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屠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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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原沉默思索,九歌已經看到了第八幅圖,也是停留在前,沒有動作。

    斷原繼續向前,看第七幅圖,圖上高台破碎之後起身的怪物已經清醒,雙手抓住了幾個驚恐非常的祭祀之人,正朝著利齒密布的口中送去。此時刻圖的背景之中已經不見了那巨大的太陽,反而是被烏雲籠罩了天空。

    再次邁步前行,到了第八幅圖,九歌依舊在此,石刻巨大,也不會被九歌小小的個子阻擋,斷原走近,看那第八圖,圖上血流成河,斷臂殘肢隨處可見,高台和村莊已經完全破碎,那怪物雙目赤紅,周身血氣縈繞,仰天怒吼,天穹之上也是血紅與黑色的雲交相錯雜,看不到絲毫太陽光,平白生出些詭異來。

    斷原正看著突然感覺精神一陣恍惚,再回過神來已經不在那石刻跟前,不過九歌依舊在身旁,正帶著幾分驚訝看著自己。

    “你怎麽進來的?”九歌詫異道。

    “看圖看著看著……就進來了……我進來的時候你不是還在外麵嗎?”斷原也是覺得驚奇,複又想到自己撥弄古弓的時候也曾發生過類似事件,那時自己的靈識進去了一片奇異的空間,莫非現在也是那樣?

    二人好一番交流,才確信自己真的隻是靈識進了刻圖之中,並無大礙,想來那洞中也沒有什麽古怪,不會有什麽大的危險。

    二人此時立在曠野之上,周圍土地之中有各種作物,二人都不曾體驗過俗世生活,也就不可分辨到底是何種類,不過頭頂的烈日和沙漠之中倒有幾分相似,都是毒辣無比,農田土地已經被曬出了裂口,作物都是垂死模樣,原處還有農夫正挑著水桶,挨個灌溉。農夫皮膚黝黑,布滿了汗水,後背上的衣料已經被汗水打濕,緊緊地貼在後背皮膚之上。

    若不是如此,可能這些作物根本就支持不到現在。

    斷原自然是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會被人看見,而且這處空間可能隻是昔日留下的紀實而已,自己等人誤入其中,哪裏會有被發現的可能。

    那農夫手握著葫蘆改了的瓢,灌溉作物,其後挑起膽子,朝著遠處村莊走去,想來是桶中的水已經用盡。

    二人跟隨著農夫行走,不過半刻鍾的功夫,便到了村莊之中,村中人都圍在一處,四周擺滿了木頭製作的水桶。

    農人爭吵不休,全然是為了村中水源已經不足的問題,甚至誰先誰後,一家幾桶都有爭執,隨後一婦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個天這麽熱,半年不下雨了,我這孤兒寡母的如何活啊。”

    身周眾人停下吵鬧,也無人去安慰,隻有那婦女的抽泣依舊在。

    “娘,不要哭……”一個身穿破衣的小孩兒赤腳跑來,臉上手上腳上都是些泥,不錯此時卻是神情怯怯,又帶著不是同齡人的成熟穩重。

    斷原看著那孩子頭上枯黃稀疏的頭發,又是神情怯怯,雙目之中不乏靈動,雖說看不出是男是女,可斷原依舊回想起當年九歌小時候在北原雪峰深處與自己相處的日子,未完成裝飾的竹門,吃魚吃膩了的小家夥非要拉著師傅去山下,還問那些粉姐兒是在幹嘛……

    斷原微微轉頭,看著九歌修長睫毛下黑色的眼眸,還有小巧的鼻子和紅潤的嘴唇,不由一笑。

    九歌回頭,看著斷原笑的開心,又是正對著自己,心下疑惑,正要發問卻見著人群之中走出一個壯碩老人,頭發稀疏,不過胡須眉毛倒是濃鬱,雙目混濁,卻是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

    眾人見到此人走出,一齊噤聲,連苦惱在地的婦女也不再鬧騰,隨後眾人又七嘴八舌地述說情況,無非是沒有雨水,糧食會沒有收成等等,老人右手微抬,眾人不再言語,隻聽得老人沉聲道:“天地氣候轉變我等凡人無力改變,靠天吃飯而已,根本就無力去反抗。”眾人都是聽得雲裏霧裏,不過老人似乎本來就沒有打算讓這些人懂得,隻是接口道:“為今之計,隻有各家各戶去牽出自己的牲口,祭祀一番,看看是否能求著些雨水。”

    眾人其他的沒聽懂,不過要牽出自己家的牲口來祭祀倒是聽明白了,又是一陣鼓噪:

    “村長不行啊,這可是全家人年末的口糧啊。”

    “是啊村長,若是沒了牲口,豈不是要餓死一家子人?”

    “村長想想別的辦法吧,實在是折騰不起啊。”

    老rén miàn色微冷,冷漠道:“那就全部餓死算了,反正作物沒有收成,近處千裏的村莊都是如此,就算是去討飯,也討不到!”

    言罷拂袖而去,不再理睬鬧做一團的人們。

    “你說這老頭是知道祭祀會召喚那怪物還是不知道呢?”九歌饒有興趣問斷原道。

    “也不知是否對他有什麽好處,真是難以評判。”斷原思索良久,低聲道。

    九歌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也不再言語。

    爭吵聲越發的小了,最後眾人不再做聲,又有人出去喚那老者回來。

    老者緩步而行,目光如炬,看向眾人。

    “如今天災之威力以人力無法阻擋,若是單純依靠這唯一的一口苦水井來灌溉土地,根本就無法維持各家生計,如今這水井之中已經出現了混濁,顯然是到底了,如果繼續這般,村中這幾十口人的飲水都成問題,更不用說牲口了,現在隻能各家都宰殺牲口,以血肉祭祀,傳說村中祭祀台中有先祖留下的寶貝,需要血食才能開啟封印,若是破開了封印,就算不能用那寶貝祈求來雨水,想來也足夠村中人搬遷去其他地方了。事不宜遲,趁著天色尚早,各家加緊動作,一個時辰後在此集合。”老者朗聲道出心中所想,眾人先前已經商量過了,也並無異議。

    隨後眾人紛紛離開,回到家中。

    ……

    “不行啊,當家的,栽了這頭牛家裏的田地根本就耕耘不過來,到時候沒了糧食,娃子們可怎麽辦?”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不用牲口去祭祀,咱們都要餓死,哪裏還顧得上以後?現在家中已經沒存糧了吧。”

    婦人布衣荊釵,滿臉淚水,身後床上睡著兩個幼童,不過一兩歲的樣子。

    男子麵色愁苦,咬牙道:“要怪,就怪這賊天吧。”

    男子牽著家中一直被當做寶伺候著的黃牛,走出家門,又突兀停下腳步,對著結發妻子道:“村裏的水井就要幹了,你快多多存著些水,防備著斷水。”

    另一處村戶。

    “娘,真的要把大黃牛送出去宰了嗎?”

    看著眼中積蓄了滿滿的淚水的女兒,婦人也是口中苦澀,不過還是隻能忍痛道:“以後咱們再攢著些錢,重新買一頭。”

    各家各戶對自己家的大牲口都是不舍,不過也是無可奈何,畢竟……自己都要顧不上了,哪裏還有心思去可憐這些牲口。

    村中人家家戶戶都蓄養牲口,用來耕耘土地,緩解人的疲累,畢竟這些大家夥耕地速度可是要快上很多,而且隻需要喂著些草便行了,也不會加重家庭負擔。對於這些牲口,農戶的感情自然是有的,一年到頭都是在勞作中度過,平日裏順毛喂食都是當自家人看待,哪裏能真正的當做畜生養著,不過現在已經到了不可猶豫的地步了。

    斷原九歌行走到了屠宰牲口的地方,樹下已經是栓了好幾十頭牲口,牛馬豬羊都有,一塊大石頭平平整整,上麵還有幹涸的血跡,屠夫正在磨刀,鐵刃與石頭摩擦發出讓人感覺並不悅耳的聲音。

    被拴住的馬開始躁動,嘶鳴不止,不時試圖掙脫束縛,馬蹄揚起,又重重落下,塵土彌漫,似乎要掩蓋接下來的血腥。

    黃牛和羊雙目之中盡是悲哀淒慘,豆大的淚珠沿著皮毛滑落,濺落在地,碎成無數,牛羊不似馬那般跳脫,對於死亡隻能沉默著接受,並無其他選擇。

    興許是被奴役了太久,已經習慣了,連微末的反抗也是不曾有了。

    豬依舊在用鼻子拱著樹腳下的泥土,尋找被埋藏的草籽,此時此處連樹幹上的青苔都是幹枯了,豬也不會抬頭,依舊在塵土飛揚之中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煩地尋找著。

    馬匹被黑色的布料蒙上雙眼,頓時不再鬧騰,屠夫上前,一手挽住馬脖子,又有人拉住馬蹄上捆綁的繩子,二者同時發力,馬匹倒地,屠夫單膝跪住馬的脖頸,手中磨得鋒利的刀子捅進其中,鮮血噴湧而出,濺出數尺,屠夫衣袖褲腿都是被鮮血打濕,不過未曾在意。

    被殺的馬兒在地上不住踢騰著四蹄,口鼻之中也是流出鮮血,再也無法嘶鳴出聲。

    屠夫與拉繩子的人並不理睬這馬兒,轉而向著下一匹動手,配合默契,動作齊快,隻如同第一匹馬那般,不過半刻鍾的功夫,**匹馬便已經被屠宰完畢。

    此時地上的血液已經順著流下,血腥味道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