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獵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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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完砂石路我們拐向一條田間小道。 vw小道向一座小山延伸,過了這座小山,山路向把我們引向一座高山,到了高山,山路漸漸地變得陡峭了。

    翻過這座山我們都以為到了項旺福家,卻不想還要翻一座更高的山。這座山林木茂盛,有許多樹的葉子都變黃了,這或深或淺的黃色讓我們深深地感受到秋天已經到了。

    小路有許多落葉,我們踩在麵發出沙沙的響聲。我們看見一些粗大的樹的底下積累了好幾層葉子,那些葉子近乎成黑色,想必有幾年的曆史了。

    接著我們下山。項旺福家便在這座山的山腳下。

    那是個房子全建在山腳下的小村莊,總共不到二十戶人家,可是建在前排和最後排的房子竟然有兩三米的落差。

    村前一條小溪。溪水極為清澈,幾塊洗衣服的石板隨意地擱在溪水裏。溪畔幾棵棗樹 。小溪過去是一層一層的梯田。或許是海拔較高的緣故,這些稻田裏的稻子的葉子看去還是青青嫩嫩的,尚未完全成熟。

    項旺福家臨小溪,門口除了一棵棗樹還有兩棵橘子樹,幾隻雞在橘子樹下找食物。房子四麵都是黃黃的泥土牆,窗戶和門都是木頭做的。

    項旺福的母親很熱情地招呼我們。她看去六十好幾的年齡,頭發全白了,臉的皺紋很深,我們都以為她是項旺福的奶奶。

    我們坐在項旺福家擺在廳堂裏的四方桌旁喝茶,吃棗幹。棗幹很好吃,甜而不膩,但是粘牙齒,吃得每個人都用舌頭去頂那黏在牙齒縫裏的殘物。

    五分鍾後我們山。

    項旺福去鄰居家為我們每人借了一把柴刀。我們的任務很明確,山,去密林深處砍十幾根與我們的手腕粗細的木棍,將砍好的木棍綁在一起成為一捆馱下山,至項旺福家門口再將木棍砍成段大概十五厘米一段即大功告成。

    我們說笑著往山走。

    握在手裏的柴刀我並不陌生。郝爺爺家有好幾把這一類的柴刀。我還了解,柴刀有輕重厚薄之分。輕點的柴刀適於砍那種手指粗細的灌木叢或茅草,重點的柴刀則適於我們完成今天的目的。但真正將柴刀握在手去砍柴我還是第一次。

    有兩個持鳥銃的年人追了我們。他們一人手裏牽著一隻狗。獵狗看去很凶猛,紅紅的舌頭始終吐在外麵,當它們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們都嚇了一跳。蔣麗莉甚至尖叫了一聲。

    項旺福用方言和獵人們打招呼。

    獵人的步伐很快,不一會兒便甩開我們好遠。

    我的媽呀,吳建華說,簡直像一陣風。

    參加我們學校的運動會,準能拿第一。項建軍說。

    說不定也是踢足球的好手。徐賢人說。

    我跟你們說,項旺福打斷大家的俏皮話,你們可別小覷了這兩個獵人,他們是附近百裏挑一的好槍手,在我們這一帶很有名氣。

    他們出獵是不是每次都滿載而歸揭飛翔問道。

    很少有空手的時候,項旺福頗為自豪,好像這兩個獵人是他哥哥或親人似的,他們隻要一出獵,回來時總有收獲,最起碼拎幾隻兔子或幾隻野雞什麽的,他們經常獵殺到野豬麂獐子等大動物。

    那他們吃得完嗎項建軍問道。

    這你不懂了,他們打獵可不都為了吃,而是一種營生。所有這些野味全都是飯館的搶手貨,很多飯館都和他們預定。項旺福說。

    打獵成了一種謀生手段,揭飛翔說,看他們的獵狗,也是捕獵好手。

    他們因此成了我們村裏最富有的人。項旺福接著說,當然,他們也不是一點兒都舍不得吃,要知道這可是美味。有時候他們還會送一兩斤給我老媽,我老媽便留著燒給我吃,天氣熱留不住,她便寄口信叫我回去吃。

    母愛是這麽偉大。徐賢人說。

    你次從家裏帶來的不是野兔子肉嗎項建軍說。

    是啊,你吃了還想吃。那是這兩個獵人送的。其實我們村原本有三個好獵手。項旺福話題一轉。

    那怎麽隻剩下兩個了蔣麗莉好地問道。

    蔣麗莉問出了我們共同的心聲。

    這裏麵有個故事,很離,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聽項旺福為他的故事做鋪墊。

    當然想聽。蔣麗莉說。

    你趕快講嘛,賣什麽關子揭飛翔是個急性子。

    這叫吊胃口,不知道嗎吳建華說。

    我們走在崎嶇的山路,一個跟一個,前後拉開有四五米之遠。一些枯葉鋪在路麵。有時我們得撥開伸向路麵空的小樹枝。

    項旺福走在隊伍的間,應我們的要求開始他的故事:我跟你們說,這個故事和剛剛走在最前麵的矮個子獵人有關。有一次,他和胖子是我說的第三個獵人晚出獵,出獵的地點在我們等會要去砍柴的那一帶。那一帶樹木繁密,野獸經常出沒。所以那一帶是他們經常出獵的地方。那個晚,到了那裏之後,他們分開行動。

    因為是晚,雖然有月光,可是在樹林裏視線還是很不好。他們分頭尋找的是一頭讓他們殺傷過的麂。那隻麂很大,他們為此興奮了幾天幾夜。

    據說矮個子獵人在林子裏轉了十幾分鍾,忽然聽見前方傳來沙沙沙的聲響,而且這聲響離他越來越近。

    矮個子獵人非常激動,憑他多年的狩獵經驗,他感覺那向他靠近的正是那隻受傷的麂。所以他端好鳥銃,屏住呼吸,盯著前方。那聲響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他恍惚看見了麂四處張望的頭,於是,他扣動扳機,緊接著,林子裏發出一聲慘叫。他一聽這叫聲,便呆住了。

    因為這叫聲是他的同伴胖子發出來的。胖子的聲音他焉有不熟悉的道理他連忙跑前,撥開樹枝,借助月光,他看見胖子躺在地,整張臉被崩去了一半,血不斷地往外冒。沒過一會兒胖子死了。

    這麽悲慘。吳建華說。

    這讓我想起寫非洲的青山的海明威。我說。

    海明威海明威是誰施誌強說。

    你詩人都不知道海明威徐賢人說。

    是詩人嗎施誌強問道。

    不是,是美國一個知名的小說家,諾貝爾學獎獲得者。喜歡狩獵,鬥牛,也喜歡寫這方麵的小說或遊記。我說,他晚年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用獵槍對著自己的嘴開了一槍。也是整張臉被崩去了一半。

    天哪。蔣麗莉說。

    大家都吸了一口氣。

    這得有多大的勇氣。徐賢人說。

    噯噯,我說你們怎麽扯起海明威了你們聽我說,這件事最離的還是事後的處理。項旺福叫起來。

    事後的處理難道沒有抓他去坐牢嗎施誌強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對啊,對啊。吳建華附和。

    噯,我說詩人,建華,你們什麽腦子,要償了命,我們在這還能看見他揭飛翔說。

    施誌強拍自己的頭: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吳建華說:你拽,揭飛翔。

    項旺福說:揭飛翔說得對。矮個子獵人不僅沒有去坐牢,而且沒有交一分補償金。

    怎麽可能徐賢人說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他把自己陪給了胖子的老婆和孩子。項旺福說。

    什麽意思徐賢人繼續問道。

    我們全都停下步子。

    項旺福接著說:在我們村村長和老一輩人的撮合下,他去了胖子家,擔當起胖子的一切責任。也是替胖子去照顧胖子的妻子兒女。

    胖子的老婆同意嗎蔣麗莉說。

    同意啊,矮子還是頭婚呢。大家都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或許這也是我們小村莊裏的人善良所在吧。

    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吧,我說,人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把矮個子獵人送去做一輩子的牢獄,甚至把他斃了,也於事無補。畢竟人家不是故意的。

    對,徐賢人說,這樣的話,至少胖子的子女有人撫養,老婆有人照顧。

    換做是我,心裏還是有疙瘩的。吳建華說。

    你說誰有疙瘩,矮個子嗎天下美事莫過於此了。揭飛翔說。

    喂,揭飛翔,感覺你很羨慕耶。你還有這個意思嗎蔣麗莉說。

    不不,我哪敢不,是我哪會揭飛翔說。

    我們被揭飛翔的窘態逗笑了。

    項建軍笑著說:揭飛翔,你以後沒有了言論自由了。

    你不在享受天下最美的事情嗎,揭飛翔我忍俊不禁。

    是嘛。蔣麗莉說。

    這叫因禍得福。徐賢人說。

    我是覺得胖子的老婆心裏會有疙瘩。吳建華說。

    起先當然會有一點,時間一長,應該不會了。項旺福說。

    我們一陣唏噓。

    我們繼續前行。

    聽了你這個故事,我倒是有點擔心他們會不會也一槍將我們崩了,你不是說我們砍柴的地方是他們狩獵的地方嗎施誌強忽然提醒我們。

    對啊對啊。大家一致附和。

    嗬嗬嗬,你們也太膽小了。放心好了,這可是大白天。再說現在的樹林也沒有原先茂密。還有,他們狩獵的範圍可不像一個教室那麽大,那是很大的一片樹林,你們馬會看見了。項旺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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