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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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歌輕輕拉開弓弦,也是如同當日斷原一般,對這弓不甚了解。

    “你收著這弓幹嘛,我記得你的兵靈是尺吧?”九歌隻以為這是一柄俗世的普通長弓,心有疑問。

    “你可以試試折斷它,看看行不行。”斷原笑到。

    九歌將長弓在手中調換一下方向,而後微微用力,長弓紋絲不動,九歌略有驚奇,手上力道加重了幾分,那長弓依舊未有變化。

    “材質真是讓人驚歎。”九歌讚歎道。

    “等什麽時候空了,咱們找個空曠些的地方,讓你看看這弓箭,雖說比不上神兵利器,可每一擊都足以貫穿三階練氣士。”斷原道。

    這時候九歌才是對這不起眼的暗黑古弓上了心,不過也知道此處不便試驗,要顧及凡人。

    兩人交談間,樓下的台子上已經有了動靜,先是走進了十來個人,持著各自的家夥事兒,鼓兒,罄兒,銅鑼,喇叭,二胡,都是有的,不過這一批人並未帶上妝容,身上穿著的衣物也是和那戲台子後方的背景一樣,藍黑色,並不醒目。

    隨後又是一群人走上了台子,卻是穿得隆重,一馬當先的是一女子,也不知是何人物,女子身著彩繡,恍若宮中貴婦,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的掛珠釵子,脖頸下戴著赤金盤螭的圈子,露在衣外,裙邊係著豆綠色的繡花香囊一個,身上穿著縷金百蝶大紅洋緞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罩翡翠撒花洋縐裙,這般裝扮實際上根本無人穿出,太過隆重了些,隻有在這般戲台子上才能見著了,隨後又有一男子,乃是一位年輕的公子。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的金抹,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的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臉似桃瓣,睛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瓔珞,也是不凡。

    斷原看的好奇,這兩人雖是化了妝容打扮過了,可看這般模樣,底子也是不差的,至少當的起郎才女貌四字。

    此時台上出去操持樂器的人,就隻有這一男一女了。

    隨後樂音聲起,初時極低,如同遠處剛有凍水啟封,滴水漸漸,而後於平滑無波處驟起奇峰,音速陡然升高,如銀瓶乍破,水漿飛濺,又如潛伏已久的重騎突出,刀槍齊鳴,斷原也是好奇,之前從未見過這般表演。

    台上兩人聽了樂音,也是做好了準備。

    女子微動,樂音再息,卻是從那華麗衣服夾層裏抽出一柄劍來,劍指男子,口中道:“你這負了心的家夥,家父捧你坐了太子之位,你倒好,這般絕情,竟不理睬我那苦命的弟弟,如今他赴了黃泉,定然要讓你不得好受!”女子聲音淒厲,麵上也是愁苦,便將手中短劍刺了那男子。

    男子後退兩步,唱到:“你那弟弟身在軍中,tān wū軍餉,欺壓百姓,麾下兵丁各個驕橫,各個都是打家劫舍的好手,上了戰場卻是縮頭烏龜,不斬他天理難容!”男子回應也是激烈,如同舌尖綻出春雷。

    這故事說的是前朝,講的前朝太子處死了一人,乃是太子妃的親弟,其弟身在軍營,卻是個十足的惡人,打仗最先逃脫,打家劫舍奮勇爭先,駐守前線丟失國土百裏,太子身負監軍職責,立斬首級,不料回了帝都卻是受了太子妃責難,太子妃其父乃是朝中權臣,皇帝也是讓了三分,不敢輕易得罪,也使得太子妃越發驕橫,其後太子忍受不了皇帝懦弱,逼宮上位,便是結局了。

    可前朝到底是哪一朝自然是無人知曉,反正流國未有權臣,都是些不停征戰的大將。

    故事永遠是個酸腐的套路,卻是永遠受著流國百姓的歡迎,畢竟平日裏也無有其他方式可以像這般娛樂。

    斷原九歌看了片刻便倍覺無趣,仿佛智力受了侮辱,畢竟咿咿呀呀的唱腔和軟綿綿地持劍姿態都是太過造作,難免兩人嫌棄。

    “銀子真是白花了,還不如給了那帶孩子的女子和外邊的雜耍班子。”九歌飲了一口已經不再濃的茶葉,開口道。

    “我也不知這些人為何會喜歡這般表演,還不如去看雜耍班子去。”

    斷原也是苦笑,不過銀子都已經給了,也不是多重要,總之是不會去索要回來了。

    兩人談話間那台上女子唱罷了一句詞,立即踏步上前,男子適時屈膝,墊手,女子兩步連踩,一腳落在男子腿上,一腳落在男子手上,二人共同發力,女子瞬間到了二樓高度,手中軟綿綿的短劍也是不一樣了,一瞬間有淡淡靈氣湧出,女子未持劍的左手在走廊扶手上微微借力,縱到了走廊,此時觀眾紛紛喝彩,隻覺得這表演可真是不凡,近丈高的高度就這般躍了上去,這銀子花得值!

    同為演出者卻還未上台的“皇帝”此時一身龍袍,滿臉愕然,往日裏演了無數次,可都沒有這般情況,台上使用樂器的人們也是不懂,合作了少說也有數百次了,怎麽如今就這樣上了樓去?

    女子上了走廊,疾步走出幾步,長劍一揮,強橫力量從劍上得到體現,落在了木質的門上,木門瞬間支離破碎,殘存的部分露出了未受風霜的木茬子來,斷原與九歌目瞪口呆,怎麽看戲看著看著就被人闖入了?

    女子又是一掌劈出,將木門殘留的部分也是擊落,徹底將內裏的的一切暴露在了其眼前,女子持劍走入,一身煞氣與那還未卸妝的臉和一身盛裝反差及其強烈,入了門裏,女子才看清了坐在椅子上的兩人,斷原心頭疑惑,自己兩人初來流國,除了藥閣的金楓,其餘人一個都未曾認識,這又是從何處來的仇家?

    殊不知那女子更加吃驚,這裏坐的不該是欺壓百姓,魚肉鄉裏的狗官麽,怎麽會是兩個少年郎?

    女子咬牙,心想今日事謀劃已久,萬萬不可失敗,否則這劇院的幾十口人都會被殺個幹淨,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不知此事的。

    女子立即轉身,出了斷原九歌所在的已經不雅的雅室,果然見著隔壁的雅室倉皇地逃出來了幾個人,其中之一正是那腦滿腸肥的狗官,女子怒斥一聲,提劍怒斬,官員帶了兩個衙門裏的好手,都是親信,見了女子來襲,不驚反喜,這可是立功的好機會,表現的好了自然有賞賜,金銀升官都會有的。兩人也不懼那女子手中短劍,挽起袖子便踏步上前,左右夾擊,欲要擒拿下這女子,不料二人剛剛上前,女子隻是揮劍,一兩縷靈氣溢出,兩人尚未靠近,隻感覺到了天旋地轉,竟然是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隨後便是一片黑暗了。

    台下眾人見了這般光景,哪裏會不知道這已經不是戲劇的範疇了,待血光現出時,樓下更是驚惶陣陣,數百人做鳥飛獸散狀,嘈雜一片,有哭喊者,也有尖叫者,不過片刻便隻留下了翻倒的椅子和滿地狼藉,此時二樓上的雅室裏的人也都湧了出來,雖說流國人人皆有悍勇,可那女子實在詭異,不過瞬息便是斬了兩人,也都不敢上前,出了屋子便都湧一處,恨不得離那女子遠遠的,不過那女子又站在走廊中央,擋住了下去的樓梯,驚恐之下甚至有人選擇跳了下去,跳下去那人落了地,連滾帶爬地跑了,與之相聚的幾個好友也是不管了。

    被斬掉頭顱的兩人脖頸處鮮血噴湧足有數尺,那藍色漆料的牆壁都是被染紅了,肥胖臃腫的官員更是麵如土色,癱軟在地,連頭上官帽掉了也不敢去扶,哆哆嗦嗦地看著持劍女子。

    “你可記得筏子頭被你派人殺掉的一百餘口?”女子咬牙切齒,短劍怒指那癱軟在血泊裏的官員。

    “你你你……你……是誰?”那官員結結巴巴道。

    “很不幸,你派出去的人沒找到我,今日便要取了你的狗命!”女子不欲多說,揮劍斬下,那官員恐懼當頭,也不知從何處來了力氣,竟然以雙手發力,在地上蹭出了一段距離,短劍落下,剛剛斬斷了小腿,那官員眼前一黑,卻是昏迷不過去,劇痛難忍,鮮血更是飛射,哭泣道:“女俠女俠……知道錯了……饒了我,饒了……”

    尚未說完,便已經被女子斬下了頭顱,圓滾滾的腦袋落在地上,瑟縮在一團的十餘人更是驚恐,甚至有人尿了褲子。

    女子轉過頭來,手上短劍上無有一絲血跡,依舊是那般整潔,本來就嚇破膽了的人更是恐懼,女子卻並未大開殺戒,隻是淡淡道:“流國四百年,曾經的勇武強悍都是被風吹雨打去了。”而後跳下了走廊,落到了那演出的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