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黑雲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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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早就轉過了頭,若是二人敵對廝殺說不定還不會有這般情緒,不過對著被束縛,毫無反抗的牲口,九歌實在是看不下去。
斷原看著那些牛羊聞著血腥味道不住地後退,也是心頭不忍,不過也未曾生出其他想法,第一這不過是昔年的真實發生的事情而已,自己不過是個看客,無力改變。第二,在斷原心裏這些被屠宰的牲口和北原雪峰深處的野獸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隻是被更高層級生物吃掉而已,若是在其他處,照樣會有其他的掠食者來吃掉它們,哪裏用得著太多的情緒。況且並不是虐殺,手起刀落而已。
接下來的一切不過是機械的重複而已,不過一刻鍾功夫,所有的牲口全部被屠宰,原處那石頭並未發揮任何作用,往日用來殺豬的台子,如今屠夫根本就不再有功夫抬上去再揮動屠刀。
原處血液已經覆蓋了土地,屠夫渾身是血,周圍圍著的人裏有人看著自家的牲口倒在血泊裏淚目,也有人大聲訴說著自家的牛馬平時裏幹活多麽得力。不過對於流盡了血液的它們來說並無意義。不論是責罵鞭笞或是讚賞與它們都再無關係。隻有兩個孩子在人群裏哭的淒慘,淚水滂沱。
也許隻有這些孩子才是真正心疼這些牲口了,也隻有他們才會把牲口當做真正的家人。
血水漸漸凝固,化作黑色的血塊,有蒼蠅飛來,歇在牲口口鼻之上,被刀子捅出的傷口上,更多的是被地上血腥撲鼻腥臭的血塊吸引。
各家的木車被推來,有人抬起牲口,放上木車,布鞋踩踏在血水中,驚起蒼蠅無數。
村人推起牲口屍體,滿帶著喜悅,朝著高台走去。
“若是求下開雨,明年借著些,再省著些,就能再買頭牛了,先前用馬耕地總是不那麽自在。”一漢子對著身旁人說道。
“求雨幹什麽,村長不是說了,若是能得到寶貝,咱們全村都可以搬走,咱們去了城裏,做個小買賣,可不比這個生活更有滋味!”那人不屑道。
“張哥說的是,我這沒去過城裏,比不得你曾去城裏見過世麵。到時候還要多幫幫我啊。”
“好說好說,都是自己人,不說兩家話。”
一行人都到了高台,斷原見著高台由灰色石塊築成,不過各個石塊好似被利刃切割,整齊劃一,若不是兩塊石頭連接處有黑色的痕跡,斷原甚至會以為高台是一整塊。高台有三丈高低,一側有石塊做成的階梯,上窄下寬,不過也有十餘丈的麵積,此時那高台上擺滿了牲口屍體,屍體如同麵口袋一樣重疊地壘著,些許先前未曾流盡的血液流出,順著高台石塊的縫隙留下。
台下人們全部跪著,神情之中隱隱有興奮狂熱,全都抬著頭看著高台,似乎已經不再懼怕那頭頂之上的烈日炙烤。台上那老者身穿白衣,衣袍寬大,又有些長,完全覆蓋了老者腳麵,又是鬆鬆垮垮的模樣,看起來頗有幾分好笑。不過此人神色又是十分嚴肅,手中持了一柄木製長劍,劍柄裝飾不凡,另一手拿著一本書,書紙枯黃,也是有些年頭了。
老者肅然站立,不理睬高台下依舊被烈日炙烤著的狂熱農人門,隻雙目微閉,口唇微微動作,高台之上血液漸漸蒸騰,血氣開始彌漫,卻並不是漫無目的地逸散,而是籠罩了高台,又緩緩朝著台下跪拜的人們發散。
老者睜開雙眼,木劍高舉,口中溢出些許鮮血,嘶啞著聲音道:“我村一眾老小,攜帶血肉前來祭祀,今天地有變,半年已過,滴水未降,願蒼天有靈,庇佑祭祀成功,矜憫這數十口人家生命。”
言語之中盡是瘋狂,不過嘶啞著的嗓子又奮力呼喊,聽著有幾分怪異。
言語完畢,那書冊瞬間燃燒,火焰熊熊,不過老者好似並不在意,完全不做理睬,麵色不變,火焰並未點燃老者衣袖,不過斷原看的清楚,老者手臂手掌已經被燒黑了。
書冊燃燒完畢,木劍上生出些靈氣來,而後掙脫了老者右手,衝天而起,隱沒於碧藍的天穹。
斷原九歌相視一眼,不解那木劍之上靈氣從何而來,不過此時也無人可以回答。
木劍飛上了天空,老者雙目之中激動之色一閃而過,台下的村民更是激動狂熱,紛紛高呼“上天垂憐”。
斷原搖了搖頭,按照刻圖,接下來石台會直接崩塌,裏麵是一頭長著雙角的怪物,再之後……就是屠殺了。
果不其然,那高台逐漸搖晃,而後在老者村民狂熱激動的目光裏逐漸開裂。
血氣滔天,直衝雲霄。
凶戾狂躁的氣息從石頭裂開的縫隙中傳出,村民紛紛起身,朝著前方跑去,順著高台的階梯向上,那老者並不阻攔,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看著被血氣侵蝕的眾人,緩步退到了高台邊緣。
高台之上的裂縫越發變大了,溢出的血氣也更多,一旁數十人已經有些癲狂了,雙目混濁。
斷原回頭,果然見著有一男子站的遠遠的,麵帶猶疑之色看著高台,待見了高台蹦碎,血氣溢出更是麵有恐懼,慌忙離去。
斷原看的好奇,莫非此人知道高台之中封印著的是個怪物,或者……知曉村長不對勁?
高台在村民的狂熱呼喊中崩塌,怪物直起腰來,仰天長嘯,頭上尖角銳利,閃爍著黑色的光,手臂極粗,肌肉虯結,全身黑毛覆蓋,目似銅鈴,口鼻處白氣繚繞,斷原看的清晰,分明是靈氣聚攏,密度極高的景象。怪物分明是個牛頭人身的東西,此時高台破碎,直起身來,猛力一吸,被屠宰的牲口血肉破碎,直接化作一道紅色氣流,進入那怪物口中,反觀牲口屍體,隨著血色氣流奔騰,血肉頓時減少,不多時便露出了白骨。
那一旁的民眾見了,先前被血氣激起的癲狂消散得無影無蹤,怪叫著便要逃離,怪物站起,竟然比起三丈高低的高台還要高上許多,那怪物起身後卻是一個踉蹌,斷原九歌看到清晰,那怪物脖頸之上拴著一條黑色鎖鏈,鎖鏈並不如何巨大,相對於怪物的體型來說太過渺小,不過那怪物卻是忌憚非常,絲毫不敢去觸碰。
怪物扶著尚未完全坍塌的高台,站穩了之後,雙手猛抓,台上本就恐懼不堪的村民更是屎尿齊流。那怪物手中抓了四五人,直接朝著口中送去,被抓之人慘叫聲頓時停歇。
隻聽見怪物咀嚼時血肉飛濺之聲和骨骼蹦碎的聲音,三兩下吞入腹中,那怪物猶自不曾飽腹,又是幾番動作,將高台上的人們吃了個一幹二淨,隻有那老者依舊麵帶狂熱地看著怪物吃人。
雲端利嘯傳來,尖銳刺耳,入了耳膜如同刀割,斷原抬頭,那柄先前自主飛上高天的木劍帶著無邊火光逆斬而下,從完全不可見到垂落鎖鏈,不過片刻,那木劍越來越快,尖端甚至已經如同鋼鐵那般被燒紅了,隻是未曾燃燒。半圓形的氣流罩在尖端成型,不能阻其分毫。
木劍斬在那怪物脖頸之上的鎖鏈。
木劍碎,鎖鏈斷。
怪物怒吼一聲,氣勢連連攀升,那老者直接被氣勢碾碎,死前雙目之中依舊那般不可置信,自己召喚出來的東西……怎麽就這樣殺了自己呢?
那怪物氣勢已經大不同先前,以斷原的視角來看,這怪物不過是三階頂峰而已,而且貌似並不懂得精致地操控靈氣。
可那鎖鏈斷裂之後,怪物實力暴漲,舉手投足間隱隱有空間扭曲的感覺,靈氣縈繞在其軀體之上,竟然帶著些莫名的強大感。
“怕是七階以上的實力了,隻是有此修為又何必屠戮凡人?那等血肉精華對七階以上強者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況且七階自成一體,本來是不需要索取外界靈氣的。”九歌皺眉,低語道。
斷原知曉九歌身處大族,所見所聞比起自己來不知高了多少,也不質疑,隻以看七階……甚至八階的態度來看這怪物。
怪物解脫了束縛,雙腳踏出,大地震顫,裂開無數道裂縫。村落被無形波動震碎,並非這怪物有意為之,隻是單純的huó dòng手腳而已。
那怪物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對於這刺目的光芒有些不喜,身體之上黑色煙霧繚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快,迅速升騰到了空中。那怪物依舊不滿,也不知用了什麽秘法,黑色煙霧驟然增多,若說先前是野火燒山,此時便已經到了火山噴發的地步了。
不到半個時辰,天穹已經被濃密的黑色雲霧阻擋遮蓋,陽光透不下來,從先前的酷熱瞬間變為涼爽,甚至有些寒冷。隻是這涼爽來的太過詭異,這黑雲蔽日的景觀也不是起初村民們心中所想的,不過此時村民盡數被殺,也就無人再在意這天地其後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