個字,便聽帝國公主輕輕的道:“好了,住口。”

    “羅曼,”她的語氣與剛才並無異樣,仍舊是溫和的,“你擅入宮廷,如今隻是個等待審判的罪人,怎麽敢在我的麵前,自稱卑職呢。”

    羅曼一怔。

    沒等他說什麽,少女已經側過頭,招招手:“來——”

    “把他按住。”

    立刻有兩道人影應聲而動,一左一右,如同押解犯人一樣,猛然鉗住了羅曼。

    羅曼猝不及防,居然被按得彎下了腰去,他身軀晃了晃,才沒有丟人的倒下——這是很不可思議的,誰都知道,護衛軍統帥羅曼,是個擁有軀體強化、力量增幅的異能者,並且等級不低。

    他不由自主的側過眼,便看見了一隻閃著寒光的鐵翅飛鷹。

    鷹師!

    其實羅曼走入這個中庭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鷹師的士兵,隻不過剛才他並未將這些士兵看在眼裏。無論如何,他都有著身為統帥的驕傲,普通的士兵,哪怕是直屬皇室的鷹師,也不能令他改顏。

    直到此刻,他被牢牢的按住,這才發現,挾製著他的兩名鷹師,肩星居然是五顆的……

    鷹師向來神秘,同為帝國二十五位將軍,卻極少有哪位統帥見過他們。所以此刻羅曼有些吃驚的:“你們是鷹師的統帥?”

    ——但這兩人看起來是這樣的年輕啊!看模樣,才二十出頭吧?

    羅曼認不出他們到底是哪一軍的統帥,但既然站在這裏,受公主調遣,那必然是一、三、五軍中的那幾位了。

    他剛說完,按壓在他肩上的力道,突然惡劣的增加了。

    “羅曼將軍,”他右側那名年輕的統帥,聲音如冰川下的暗流,“您還是不要動的好。”

    他逆著光,軍帽的帽簷投下陰影,遮蔽了他大半臉龐,隻露出一縷沒被壓嚴實的金發,微微翹在臉頰旁。

    “對呢。”

    另一名鷹師的統帥發出了一聲輕嗤:“殿下讓你安靜些。”

    憑借幾度縱橫戰場曆練出來的敏銳,羅曼突然發現——這兩個人的聲線非常相似!

    不、不止是聲音,他們的身高、體態,乃至於軍帽下翹出的金發,都近乎一模一樣。

    ——這兩名鷹師的統帥,居然是雙生子!?

    這不可能。

    奧萊帝國以武立國,從開國起便隻有二十五位將軍,這麽多年從未變動過,能成為一軍統帥,必然是有本事的。但雙生子剛好是鷹師兩位將軍,哪有這樣的巧合?聯想到他們的年齡,就更加令人奇怪了。若真有這樣的奇聞,就算是神秘的鷹師,那些無孔不入的貴族門下走狗也能嗅到,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首都社交圈。

    除非……

    他們是‘那個’。同樣擁有五星肩章,然而那些連公爵府都敢踩的貴族走狗,卻絕對不敢去招惹的……

    羅曼突然想到了這個可能,心中不由驚駭,甚至有些戰栗:“你們……”

    他還沒說完,一道影子將他籠罩住。

    熾白的日光之中,葉遊站在羅曼的身前,靜靜的凝視著他。

    羅曼心中一悸,他收起腦中散亂的思緒,繃緊了臉色,不動聲色的問:“公主殿下這是何意?”

    熾白的日光之中,帝國公主那一頭銀發好似在微微的發光,而她的眼睛,卻如平靜的深潭,根本無法窺探出分毫情緒。羅曼看見了那雙漆黑眼眸中的自己,不知為何,竟然有些令他生寒。

    葉遊唇邊的笑容似有似無,又盯著看了羅曼片刻,直到男子自己稍稍偏開了目光,才柔和的道:“你畢竟救過我父親……原本,我是不打算這樣做的。”

    沒等羅曼回話,她偏過頭,對一直立於她身側鷹師一軍統帥道:“有刀嗎?”

    過了片刻,一柄短刀被放入了她的掌中,同時一個遲疑的聲音:“殿下?”

    葉遊接過短刀,大約半臂長的直刃,刀柄上刻著飛鷹。顯然是這位統帥的隨身之物。

    她拔出短刀,光芒流轉在刀刃上,葉遊不由有些讚歎:“很鋒利呢。很好。”

    一邊說著,少女唇邊仍帶著淡淡的微笑,好像在做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樣,毫不猶豫的……漫不經心的,在羅曼的臉上,一劃。

    直到那鋒利的刀刃切入了皮膚,熱血湧出,淌了滿臉,羅曼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爸爸!”

    遠處的米粒發出一聲尖叫,緊接著,又是一刀,劃在羅曼的臉上!

    “殿下!”

    羅曼心中驚怒交加,即便是被兩名鷹師統帥按著,他的身軀居然挺直了起來:“你在做什麽!”

    熾白的日光之中,帝國公主那一頭銀發好似在微微的發光,而她的眼睛,卻如平靜的深潭,根本無法窺探出分毫情緒。

    “公主殿下!”

    護衛軍統帥的眼中迸出惱怒:“您這是在動用私刑。”

    他聽見了帝國公主輕輕的:“私刑?”

    “我並不是在責罰你,羅曼,”少女語氣輕柔,“相反,你畢竟救過我父親,所以,我親手給你刻下這個‘罪’字。”

    原來是在他的臉上刻‘罪’字!

    羅曼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在一百多年前,奧萊的法律還較為保守與嚴苛時,犯下叛國等大罪的人,會被紋麵,就算僥幸逃過死刑,也終身無法擺脫這個恥辱的烙印!

    但百年過去,這條法規已經很少被執行了。現在會被紋麵的,是那些惹惱了主人、犯了錯事的奴隸。這幾乎已經是貴族之中的共識——隻有下賤的奴隸,才會被紋麵。

    而現在,他卻猶如罪奴一樣,在臉上被刻上了‘罪’字?

    羅曼簡直目眥盡裂,這樣□□裸的羞辱,這樣的……

    隻是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失去了母親的庇護,連是否活到成年都還是個未知數,懦弱的躲在明珠宮兩年,他根本就沒將這位公主看在眼裏過!現在卻吃了這樣的大虧!

    在趕來美泉宮的時候,他連護衛都不屑多帶,而現在,羅曼感到了深深的後悔

    ——早知如此,他應該點齊親衛,直接闖入宮中,搶了米莉回家再說。

    “公主殿下,”羅曼忍耐著心中勃發的怒意,“您竟然做出如此無謀的舉動。就算是您,難道就可以無理由的責罰一名將軍嗎?”

    葉遊唇邊那若有若無的笑容消失了。

    她停下手,仔細的打量著羅曼。

    “理由?”

    少女的聲音淡淡的:“羅曼,你似乎以為,你可以自由行事,而豁免罪責,不受懲罰。”

    “闖入皇宮。”

    “毆傷宮廷武衛。”

    “在我的眼前,試圖行凶。”

    每說一句,她便重重的劃下一刀。

    “最重要的是,”葉遊微微勾起唇角,“你冒犯了我。”

    “你冒犯了我,羅曼,”她俯視著羅曼,“所以這並不是私刑,而是我的諭令。”

    “懲罰或獎勵,都是主君的恩賜,”葉遊直視著男子,微微一笑,“明白了嗎,羅曼。”

    羅曼的心中,好像澆下了一盆冷水。

    他當然明白那句話的含義。

    在他麵前的,是帝國的公主。是如今奧萊唯一的繼承人。

    而她親手刻下的罪紋,他不僅不能遮掩,還必須將這當成是君主之賜,無論誰問起,他都要恭恭敬敬的感激替他刻下罪紋的公主,還要將他如何被刻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對方。

    鮮血淌了他滿臉,但羅曼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他的內心被熾毒的情緒啃咬著。

    沒錯,就算今天他死在公主手中,難道他還指望著法庭審判她嗎?就是死了,他也是白死!

    這就是那無上權柄的威光。

    這就是皇權!

    從十五年前便開始不斷滋生的隱秘想法,在這一刻,如同被潑入了一把油——

    多想要呀,這樣的權利!

    羅曼內心的想法翻滾著,抬眼卻對上了帝國公主的眼睛——漆黑、平靜,靜靜的凝視著他。

    那種毫無破綻的平靜,簡直……像是他內心所想,她都了然於胸一般。

    但緊接著,她便又用力的一劃。

    “好了,”少女語氣輕柔的,“完成了。”

    一邊說著,葉遊將貼在羅曼身上的精神觸角收回。

    真有意思……

    她好像無意之間,激發出了什麽隱藏得很深的毒瘤啊。

    “羅曼將軍,”葉遊將短刀遞還給鷹師統帥,又在羅曼熾毒的目光之中,再度開口,“既然罪紋已經刻好,那麽,剛才你說,要以宮廷的規矩來懲罰你的女兒……”

    她還沒說完,一聲呼喚,在她的身前響起:

    “露露?”

    葉遊的聲音驟然一止。

    伊芙露。

    這是她今生的名字。

    不好聽、俗氣、沒品位,取名的人一定是腦子不好。

    她一點也不喜歡。

    而會叫她露露的——

    恍如幻覺一樣,細碎的記憶浮現在她的腦海,耳邊好像響起了歡快的聲音:‘我們的小寶貝當然要有個可愛的名字,所以就決定了,露露!’

    葉遊慢慢的轉過身,她並沒有投去視線,隻是朝著聲源的方向,躬身行禮:

    “父皇。”

    別再說了。

    瑪姬的心中在瘋狂的呐喊著。

    ——在看過米莉的慘狀之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要這位公主口中說出一點對她不利的言辭,她的下場,不會比米莉好到哪裏去的!

    她不禁想起上午那會,她故意闖入花房,想借著宮廷總管的名義,探探這位公主的底,但一切想象都還沒有展開,她與那群她特意挑選的女官,就被這公主三言兩語的打發了。

    在來美泉宮的路上,她還試圖挑唆這位公主的情緒,誰知道米莉竟然如此不堪,連當刀的資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