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被凍死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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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操持樂器的人們早就走了,隻在台上留下了在倉皇失措時打翻了的鼓,不過那與女子配合的男子並未離開,見了女子落下,微笑著伸手,女子也是一笑,伸手握住,兩人走了hòu mén,一同離開了血腥氣味彌漫又滿目狼藉的劇院,隻留下了三具屍體和斷原九歌二人還在雅室。

    斷原二人也是走出,小心翼翼地邁過了三具屍體,避免被鮮血汙了嶄新的衣裳,角落裏擠做一團的人們看了斷原二人走過了才敢有所動靜。

    斷原九歌還未走出劇院,便見著了外邊兒官兵已經拿著長矛刀槍將劇院團團圍住,一人胡須虯結,虎背熊腰,渾身都是披掛了甲胄,手上斬馬刀寒光凜冽,騎了馬,正杵在門口,斷原不想多惹麻煩,腳下靈氣一動,拉著九歌瞬間消失。

    一眾俗世的凡人自然是跟不上二人的速度,隻是眼前一花而已。

    瞬息間,斷原九歌二人已經走出了百餘丈,遠遠地離開了那是非之地。兩人經過了這般變故,都是沒了心思再去做其他的事,各自回了客棧,吃了些許東西,回房歇息了。

    入夜,九歌已經沉沉睡去了,斷原依舊未曾歇息,還在琢磨著氣府之中的禁字符,總是想著要在正常狀態下發揮其威力,現在總是在自己氣府空了,身體受傷的時候才能有所作用,雖說一直使自己反敗為勝,可是終究不那般穩定。若是遇上了實力超出自己太多的,一擊便將自己擊殺了,哪裏會有禁字符發揮運用的機會。

    隻是連續探索了多日,都是毫無進展,反而是封字符,已經能夠在全力運轉的時候勾動一絲秩序之力了,天地大勢不凡,隻是一絲便讓人感覺壓迫異常。

    時間點點流逝,夜深了,寒意也是越發得重了,斷原感覺並不明顯,依舊沉心在催動禁字符裏。九歌還是甜美地睡著,不過此時寒意入侵,蓋了薄被的九歌在睡夢中打了個寒戰,腰間掛著的玉佩亮起點點紋絡,將寒意驅逐了個一幹二淨,九歌不再感覺到涼意,又進入夢鄉中了。

    睜開雙眼,斷原感覺有些口渴,這客棧的東西口味有一點偏重,頗有流國特色,斷原下了床,心思還未曾徹底回過來,走到桌前,拿起早已涼透了的茶水,想要倒一杯出來解解渴,不料一倒二倒都是無有茶水流出,斷原有些好奇,憑重量來看,這茶壺裏顯然是有水的,斷原欲要拿起蓋著,也是未曾提起,便略微用了些力道,不料茶壺卻是破裂了,斷原身後的房門轟然破碎,無數塊木屑紛飛,都是受了斷原那帶了靈氣的杯子的力量。

    “鬼鬼祟祟,成不得大氣!”斷原麵上冷漠一片,看了看桌上茶壺破碎掉出的一個半圓形的冰疙瘩,內裏還有茶葉,正是茶壺中的茶水凍了的。

    門外毫無聲息,靜謐一片,仿佛一切都是斷原的錯覺,好似一切都未曾發生過,斷原踏著木屑走出了房門,掃視四周。

    先前這木門被自己一杯子打碎,動靜不小,也未曾用靈氣封閉,整棟樓都是應當會聽到的,不過為何到現在都是無人出來,就算住在此處的人不出來,店小二和老板總是該來露個臉的。

    隔壁房門吱啞一聲打開,探出個小腦袋,正是急匆匆穿好衣服的九歌,九歌聽了斷原整出來的動靜,也是嚇到了,趕緊出來看一看。

    “怎麽了?不怕店老板要咱們賠償嘛。”九歌笑到。

    斷原不語,凝神聽著周圍動靜,九歌也是愣了一下,而後肅容,也是感覺到安靜得太過異常了,像是……一片死地!

    “若是沒有猜錯,這裏的人可能都死了。”斷原雙目微閉,冷冷說道,心中更是有怒火升騰。

    九歌走出,靈氣運行,庇護了己身,而後看了看地上的木屑,卻是注意到了木屑中裂成了兩半的瓷杯,靈氣一卷,兩半的瓷杯便到了九歌手中,九歌看那瓷杯,斷麵平整,不像是受了重擊,反而如同被靈氣切割開了一般。

    “可能是成葉。”斷原睜開雙眼,說道。而後又解釋道:“我先前感覺到了一道氣息,頗有幾分暴烈,不過是在我擲出杯子過後,也隻顯露了一瞬,便消失了。”

    九歌點頭,封靳擅長的是大劈棺手,雖然也是走的暴烈路子,可是顯然不可能使瓷杯裂成兩半,若是他出手,瓷杯應當是碎成粉末才對。

    “四處看看吧,也不知其餘人的具體情況。”斷原壓製下心中怒氣,開口說道。

    九歌點頭,兩人分頭行動,各自推開了關閉著的房門,斷原還好,感覺不到多少寒意,九歌卻是每推開一扇門便都感覺冷冽得厲害,那股子寒意仿佛穿過了身上的衣物,直接侵入了骨髓一般。

    斷原一臉冷漠,推開了數道門,房內床上睡著的人都是死去了,露在被子外邊的臉已經呈現出青紫色,嘴唇抿得緊緊的,雙眉略微有些皺,從被子扭曲的樣子來看,應當是在死前還裹緊過被子。

    九歌不過推了三道門,第一道門和第二道門內無人居住,待推開了第三道門,見著了被凍死的人青紫色的麵容,又有些許扭曲,差點昏了過去,再也不敢繼續查探,飛奔到了斷原那一側,抓住斷原衣袖,不敢放開。

    斷原正是心頭火氣最大的時候,不過九歌來了,也是微微一歎,說道:“接下來可能要委屈一下你了,咱們走到何處,那成葉應當便會追到何處。若是我們一直朝著有人聚居的地方走,說不得要讓更多的人因為我們白白地賠上性命,接下來咱們往偏僻些的地方走,可好?”

    九歌乖乖地點頭,本來九歌就是心地善良,見不得俗世的這些人平白無故地死去,這也是雲府傳統,特別照顧普通人。

    斷原心頭沉重,不用再看也知道這整棟小樓的人都是悉數被凍死了,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論自己和九歌如何懊惱如何後悔也是無能為力,隻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盡量避著些類似的城鎮,不去進入。

    “走吧,不要再看了,你睡覺,我守夜,若是那人有膽量再來,就解決了他,也省去咱們到處找他的功夫。”斷原對九歌開口道。

    九歌雖是練氣士,卻還是逃脫不了天性中的柔和,被嚇著了,聽了斷原言語,先是搖了搖頭,而後又點點頭。

    隨後二人走入九歌先前住的屋子裏,關上房門,九歌穿著衣服裹緊了被子躺在床上,腦海裏那死人的模樣不停回蕩,總是有幾分心悸派遣不去。斷原坐在桌前,用靈氣融化了茶壺裏的茶水,倒出一杯來,放在唇下,細細地品著。九歌望了望坐的筆直的斷原,心下稍安,這才閉上了眼睛,不再去回想那死狀駭人的屍體。

    斷原就這般沉默地飲著茶水,從半夜到天明,未曾移動過。執行這任務之前,斷原對自己說所選擇的獵物都是十惡不赦之輩,其中有人用幼童心髒入藥,殘忍殺害數百幼童,有人嗜殺成性,以屠戮平民取樂,有人心性過分扭曲,在凡人身上刀刀片肉,而成葉與封靳則是不顧及凡人性命,肆意妄為,成葉練功時影響到了方圓百裏,靈氣肆虐,凡人哪裏受得了,數萬人的城在一夜之間化為死地,再無一人是活口,封靳也是差不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學府才會如此重視。

    第二日,太陽初生,透過破碎了的地方射過來的陽光,灑在了門外,通過窗紙見著片片斑駁,斷原長歎一聲,不知要如何排遣心中煩悶,這一歎息也是驚醒了本來就睡的不深的九歌,小姑娘在床上伸了個懶腰,腦袋裏卻是突然又想到了那死去的rén miàn容,立即坐起。

    饒是斷原心情沉重而且煩悶,見了這一幕也是笑出了聲,見證了昨夜悄無聲息間便死去了數十人,斷原九歌都是沒有心情再去吃著些什麽,略微收拾一番,斷原又收起兩床被褥,便是離開了。

    出了客棧,斷原二人驚奇地發現兩匹馬竟然沒有被作業的嚴寒凍著,還在馬廄裏站著,神采奕奕,想來是昨夜成葉將所有的心思都是放在了樓裏的人,未曾注意到這不起眼的牲口是否還活著。

    二人牽出馬匹,也不逗留,也沒了心思去悠哉悠哉地遊玩,隻一人騎著一馬,打馬離開了這小城,來了這裏不過一天一夜,目睹了一場仇家相殺的戲劇,又見證了數十人在一夜之間盡數化為屍體,由鮮活到死寂,由生到死的距離竟然是那般近,近到了讓人一時間難以接受的地步,這次都是些不相關的人們,便已經給了斷原和九歌如此大的震撼,若是真有大戰起,昨日還一起並肩戰鬥的弟兄第二日便與自己陰陽兩隔,那才是真正的殘酷,真正的難以接受。