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刻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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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西垂,大漠的傍晚景色總是比其他地方的要好上太多,不過往往其中的旅人都是心神疲憊,體力嚴重透支,根本就沒人能夠靜下心來去欣賞。

    此時紅日在地平線處落下了一半,留下了個規規整整的半個,周邊幾縷飄忽的雲也被落日餘暉染紅,卻又一直靜止在空中,毫無動作,天地之間空曠一片,看不到任何人煙,自然有一股荒古寂寥之感。

    入夜,炎熱在短短半個時辰裏便消失地無影無蹤,陣陣寒冷襲來,伴著已經在零下的寒風,和尚不由打了個哆嗦,暗暗罵了幾句“去你媽的佛祖,賊老天。”而後裹緊了僧袍袈裟,不過寒冷依舊朝著一切能夠進入的空隙侵襲,和尚隻感覺袈裟庇護不到的地方,比如雙手,雙腳已經失去了知覺,哈了口氣在手上,感覺到一瞬間的熱量,而後回複冰冷。口鼻之中噴出的氣流也由白色漸漸消失在夜風裏。

    數個時辰,和尚神色萎靡,走路已經不再那般平穩,有些踉蹌之感,隨後走到一處尚有二三石頭未曾被自然風化,感覺此處已經阻擋了多數的夜風,再也無法堅持,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和尚一身僧袍破破爛爛,滿臉疲憊和塵土,弓著脊背走在沙漠裏,雙腳拖著在緩緩前行。

    第三天了,若是再走不出去,自己可能真的要隕落於此。可惜了自己才剛剛覺得不信佛陀信己身,可能這就是師傅所說的“看破迷妄,複得本真。”以後的武道練氣之路一定比現在寬闊許多,可惜了,實在可惜了。和尚已經嚴重脫水,腳步虛乏,就連同看腳下沙土都有些重影。

    “狗日的,又是這個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和尚暗罵一聲,不做理睬,前些日子饑渴困頓,卻突然見著身前數裏地有綠洲一塊,麵積不過數十丈,青草清水皆有,泉眼處水流汩汩而出,和尚喜不自勝,快步上前,雖說並未感覺涼爽,卻是在激動之中未曾發現,一頭紮進小水潭之中,卻吃了一口沙子。氣惱之餘也就不再理睬這種東西。此時貌似有駝隊拉著長線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和尚也不當真,自顧自的朝前走。

    腳下一軟,和尚摔倒在地,連日裏的疲憊襲來,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倒在沙粒之上,顧不得沙粒灼燒,已經沒有了力氣在爬起來。

    “就這樣死去……真好。”

    和尚雙眼緩緩合上,天地之間複歸於寂靜。

    ——————

    斷原再次醒來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睜開雙眼見著手上撕下的衣服的另一端正是昏睡的九歌,本來雪白的肌膚已經染上了些許汙漬,睡夢中也是微微皺眉,不過看起來並無大礙。

    斷原除了手足之上有些細密傷口,並無其他問題,謝謝傷口細小,待靈氣運行一周自然可以痊愈。

    斷原伸出已經沒了衣袖的胳膊,食指在九歌眉頭揉了揉,見九歌眉頭不再皺著才放開手。

    “九歌,你看那邊是不是有水?”此時斷原狀態尚好,便也與昏睡的九歌開起玩笑,不過九歌並無反應,斷原觸著九歌額頭,體溫正常,也不知是何緣故使得不曾醒來。

    此時斷原站在一處沙丘跟前,不過卻並沒有受到陽光炙烤,沙丘之中伸出一塊石板,正在二人頭頂。將陽光遮蔽,投下了在這不知範圍的沙漠裏珍貴的些許陰涼。

    斷原心頭驚奇,在這白日酷暑難耐夜裏滴水成冰的破地方還能有這般大的石塊存在,竟然是不曾被風化成沙粒?斷原再看九歌,九歌依舊睡著,無有反應。

    若是自己背上九歌,向外行走,向前向後已然不知道來時方向,經過那風暴裹挾,早就不知道身在何處。強行趕路也是死路。

    斷原盤坐,竟然發現此處有極其稀少的靈氣,驚訝之中伴著喜悅,趕緊吸納,不過往日裏片刻便可以回複大半的靈氣在此時卻是緩慢無比,斷原打坐了一個時辰也不過恢複了兩三成而已。

    斷原睜眼,發現九歌依舊昏睡,眉頭一皺,探出一絲靈識查探,並無異常,可就是不曾醒來。

    正當斷原不知如何是好之際,石板下的沙粒動彈了些許,斷原也不知此處是否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隻全神戒備些,沙粒滑下些許,那石板挨著的沙子裏露出個指甲大小的洞口,隨後一直渾身漆黑的蜥蜴探出腦袋,一雙綠豆大的雙眼直盯著斷原這個不速之客,顯然對其未經許可強闖洞府極其不滿。

    斷原放下戒備,若不是這小東西估計自己也不會去深入查探這石板,不過此時發現這石板下可能是一處通往外界的入口,那是必須要進入一番了。

    斷原直接動手,不過卻是不敢動用靈氣,畢竟不到四成的靈氣頂多能夠自保而已,用來挖開沙子實在過於奢侈。

    那小蜥蜴不曾料到這強闖過來的人還要挖開自己的洞府,想要攻擊,不過在對比了雙方體型之後還是拖著尾巴逃了。

    斷原用力刨開沙子,那石板下的洞口果然是越來越大,其中涼爽的氣息流轉,透過洞口朝著斷原撲來,斷原心頭一喜,說不定裏麵別有洞天!

    一刻鍾功夫不到,斷原已然刨開了足夠通行的範圍,而後背上九歌,朝著黑黝黝的洞口深入。

    洞中四四方方,由四塊石壁組成,涼爽不斷,冰涼的氣息不斷在二人周身回蕩,甚至在石壁之上見著了水珠,斷原發現越是深入洞口靈氣越是充足,待走進了數百米,靈氣已經到了有外界一半的程度,斷原加快步伐,卻不敢放鬆,不住以靈識查探四周有無危險。

    斷原背著九歌深入了近千米,而後發現兩側石壁越發不凡,一側鐫刻著些草木,一側是魚鳥之類的鳥獸,停下觀察一番,也未發現有何異常,便繼續走進。

    斷原發現草木魚鳥之後竟然是一副一副的刻圖,而且此處並無光源,卻可以看的一清二楚。斷原隻以為這些刻圖與先前的石刻並無不同,也不做理睬,直接繼續向前走。

    “圖,好像是紀實?”九歌在斷原背上突兀說話。身處幽靜黑暗的甬道之中,心神本就高度緊張,九歌這一開口嚇了斷原一大跳,不過隨後也是心頭驚喜,還好這丫頭沒事。

    “哎,不對,你怎麽知道這圖是紀實?你是不是早就醒了?”斷原麵色古怪。盯著九歌麵色,問道。

    “斷原哥,你這是哪裏的話?我雲九歌豈是那等人?你莫要如此傷害人心!”九歌大義凜然,小臉之上盡是憤憤不平,斷原也隻好作罷。

    二人反身去看那第一幅刻圖,刻圖是炎日當空,大地之上草木盡無,又有火焰升騰,那日頭極大,也不知是否是用了誇張手法來描摹,一副刻圖太陽就占據了四分之一的範圍。

    第二幅刻圖是一群人在宰殺牲口,鮮血淋漓,不過人人都是麵有憂慮之色,也不知是憂心宰殺了牲口再無繼續生活的能力還是在想著沒有牲口以後一家人的口糧問題。

    第三幅圖是一群人手中提著背上扛著宰殺了的牲口,連成一路,男女老少都有,朝著一處高台走去,鮮血流了一地,打濕了很多人的衣服。

    “這圖不對勁。”九歌凝眉開口。

    “好像越看越有陷入其中的感覺?”

    “對,不過感覺浩大平和,不像是奸邪之物誘shā rén。”

    二人提防著,依舊向前走,第四幅刻圖是所有人都圍攏在那高台四周,其上擺滿了牲口屍體,隱隱約約見著鮮血順著高台向下流淌。甚至四周的人雙腳都被淹沒在血水之中,斷原細看才發現除了一人以外所有人都站在高台邊緣的渠裏,隻有一人在一旁看著,不知是否是斷原的錯覺,隻感覺單獨的一rén miàn色古怪,好似並不讚同其他人的做法。

    刻圖到了此處已經越發模糊,第一幅最清晰,甚至連地上的些微裂口都能看清,越到後麵越是模糊,不過尚且可以辨認。

    斷原九歌二人相視一眼,繼續向前,無任何言語交流。

    第五張刻圖有些古怪,高台上的若有祭祀牲口的血肉都消失了,隻有骨架還孤零零地擺在高台之上,不過四周的人們卻是非常高興,雖說看不清表情,卻看著所有人都是手舞足蹈,顯然是祭祀成功,十分喜悅。

    第六張刻圖是高台破碎,一頭頭生雙角目色血紅的怪物從高台之中直起身子,血氣滔天,甚至整張刻圖的背景都是淡淡的紅色。不過周圍的人們越發狂熱,紛紛朝著高台爬去,好似並不懼怕這怪物,反而親近非常。隻有那個站立一旁的人轉身逃跑。

    “此處曾經便是這些人生活的地方,後來天地之間氣候有所變化,酷熱難耐。這些人便想以祭祀之法召喚強大者來改變這一切?不過為什麽召喚出個怪物?按照民間傳說不應該是手持書冊的老頭來行雨麽?”斷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